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不知為何打起來了，尖叫與警報聲混在一起，還有金屬的摩擦和什么東西被砸了稀爛的響動。
引路人皺眉，嘴里發(fā)出遇到麻煩的嘖聲。
“趴下！”
轟得爆炸，給辛聲震出去老遠(yuǎn)。塵埃四起，他與引路人分散了。
“這下難辦了?！笨谡直徽痫w，辛聲只得一手捂口鼻，一手捂著腰站起。在視線不清中出聲暴露位置，與自殺無疑，他選擇先冷靜的觀察情況。
所有浮空的交通工具，從聲音上都是難以辨認(rèn)的。但不論是什么，只要一動就會帶起氣流，辛聲靠粉塵的變化預(yù)感到?jīng)_來的危險，提前進(jìn)行了規(guī)避。
“喲，沒見過的小子，來玩的嗎？算你倒霉?！闭f著那摩托上的人就提起槍。
這里沒有槍械禁令嗎？辛聲大驚，翻身滾入灰煙中，讓人找不到自己。
“還挺賊?！蹦侨舜盗藗€口哨，對于失去驚喜樂趣有些失落，回答通信也顯得暴躁一些：“哈？跑了？連個小孩都抓不到嗎？礙事的都清掉，老大說了，今天見不到哈米爾，你們就都得被剁了喂狗！”
摩托走了，辛聲重復(fù)著聽到的話：“他們要的人，叫哈米爾？”
虛掩著的門有一瞬，傳來吱呀的聲響。但當(dāng)辛聲看過去，那門卻又似乎毫無變化。
“找到引路的大哥要緊。”辛聲做好決定，朝剛才來的方向摸索著回去，希望人家還沒走遠(yuǎn)。
事實證明，在混亂中心地帶移動，并且妄圖找人，不是明智之舉。
辛聲退到最近的窄巷入口，打算稍作休整。
跟夜晚的感受相同，辛聲覺得，窄巷和主干道完全是兩個世界。即便現(xiàn)在已經(jīng)黎明，即便主干道已經(jīng)打的面目全非，他似乎還是能聽到巷子深處傳來的歡愉之聲，投入的如此不問世事也是令人乍舌。
“小子，你在這休息吶？”
背后傳來陰森的氣息，辛聲快速前撲翻滾出十幾米遠(yuǎn)。
那人摘下頭盔，露出大半張繪了怪異花紋的臉。他笑道：“陪哥哥玩玩唄，好久沒見到新人了?！?p> “這是個瘋子?！毙谅暦浅？隙ǎ@種扭曲的表情，他曾在眾多權(quán)貴臉上見過。他們不管別人死活，以自己娛樂為上，是辛聲最厭棄的一類垃圾。
對方擺明了不會放過自己，正面硬剛肯定是不明智的。前路受阻，辛聲只得往巷子深去跑去。
窄巷越往里越蜿蜒曲折，且道路寬度不足夠摩托的駛?cè)?。辛聲覺得，在這里，他是安全的。
可惜，天真了一些。
早該想到，瘋子的手段一般也都超出邏輯和理解。那人炸了門口的幾間宅，乘著倒塌的斜坡騎上房頂，從上面追擊辛聲。
兩條腿的怎么可能跑過移動載具，何況辛聲還背上了對受災(zāi)者的愧疚。
追擊者常試圖阻攔辛聲的前進(jìn)路線，也在稍微寬闊的位置沖到地面去撞人。
在貓鼠游戲中躲子彈躲爆炸，唯有一件事是有利的。不管那瘋子追的多緊，窄巷的復(fù)雜性始終給在內(nèi)部穿梭的辛聲更多選擇。
連續(xù)有住宅受災(zāi)，辛聲終于拐回相對空曠的主干道。
又是轟的一聲，還好趴下的夠快。
“他到底帶了多少火藥？”
這一路消耗，緊咬不放的瘋子也該有彈盡糧絕的時候吧？
“小耗子躲完了嗎？哥哥來抓你咯！”
爆炸帶來的灰塵散去，天也幾乎大亮。
辛聲感到有陰影從頭上壓來，無法完全躲開，只得用胳膊格擋。
“嘶！”
血從深長的口子中溢出，再用點力，怕是胳膊已經(jīng)廢了。
“來跟哥哥玩肉搏?。俊蹦钳傋有Φ煤懿?，明明自己手里有長的利刃，還厚顏無恥敢稱這是肉搏。
好吧，或許他原本指的就是辛聲單方面的赤手空拳，畢竟這類人的愉悅感就是建立在不對等上的。
剛才正面剛不理智，并不代表現(xiàn)在就是理智的，但辛聲別無選擇。
“哪怕能繳了他武器呢？”他想。
不知道對方是否受過正規(guī)戰(zhàn)斗訓(xùn)練，反正辛聲肯定沒有。所以他打得異常狼狽，出招毫無章法，小聰明也在絕對的差距前潰不成軍。
身上的傷口在增加，最嚴(yán)重的是頭上被削了一刀，差點劃爆眼球。
“最極致的體驗就是享受慢慢處死獵物的過程?！边@是辛聲從某個變態(tài)貴族那聽到過的言論。他覺得自己正在經(jīng)歷這個過程，但由于是獵物的一方，所以體驗感極差。
眼瞅著虐殺接近尾聲，瘋子的笑更加猖狂且歡愉，他連接通信都變得快樂起來。
“逼到高樓上了？最高那個？可別讓他掉下去了。他又不會飛，掉下去就死了，就沒得給老大玩了，哈哈哈。”
最高的高樓，辛聲和瘋子竟同時看過去。
“我馬上過來?！彼嗤ㄐ牛χ鴮π谅暠硎靖兄x：“哥哥我玩的很開心，謝謝你哦，新面孔?！?p> 瘋子整理好衣衫，擺了個優(yōu)雅的思考的姿勢，應(yīng)該是在幫辛聲決定死狀。他看見旁邊玻璃展柜里碎掉的人偶模特，是被石頭砸進(jìn)墻體，雖然稀爛，卻保持著莫名的完整性。
“這個很不錯，很有藝術(shù)感?！彼p眼一亮，把摩托引擎打開，在浮空狀態(tài)下，當(dāng)擲鐵餅一樣旋轉(zhuǎn)起來，然后砸向辛聲。
那一刻辛聲內(nèi)心毫無恐懼，反倒無奈的笑了。他說：“對不起，我沒能做到?！?p> 摩托引擎開著，雖然是浮空的，但質(zhì)量擺在那，任誰被砸一下都能魂歸故里。
瘋子開心的像孩子，臉上詭異的花紋都生動許多。他期待血漿四濺的場面，期待藝術(shù)大作的誕生。但他什么都沒等到，只等來摩托的反向撞擊。
震驚歸震驚，他還是躲開了。摩托卻沒那么幸運，被連砸兩次，當(dāng)場報廢，毫無意外。
“你是人嗎？”瘋子滿臉不可思議。他明明看到這生人身上的傷還在殷殷冒血，他的生命已經(jīng)油盡燈枯，應(yīng)該是毫無懸念的啊？能站起來不說，還能把摩托扔回來？瞅著意思是還要再打一架？
“希望你以后能當(dāng)個好人。”那瘋子聽到辛聲如是說，然后下一秒就被貼了臉。頭上和腹間傳來痛楚，昏厥前，他看到辛聲像是換了個人，神情變得神圣但充滿悲戚。
放倒瘋子后，安琪指向最高的樓，說：“哈米爾在那里，需要你的幫助?！?p> 沒有了交通工具，辛聲朝那建筑徒步走去。
“頭兒，那小屁孩在樓頂，我們不上去了，等你過來。頭兒？頭兒能聽到嗎？”
拿著家伙的糙漢們甚是無語，誰知道他們頭兒又上哪逍遙去了。
“要不咱們自己抓？”
“別了，等頭兒來了，發(fā)現(xiàn)功勞你搶了，你照樣得被扔去喂狗?！?p> 此話有理，大家就閑適的坐下，一邊嘮嗑，一邊時不時再呼叫一下。反正道路堵死了，除非那孩子突然長出翅膀，否則絕難逃脫。
女人們聚一堆喜歡聊八卦，男人們湊一塊也難逃雞婆事。
有個壯的吹牛吹飄起，立馬站起來要脫衣服給大家看。一群人哄笑，譏諷，氣氛熱烈，就是沒人注意到辛聲上樓了。
樓頂是四面透風(fēng)的敞間，有一個孩子坐在臺子邊，似乎在欣賞風(fēng)景。
辛聲去坐在他身邊，問：“你害怕嗎？”
“不怕，但我要是會飛就好了。”孩子把手指向?qū)γ?，如果能過去，他就能逃走。
“我很遺憾?！毙谅暤难凵窭镆绯龈嗟谋瘋?，他突然抱住孩子，摟緊他的后背，變得無助起來。
哈米爾努力伸手回抱這個大哥哥的頭，呼擼他的頭發(fā)，輕聲說：“沒關(guān)系?！本拖癜茬鞒Ｗ龅哪菢?。
“我也無法飛翔，但這個距離，我想我可以帶你跳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