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借著風肆意侵略,平原山野被瘋狂吞噬其中。
所幸,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位置是在上風口。
上原柳心齋在昏睡中眉頭緊皺,樣子極其痛苦,木希謹野累的渾身乏力,從來沒經(jīng)歷過這樣的事,可憐他這幾天遭了好大的罪。
人聲和馬蹄聲嘈雜,這幫畜生走一處點一把火,沒有一刻鐘,大火延連十多里,為了除掉木希謹野這個后患是真的不擇手段。
木希謹野頹然自語:“為什么會這樣。”
我白了他一眼,給他提了個醒,“你好好想想,你身邊的左派議員誰有問題?!?p> 木希謹野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我,反問道:“新織先生是說,議員中有內(nèi)奸?”
“此次你的行程都有誰知道?”
“知道的人不多,除了上原先生,還有內(nèi)務部長川吉先生、正野議員、軍政處大臣井上井田?!?p> 我勸他好好考察一下這幾個人,就沒再多說什么。
眼下形勢對我們越來越不利,我們沿著低洼的地方往上風口走。
穿過一片草地,一個村子豁然出現(xiàn)在眼前。
我背著柳心齋正想進村子找個地方躲一下,遠處又傳來一陣馬蹄聲和腳步聲,無奈只得往回走。
我們趁著夜色趴在草里,注視著這幫人的一舉一動。
騎馬的有三個人,為首的是阿龍壁。
另外兩個人,一個是阿東來的副將鬼業(yè)雄一,另一個我并不認識。
而三人身后還有緝察五六十人,各自手持火把。
我們所在的草地距離他們不足百米,他們所做所為可以說是一清二楚。
阿龍壁調(diào)轉(zhuǎn)馬頭面對著緝察,緝察整齊排成三列。
阿龍壁說道:“三個人中,一個人是浪客上原柳心齋,另一個是傳說中的劊子手。其中那個劊子手擅長易容,他會變成各種樣貌混進人群里,讓人防不勝防,他們會變成村民,甚至會變成你們。所以,你們要做的事就是排查周邊十一個村子,只要有活人,就都有可能會是他們?nèi)耍杏洸豢煞胚^一人。”
木希謹野的耳力不及我,他聽不清那些人在說什么,但我卻知道,接下來他們會進行一場屠殺,罪惡的業(yè)火將會燒死這里所有無辜的人。
我握緊拳頭,把地上的草狠狠扯斷,木希謹野問我他們究竟在說些什么,我沒有回答,只說:“這里不能留了,我們往回走?!?p> 我們沿著來路往回走,不多時,突然一聲槍響打破了夜的寂靜。
木希謹野轉(zhuǎn)回頭看向那個村子,緊接著無數(shù)槍聲響起,在木希謹野耳邊如同炸雷,憤怒、驚懼、悔恨,他的身體隨著槍聲不停顫抖。
他轉(zhuǎn)過頭失望的看著我,“先生可是聽到他們說要屠村,所以才拉我走,是嗎?”
我說了句“走”就沒有搭理他。
木希謹野一把抓住我的衣領,憤怒的吼道:“你為什么要拉我離開,你知不知道只要我出去,這些人就不會死,我可以救他們的?!?p> “有什么用?老弱病殘而已。”
聽到我這么說,木希謹野滿臉不屑,冷笑道:“你可真夠冷血?!?p> 說完話,木希謹野撒開我的衣領,轉(zhuǎn)身往回走,他是要舍棄自己,去救那些本來就不能多活的時代棄物。
我的人冷了下來,心也冷到了極點,“你去就能救人?那你就去吧,你死后,阿東來將會用整個西政府的命運,和東政府做了結(jié),到時候你會在地獄里看到他是如何屠城?!?p> 木希謹野沒有停止前進的腳步,不回頭,選擇毅然決然去送死。
我朝著相反的方向走,背上的上原柳心齋不知什么時候醒了過來,他極為虛弱的在我耳邊說:“回去,救他?!?p> 我反問柳心齋,木希謹野這種蠢貨濫好人真的適合決定國家的命運嗎?
柳心齋說到:“至少他是仁慈的。”
我沉默了,轉(zhuǎn)回去向著木希謹野遠去的方向。
是啊,一個政權(quán)想要立足,一個領導者想要立威,非常手段是必要的。
但是一個國家想要更長久,就要有個仁慈之心。
我又問:“光有仁慈就行了嗎?國家的未來可不是靠著一顆仁愛之心就能行的。”
柳心齋道:“得民心,得賢臣,水道渠成?!?p> 看著已經(jīng)不見蹤影的木希謹野,我這次沒再猶豫,抬腿奔去。
說實話,國家未來如何與我無關(guān),但是疾狼和毒狼既然已有明志之地,這個忙我是得幫。
回到草地,對面的村子已經(jīng)被大火燒成廢墟,緝察隊已經(jīng)不在了。
木希謹野站在一棟正在燃燒著的房屋前,看著大火久久未能動,我靠近過去,一股焦臭撲面。
我的目光隨著他的視線挪動,大火燒的正旺,燒的是被屠殺的百姓。
“我沒能救他們?!蹦鞠V斠笆諗苛怂星榫w,只淡淡說了這么一句。
我說:“你還不夠強,所以救不了他們?!?p> 木希謹野道:“我明白,我確實還不夠強,我甚至不能自救?!?p> 木希謹野的話剛說完,樹林間、山坡后、草叢里,腳步聲和拉栓聲響起。
十幾個持槍緝察不知從何處突然冒了出來,像一個巨大的漁網(wǎng)一樣正在慢慢把我們包圍。
他們的槍都已經(jīng)上了膛,正瞄準著我們?nèi)齻€人,只等一聲令下將我們?nèi)可錃ⅰ?p> 形勢容不得我多想,眼下能跑的地方唯有身后這片火場,我拉著木希謹野一頭鉆進燃燒的村子里。
村子里的火雖然燒的很大,但是有能通行的寬敞街道。
進入火場后,視線明顯不好,加之火場里極為炎熱,人仿佛都要燃起來,汗水源源不斷的從體內(nèi)流出,剛流出又瞬間被蒸發(fā)。
現(xiàn)在最大的問題不是炎熱,而是能呼吸的空氣嚴重不足,吸進肺里的都是濃煙和熱浪。
我從身上撕下來三塊布,讓木希謹野用尿液打濕,然后捂住口鼻。
暫時解決了被濃煙窒息的危險,我瞅準東西向的一條路,奮力奔跑,沒用多久就逃出了火海。
村子后面的夜空炸開了三道煙花,是剛才那些緝察發(fā)的信號,其他地方的緝察看到信號后會往這邊合圍。
現(xiàn)在柳心齋依舊處于昏迷狀態(tài),我對這個地方又不甚了解,眼下只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撞到哪里是哪里。
繼續(xù)往東前行,繁星開始消退,東方已有顏色。
再這么下去,等天亮了我們就必死無疑。
繼續(xù)往前跑,沒用多久忽然聽到流水聲,對于我們來說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有水不僅能解渴,還能給柳心齋處理傷口,再就是得趕緊洗把臉,木希謹野的尿?qū)嵲谔珱_了,騷味在臉上久久不散。
洗完臉,喝完水,又給柳心齋清理了一下傷口,一切都很順利。
看著眼前的河水,想著必須去往河對岸。但是河水很深,水流又湍急,淌河而過不是不可以,只是身后還背著昏迷的柳心齋,這么做確實有些危險。
我沿著河岸往上游走,想要找個水淺的地方淌過去。
可是天意弄人,剛往上游走了一兩里路,就正巧和阿龍壁打了個照面。
阿龍壁帶著十幾個人在一處巖壁后烤魚,由于水流聲太大,我沒有聽見一點除了水流聲外的其他聲音。
相距不過五六米,十幾桿槍冷冷的指著我們。
阿龍壁噗嗤一笑,說道:“沒想到得來全不費工夫?!?p> 見到阿龍壁這個屠村的罪魁禍首,木希謹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指著阿龍壁問:“阿龍壁你媽的,你要殺我便是,為什么還要對無辜的人動手?!?p> 阿龍壁臉色冷了下來,開口說道:“只有死人才不會藏人。況且,為了今后偉大的帝國,他們應該為自己的死而感到驕傲。”
木希謹野怒罵道:“放你媽的屁……”
沒等木希謹野罵完,阿龍壁背過身,抬手勾了勾手指頭,示意緝察就地處決。
阿龍壁做事決絕,顯然不愿意跟我們多說廢話,或許他明白反派死于話多的道理。
終于還是要直面死亡,正是天不應,地不靈。
忽然,我背后一輕,一道人影攜帶者一抹寒光一閃而過。
人影定格,柳心齋反握匕首站在阿龍壁身后,匕首抵住阿龍壁的喉嚨。
柳心齋冷聲說道:“把槍放下,否則我一刀結(jié)果了他?!?p> 眾緝察見狀分分把槍扔下,與此同時,我迅速出手,只在幾個呼吸間便擊倒十幾名緝察。
當然,阿龍壁也絕非等閑之輩。
柳心齋因為傷勢導致身體虛弱,腳下有些輕浮,身子忍不住晃了一下。我清楚的看見,柳心齋的手跟匕首未動分毫。
柳心齋也就只是搖晃了一下,便強定心神,保持清醒。
但即便如此,卻還是被阿龍壁察覺到了柳心齋瞬間的失神。
阿龍壁在柳心齋失神的瞬間,用雙指夾住了匕首,我想提醒可為時已晚。
柳心齋定神的一瞬間,匕首在阿龍壁指間崩斷。
柳心齋反應迅速飛快后退,正好躲過阿龍壁的后肘擊。
由于我們的刀放在山下村,如今只能靠著貼身肉搏。
但我們所面對的是徒手搏斗最強的男人,即便我倆沒有受傷,徒手搏斗阿龍壁,勝算也不是很大。
阿龍壁扭了扭脖子,松了松筋骨,身上關(guān)節(jié)如同爆竹般劈啪作響。
我和柳心齋分別站在阿龍壁左右,抱好架勢,準備拼死一搏。
阿龍壁率先出手,目標是柳心齋。
柳心齋自知不敵便迅速后退,并繞到一棵碗口粗細的小樹后面,想利用小樹來與阿龍壁進行糾纏。
但是誰也沒料到,阿龍壁打出三拳快如閃電,竟然將碗口粗細的小樹生生打斷。
只需三拳,這種速度與力量,簡直讓人駭然。
我跑到阿龍壁身后,想要從后面鎖喉。
阿龍壁轉(zhuǎn)身后擺,我躲閃不及,只能抬起雙臂招架。
但只在一瞬間,我的雙臂酸麻,眼前一黑,腦海里無數(shù)金星閃爍。
就在這時,我聽到“砰”的一聲槍響,這聲槍響令我恢復清醒。
順著槍聲看去,只見開槍的正是木希謹野,而阿龍壁此刻已經(jīng)躺在地上,后腦勺上有一個大窟窿,正在源源不斷的冒血。
我艱難爬起身,忍不住吐了口血,目測阿龍壁的一擺腿,把我打出去六七米遠。
依照這種力量來看,傳聞阿龍壁曾徒手勒死一頭熊,只怕不是傳聞。
我正想著,突然連續(xù)十六聲槍響,我震驚的看著木希謹野,十六名緝察,竟然被他一一處死,而且是槍槍爆頭。對于用槍,木希謹野很顯然是個行家。
“你殺了他們?”我問到。
“我想明白了,對敵人的善意,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有時候,用些殘忍的手段是必然的?!蹦鞠V斠盎卮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