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精五門 (一)
負(fù)一.
將軍戰(zhàn)無不勝卻心中煩躁,殺氣騰騰沖入古廟。
高僧氣定神閑不為所動。
將軍不悅,命人端酒肉對高僧道,你若不吃,我便屠了全城。
高僧聞言,只好喝酒吃肉。
將軍狂笑而去。
高僧搖頭嘆息,心境復(fù)又平和。
零.
“何以安樂,唯以顧念他人?!?p> 一.
“死胖子我跟你沒完!”
陳木易滿頭冷汗掙扎著翻身坐了起來,嘴里呼哧呼哧的喘著粗氣。
“咦,我不是死了么?”
他不敢相信的看著雙手,只見手背上還有輸液后留下的膠帶。
陳木易有些蒙,愣了好一會才從長沙發(fā)上坐直了身體,又抬頭朝周圍望去。
沙發(fā)邊站著兩個人,一個是老六,另一個是個面無血色的大和尚。
兩人的身后擺了一個足以坐下二十人的大圓桌,圓桌周圍卻只有五把椅子,顯得稀稀落落的。
這里似乎是一個會議室?
陳木易有些狐疑的捏捏自己的臉頰喃喃道:“不是歸滅了么?”
“現(xiàn)在還沒有,不過從你吼出那一聲鶴鳴以后,只怕離歸滅也不遠(yuǎn)了?!崩狭鶉@了口氣道,“我們正在努力尋找補(bǔ)救辦法,希望你能夠配合?!?p> 聽到歸滅還沒發(fā)生,他松了一口氣點(diǎn)點(diǎn)頭。
老六伸手一指身邊的大和尚說道:“這位是血目僧前輩,之前你昏迷不醒,是他出手救醒你的?!?p> “多謝了?!标惸疽子芍缘?。
“舉手之勞罷了?!毖可⑽⑶飞硪欢Y,身子卻虛弱的站不穩(wěn),被老六攙著坐在了大圓桌邊一把椅子上,這才又開口道,“不過小施主之前的鶴鳴,可把我們折騰的不輕呢?!?p> 陳木易苦笑。
他雖然搞不清楚之前世界破碎是怎么回事,但是看那架勢麻煩肯定是不小的,說不定大和尚這幅病怏怏的模樣也與此有關(guān),只是此時卻不好深問什么。
老六開口道:“爺爺快到了,我下去接他一趟,還請血目僧前輩把情況簡單和陳木易講講,也好讓他心里有個數(shù)。”
說完老六扭頭離開了會議室,血目僧開始介紹起情況來。
原來,老六和血目僧都屬于一個叫做精五門的組織。
這個精五門分為官海運(yùn)異商五支,一支一字,也叫五字門。
老六的爺爺是官字門的話事人,血目僧是運(yùn)字門的門主。
相傳這個組織的歷史非常悠久,久到甚至說不清最初建立的年代。
根據(jù)門中秘典記載,精五門建立的宗旨是為了阻止一些非常危險的事情發(fā)生,歸滅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陳木易的一聲鶴鳴雖然將困擾人們的綠氣清除一空,但是也造成了非常嚴(yán)重的后果,歸滅很可能已經(jīng)進(jìn)入到了倒計時中。
為了商量出一個補(bǔ)救的辦法,精五門不得不召開五門門主大會商量對策,這也是為什么血目僧現(xiàn)在不惜耗費(fèi)元?dú)鈱㈥惸疽拙刃训木壒省?p> 剛說到這,會議室的門開了,一個方面大耳的老軍人和老六一起走了進(jìn)來。
老軍人輕輕和血目僧點(diǎn)了下頭,目光落在了墻角的陳木易身上。
老六趕緊道:“這位就是陳木易。”
老軍人微微笑了下道:“感覺好些了么?”
陳木易道:“謝謝,我沒什么事。”
老軍人搖搖頭笑道:“還是年輕好,折騰了這么一大圈身子也還扛得住,要是換我恐怕早就不行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可把我們折騰的不輕呢。
三百多個技術(shù)人員一夜沒睡,上天入地全球查找鶴鳴的來源,最后尷尬的發(fā)現(xiàn)源頭就在自己的大本營里。”
陳木易聞言有些尷尬道:“我也沒想到會有這么大動靜?!?p> 老軍人沒有多說什么,徑直走到屋中面南靠北的正座上坐了下來。
陳木易見狀,眉頭稍微動了動。
屋中的桌子是圓的,周圍圍了五把椅子,似乎表示五門平起平坐的意思,可其實(shí)這里面的門道卻有不少。
師父曾經(jīng)告訴過他,按照古代的老禮,一間屋子里最尊貴的位置一般是正對著大門的那一個。
比如家族聚會吃飯,必定是家中輩分最高的人坐在這個正對門的位置上。
古人注重禮節(jié),尤其是那些有傳承的組織更是把這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可是現(xiàn)在老軍人卻坐在斜對著門的位置,將正對門最尊貴的主位空了出來。
官字門排在五門之首,但是老軍人的座位卻不是屋中最尊貴的那一個。
名為第一卻不占至尊之位,這里面的意思可有點(diǎn)耐人尋味了。
二.
就在陳木易出神的時候,門又開了。
“呦,諸位都在啊?!币粋€矮胖子笑呵呵的推門進(jìn)來。
這人生的五短身材,穿著一身合身的唐裝,唐裝上面繡滿了一個一個巴掌大小的銅錢,頭上還帶著一個圓圓的扣碗一樣的帽子,活脫脫一個老年間掌柜的打扮。
這家伙滿臉堆笑的走上去和面無表情的血目僧親切的握著手,絲毫不介意對方有些冷淡的神情。
剛放下血目僧的手,他又轉(zhuǎn)頭點(diǎn)頭哈腰的沖著老六走來。
老六的眼神有些古怪卻又不好避開,只能一臉苦笑的應(yīng)和道:“表哥你也來了?!?p> “來了來了,緊趕慢趕還是趕上了。”矮冬瓜樂呵呵的回答道。
剛放開老六,這家伙又熱情的把魔爪伸向了老軍人。
老軍人同樣也是一臉無奈,想躲又不好意思躲開,只好伸手握了握開口寒暄道:“表弟你一路辛苦了。”
陳木易聽到這話一愣,這是什么輩分?
老六管這家伙叫表哥,老軍人管他叫表弟,老六是老軍人的養(yǎng)子,然后老六管老軍人叫爺爺。
這輩分怎么聽著都覺得這么亂呢?
正在陳木易發(fā)愣的功夫,矮冬瓜已經(jīng)放下老軍人的手又朝他這邊走了過來,笑嘻嘻的說道:“這位小兄弟肯定就是陳木易了,你的大名可是傳遍了整個精五門了?!?p> 陳木易道:“你說我?”
矮冬瓜又道:“沒錯就是你,你可把我們折騰的不輕呢。
因?yàn)槟愕您Q鳴傳遍了世界,我們在外面的人事前沒有得到一點(diǎn)消息,情急之下全都慌了神。
不少埋在各地幾十年的暗子不得不跑出來緊急和總部取得聯(lián)絡(luò),結(jié)果這些暗線一晚上就暴露了一大半,真是賠的我媽都不認(rèn)識我了?!?p> 矮冬瓜拽著陳木易的手抱怨著。
陳木易心中郁悶,怎么人人都說被他折騰的不輕,想把手抽回來卻又不好意思。
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這個矮冬瓜特別眼熟特別親切,就像他失散多年的遠(yuǎn)方親戚一樣。
這念頭一出現(xiàn),他自己就先嚇了一跳。
他可是孤兒,哪來的親戚呢?
正在陳木易有些尷尬的時候,老六看出了他的窘境苦笑著開口說道:“這是商字門的錢易,你靠近了他就會覺得他像你的遠(yuǎn)房親戚,這是他的能力。
所以我們比他年紀(jì)小的就叫他表哥,比他大的就叫他表弟?!?p> 陳木易聞言趕緊抽出手把身子往后縮了縮。
錢易這能力去當(dāng)商人也真是逆天了,還不分分鐘就把人忽悠的找不到北。
難怪他一進(jìn)門屋里的人都面色古怪,想必一定是吃過這個家伙的苦頭吧。
陳木易心中敬畏,不敢再和錢易說什么。
錢易也放開了他的手坐在了圓桌周圍,和屋中其他人聊起了家常。
陳木易注意到錢易的座位正好是背對著門的位置,這在古禮中是地位最低的。
他輕輕飄了一眼桌邊剩下的兩個空座,官運(yùn)商三門的人已經(jīng)坐定,這兩個座位自然是海字門和異字門的。
那么場中那個最尊貴的位置,到底是屬于這兩支中的哪一支呢。
就在這時,樓道里突然傳來一陣噠噠的聲響,那聲音就像是一根竹杖輕輕的敲打地面。
陳木易心中一突,這聲音好熟悉!
似乎上次聽到這聲音還是好多年前。
那會他還小,在學(xué)校常常被人欺負(fù),隔壁盲眼老師傅敲著探路用的竹杖來教他功夫,竹杖輕輕敲打在地面上就是這個聲音!
自從師父過世以后,他再也沒有聽到過這熟悉的聲音了。
陳木易心頭一熱,不自覺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緊緊盯著房門。
門開了,一根竹杖探了進(jìn)來,竹杖頂上還挑著一個鐵八卦。
陳木易的眼神一滯。
真的是這竹杖,真的是這八卦!
這就是師父的竹杖,他絕不會記錯的!
順著竹杖往后望去,拎著竹杖的人讓陳木易看的眼眶一紅。
那是一個瘦弱的老人,他的身子幾乎佝僂成了九十度,拄著竹杖探著地面走了進(jìn)來。
他幾乎失聲叫道:“師父?!您……”
沒等那人答話,商字門的矮冬瓜站起來熱情的想攙住行動不便的老人。
可誰知他剛站起來,老人的竹杖已經(jīng)伸過來頂在了他的胸口冷冷的開口道:“離我遠(yuǎn)點(diǎn)?!?p> 這竟是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陳木易一驚,心頭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一樣退了幾步,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撲通一聲重新跌坐回了座位上。
這容貌身形絕對是他師父無疑了,他不可能認(rèn)錯的。
可是聲音為何差別這么大!
他驚疑不定的盯著這個老人,眼睜睜的看著他在桌邊的一個旁坐上坐了下去。
“原來是你?!卞X易尷尬的縮回了手,“男女授受不親,授受不親?!?p> 老人理都沒理他,眼睛更沒朝陳木易這邊看一眼。
陳木易看著這個神似師父的人目光轉(zhuǎn)了幾轉(zhuǎn),嘴唇動了動卻還是什么都沒說出來。
老六見他的神情不對,伸手指著剛坐下的老人問道:“你說曾經(jīng)有個老師傅在你年幼的時候教你武藝,難道你說的就是這位老人么?”
陳木易點(diǎn)點(diǎn)頭喃喃說道:“師父已經(jīng)去世多年了,這人雖然長得一模一樣,但是聲音卻不對?!?p> 老人輕笑了一聲開口道:“那你再聽聽呢?”
這一次的聲音是一個老邁男人的聲音!
他心中一震幾乎張口就要喊師父,可是看到這人眼中的戲謔之意,就立刻意識到他被耍了。
他的師父是盲人,眼中絕不會露出這種神情的。
陳木易眼中露出怒意道:“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本事,但是請不要用我?guī)煾傅臉幼樱駝t……”
“否則怎么樣?”老人不屑的白了他一眼。
他的眼角急跳,拳頭也捏的吱吱響。
師父是他生平最尊敬的人,又已經(jīng)過世,他無法容忍任何人拿這件事情開玩笑。
老人坐定在座位上,順手把手里的竹杖靠在肩膀上抱在懷里,遠(yuǎn)遠(yuǎn)的挑了他一眼道:“你小子就是陳木易吧,年紀(jì)不大惹禍的本事可不小,你知不知道你惹出來的事情可把我們折騰的不輕呢……”
陳木易心里本就壓著火,聽到老人如此說更是火上澆油,當(dāng)即開口怒道:“對,老子就是陳木易,我惹的禍我擔(dān)著,要?dú)⒁獎幚献诱J(rèn)了,不用你們每個人進(jìn)來都說一遍!”
老人一愣,眼光掃過在場諸人,只見在座的三人都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陳木易又對老人道:“可不管我惹了多么大的禍,也絕不是你扮成師父的樣子來戲耍我的理由。
今天你要不拿出一個說法,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老六趕緊開口道:“你別誤會,連我都不知道教你功夫的是誰,恐怕她就更不知道了。
我想她今天扮成這幅樣子絕不是為了故意捉弄你?!?p> 陳木易面色稍微緩和了一下,狠狠的瞪了老人一眼。
老六繼續(xù)說道:“這位是異字門的無名前輩,她的易容術(shù)是天下一絕,今天她扮成這個樣子,我想一定有她的原因?!?p> 老六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老軍人,似乎在詢問老軍人的意見。
只見老軍人微不可查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老六這才松了口氣繼續(xù)說下去:“無名前輩易容成的這個人,也是異字門的一員。
他是算卦的,本名叫李十八。
李十八前輩算卦奇準(zhǔn)無比,人稱鐵卦仙,他和今天的事情也是有莫大關(guān)聯(lián)的。
而且,他還在人世,以后有緣你們會見到的?!?p> 陳木易聽了最后一句話一愣,眼圈立刻泛紅喃喃道:“師父他老人家真的還在人世么?”
老六又道:“這一點(diǎn)我可以保證,只是他行蹤飄忽不定,神龍見首不見尾?!?p> 陳木易知道今天這場合不適合再問什么,閉口不言了。
他默默的看了一眼圍著桌子的人,五個位置已經(jīng)坐了四個人。
那個唯一的空座,正是正對大門的位置。
既然這個無名是異字門的人,那么最后剩下的那個位置是海字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