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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女伯爵

005 【悠悠七十載 山河已無恙】

大明女伯爵 鶯影瑩盈 3744 2021-09-05 07:19:00

  四月的泡子河,景色還是那么秀美,才下過一場春雨,那一洼一洼的池水就清亮透徹,倒映出堤岸上的綠柳桃紅,別有一番楚楚動人。所以有詩云:

  不遠(yuǎn)市塵外,泓然別有天;

  石橋?qū)⒈M岸,春雨過平川。

  雙闕晴分影,千樓夕起煙;

  因河名泡子,悟得海無邊。

  泡子河附近除了貢院,還有呂公祠、慈云寺、太清宮、關(guān)帝廟等古剎名寺,雖說今年也不是科舉之年,但依然香火鼎盛。河兩岸園林櫛比,多為卿士大夫小筑,春秋兩季士子們嘗假憩于此肄業(yè),偶有三五學(xué)子雅集于此結(jié)詩社,只是這種愛好非富豪之家所尚,是以此地鮮有車騎冠蓋,京城人語:幽寂可居處者,莫泡子河若矣。

  鄔闌去年就來了京城,可今天才知道北京城里還有這么一處好地方,宛若江南水鎮(zhèn)般的旖旎。當(dāng)然,也是她平日里操心的事太多,根本就沒時間好好逛逛這座大明京師。

  說來也巧,永明皇帝每年四月初總會選一天來呂公祠,今年正好鄔闌也跟著一起。要說皇帝他是祭奠某位先人?看著也不像,更像是來游玩散心的。走走逛逛一番,然后再選一處僻靜之地,坐下來,翻開隨身帶的一本古老冊簿,安安靜靜的看上一陣。

  這本冊簿確實很古老,鄔闌看過,表皮是牛皮做的,被摩挲的很舊,而且包漿渾厚,合上之后沒有搭扣固定,只是用一根同樣材質(zhì)的牛皮繩子繞幾圈,再打個活結(jié)。

  鄔闌更愿意稱之為日記本,至于寫日記的人……理論上她是不認(rèn)識的,但是很熟悉,因為都是‘同為天涯穿越客,相知何必曾相逢’。

  日記是從1644年三月開始記錄……沒錯,是1644年,當(dāng)鄔闌翻開日記第一篇,頭一眼就看見這個數(shù)字紀(jì)年,瞬間就明白了。從那年三月開始寫的第一篇,到最后一篇,日期是1660年七月,時間跨度有十來年,但日記卻只寫了這么一本。

  有幸鄔闌翻閱過,這自然是得了皇帝的允許,要問世上還有誰看過這本日記?除了皇帝就只有鄔闌,以前倒是有一個,就是她的外祖家,蕭家,但現(xiàn)在就只有皇帝和她兩人。

  再說這位日記前輩,鄔闌猜他的前世應(yīng)該是某黨校出身,要么就是搞過黨建,因為水平相當(dāng)不低,甚至可以稱為牛逼。明末那段歷史她大概知道,那時的局面幾乎是死局,可這位日記前輩愣是劍走偏鋒、出其不意,把沒可能變成有可能,置死地而后生……所以……就這樣……大明朝的國祚又延續(xù)至今。

  鄔闌也會拿自己作比較,如果那時穿越的是自己,會不會……肯定不會!開玩笑呢,自己前世只是個廚子,理論水平只停留在怎么吃好上面,沒有系統(tǒng)加持,怕不是早早就得領(lǐng)盒飯那種。

  當(dāng)然鄔闌也有另外的煩惱,自打永明皇帝知道她和睿宗皇帝來自同一處以后,這位好學(xué)皇帝總要問一些‘發(fā)人深省’的問題,這搞得就很苦惱啊。

  “闌司珍,朕記得你說過,那李自成失敗是因為當(dāng)初做錯了三件事,你說說為何?”

  哎,又來了……鄔闌暗暗吐槽:皇帝大大,我只是廚子出身內(nèi),沒在黨校學(xué)習(xí)過啊。

  不過吐槽歸吐槽,皇帝提的問題還得認(rèn)真回答。

  “首錯,他的農(nóng)民軍劫掠京城百姓,這就失了民心;第二,他殺掉李巖是一錯再錯,李巖或許沒有他手下其他大將厲害,但他是代表有先進(jìn)思想的有識之士,農(nóng)民軍的隊伍是需要這樣的有識之士進(jìn)行改造,提高覺悟,方能擺脫泥腿子的習(xí)氣;第三,他激反吳三桂是錯上加錯,呃……在我們那個時代的歷史證明了,后來吳三桂為那個滿清王朝立了大功,也是他徹底斬斷了朱氏的血脈……”

  “哼,這個吳三桂就該誅九族!”永明帝聽了冷冷說道。

  “其實問題根本還是出在財政,陛下您想想‘迎闖王,不納糧’,納糧那是正當(dāng)合法的收入啊,這不是一句話就斷了經(jīng)濟(jì)來源嗎?他沒有經(jīng)濟(jì)來源可不就得到處搶,搶能得民心?再說,他一路勢如破竹打下偌大一片江山,但后續(xù)的一切工作又沒跟上,包括系統(tǒng)性的財政建設(shè),基層衙門和官吏都沒錢,沒錢又談什么恢復(fù)政府職能?結(jié)果不還是老樣子?”

  “嗯,倒是有些道理,那你認(rèn)為怎樣才是正確的做法?”

  鄔闌想了想,回道:“首先肯定是政治協(xié)商,就是封官授爵,大膽啟用前朝官員,當(dāng)然得留好的;其次嘛,要掌握財政主動權(quán),并且發(fā)行自己的錢幣;最后嘛,就得涉及土地改造,土地問題才是所有問題產(chǎn)生的根本?!?p>  聞言,永明帝眼底閃過一絲興味:“你所提的三點(diǎn),在你那個時代有人已經(jīng)這樣做過了嗎?”

  “呃……是的?!?p>  “呵呵,朕懂了……”永明帝笑了一聲,心下了然,便不再問下去。

  坐了很久的他收拾了日記本,把它交給李東燕保管,然后站起身來活動片刻,以緩解久坐的不適。鄔闌見狀正想上前獻(xiàn)個殷勤,可永明帝已經(jīng)邁開腿向柳林深處行去。

  表情訕訕的她只得暗自吐槽,都不給個表現(xiàn)的機(jī)會,皇帝大大真是難伺候……哎!吐槽完還得繼續(xù),遂小跑幾步跟了上去。

  這泡子河原本是通惠河的故道,分成兩段,南北向一段起自貢院,沿著東城根向南注入;東西向一段,西北自船板胡同朝崇文門方向,在水關(guān)處注入護(hù)城河。

  南城根兒這一帶,泡子河兩岸的私家園林特別多,岸堤建有亭臺、石橋,再配上高槐垂柳,景色優(yōu)雅別致。永明帝放棄乘轎,改成漫步林間,享受自然之美,一時間倒也忘了煩惱憂愁。

  李東燕在永明帝身后亦步亦趨的跟著,始終保持一個距離,也只有鄔闌才那么‘膽大妄為’,像個尾巴一樣跟在皇帝身邊打轉(zhuǎn)。

  “有事?”永明帝豈有不知她的意圖,只是嫌她煩。

  鄔闌則毫無眼力勁兒,嘿嘿笑一聲,心想,您老總算是問了……

  “嘿嘿,小臣有一事,得向陛下您反映反映啊?!?p>  永明帝倪她半天,才哼一聲:“……說吧。”

  “咳咳,是這樣的……陛下,記得小臣是去年夏入宮做的女官,如今快一年了,進(jìn)宮不久呢您又給加了個‘乾清宮牌子’,去年底呢,您又給小臣加了職務(wù),光祿寺銀庫大使……”

  “嗯,記性不錯?!?p>  “陛下,小臣不是想說記性問題,是想說……您瞧,小臣是司珍,管著東裕庫,這責(zé)任可重大了,還得思慮著怎么能給陛下的小金庫再增加點(diǎn)。而牌子呢,陛下您上朝小臣得隨侍君王側(cè),還要掌御前文字,這來不得半點(diǎn)馬虎的。還有那銀庫大使,同樣是任務(wù)艱巨,小臣都是盡心盡力在做的呀?!?p>  永明帝哂笑一聲,道:“你這是在提醒朕,給你賞賜?”

  “陛下,小臣也不是想說賞賜問題啊……”哎,暗示都這么明顯了,怎么還不懂?鄔闌內(nèi)心又在吐槽。

  “小臣這是一人打三份工……啊不是,是身兼數(shù)職?!?p>  “朕記得這司珍已經(jīng)是六品了吧?對吧,東燕?”永明帝扭頭看向身后的李東燕。

  李東燕身體微弓,恭敬答道:“回皇爺,尚功局司珍是正六品,再往上就是尚功了,正五品,至于銀庫大使,則不入流,無品?!?p>  永明帝又轉(zhuǎn)過頭來說道:“鄔闌,念你盡心盡力給朕掙銀子的份上,朕可以再給你往上加,只是尚功加不了,唯有光祿寺……寺丞吧,其余職銜還是保留,這下你滿意了吧。”

  鄔闌有些心梗了,怎么就不讓人說完話呢?這皇帝老大老是顧左而言他,我就只想加個薪啊。

  她苦著一張臉,道:“陛下,小臣一人打三份工,就只拿了一份工錢吶……”

  永明帝一聽,又板著臉道:“怎么,朕已經(jīng)念你辛苦了,還不滿意?在你心里‘升官’還比不上加月俸?”

  “啊……不是不是,”鄔闌連忙否定:“肯定升官更重要!可是……”哎,這二者也不矛盾吶,怎么就不能同時進(jìn)行?

  一旁李東燕小聲提醒道:“皇爺,有那么一個問題,寺丞雖然只是從六品,但好歹是個官,需得經(jīng)過吏部,還要至少是舉人才行,要不然不合規(guī)矩。”

  “唔……朕倒忘了這頭,”永明帝才想起官再小也不能說當(dāng)就當(dāng),都得走流程才算合理合法。

  李東燕繼續(xù)道:“當(dāng)然,也不是完全不行,可以捐個例生,先進(jìn)國子監(jiān)讀書,歲考過了也可以選官,這樣也算名正言順?!?p>  鄔闌心想,豪嘛,越整越復(fù)雜了都!

  “這法子行,”永明帝點(diǎn)頭贊許,又說:“捐例生就不用了……給她算特恩吧?!?p>  “是,皇爺,那回頭臣就去找祭酒?”

  “嗯,就這么辦吧?!?p>  鄔闌見他兩根本就不關(guān)心自己說了什么,心下老大不樂意,加個薪而已,怎么又扯上讀書了?

  “陛下,小臣的司珍好歹也是正六品,那寺丞只是從六品,怎么您給越升越低了?還不如不升呢。”

  加薪不就得了。

  “嗤……”李東燕一聽,面帶嘲諷:“闌司珍,女官的品級能跟外官品級比嗎?”

  鄔闌眼睛一白,她當(dāng)然知道比不了,但我就想懟一懟!不行?

  “既然不能比,那還設(shè)什么女官品級?做擺設(shè)好看呀?”

  李東燕一噎,沒想她會這么說:“這是祖宗之法……”

  “好了!”永明帝懶得聽他二人互懟,又對鄔闌道:“你那點(diǎn)心思朕還不知道?不過呢……當(dāng)上寺丞就有俸祿了,所以,進(jìn)了國子監(jiān)你就好生努力吧?!?p>  說完就不再理她,又繼續(xù)閑庭信步,李東燕亦是跟著……

  “對了,東燕,乾清宮沒給她加俸祿?”

  “皇爺,是這樣……”

  落在后面的鄔闌,耳朵聽著飄來的只言片語,只得嘆一聲,哎……

  我不想進(jìn)國子監(jiān)!我不想讀書!我只想加薪!鄔闌內(nèi)心在嘶吼,她覺得自己該給皇帝畫圈圈。

  這等想法當(dāng)然不能表現(xiàn)出來,只是臉上的表情已經(jīng)出賣了她的靈魂。永明帝看著好笑,但金口玉言,改是不會改了,倒是要看下這丫頭會怎么應(yīng)付。

  此趟出行皇帝是微服,晃過一下午,此時也該回宮了。

  鄔闌突然想起這一墻之隔有個東便門,出了城門不遠(yuǎn)就是草場,于是向永明帝告假,想去草場轉(zhuǎn)轉(zhuǎn)。

  “陛下,給您告?zhèn)€假,小臣想去大通橋那兒看看場地。”

  永明帝知道她說的是大通橋那兒的馬場,他先沒說話,反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問道:“六合那個賽馬場生意不錯?”

  鄔闌一聽,立即神采飛揚(yáng):“豈止不錯,簡直太不錯了!小臣也沒想到啊,原來竟有那么多人熱衷賭馬呢,照此估計,很快就能連本帶利全撈回來。”

  永明帝意味深長一笑:“呵,當(dāng)初你租下那片馬場花了多少銀子來著……八千兩一年?看來今年得提提價了?!?p>  “別介啊,陛下,那里頭也有您的份子?。≡僬f咱還寫了合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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