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英從小就被同親王和王妃看作是上天的恩賜。
在他出生前,所有人都以為會是個女孩兒,結(jié)果一出生,竟是一位眉目清秀的小世子。同親王大喜過望,視若明珠。擔(dān)心李玄英像玄華一樣夭折,同親王從飲食起居,到功課學(xué)習(xí),事事都要親自操辦,再不假手于人。李玄英也很少被允許出府,更不要提與其他同齡伙伴的玩耍。李玄英身邊除了父母,便是府內(nèi)下人,并無玩伴,是以養(yǎng)成了孤僻生冷的性子。
王絲桐也覺得同親王對李玄英保護(hù)得太嚴(yán)密了些,怕李玄英長成了像女孩子一樣的嬌弱之態(tài),偶爾便偷偷帶李玄英溜出府去撒撒野。每次出府回去之后竟還都會被同親王逮到,于是,同親王便要對著王絲桐和李玄英生上半日的氣,可是,看著楚楚可憐的王絲桐,還有委屈巴巴的李玄英,同親王又不能真的責(zé)罰,只好嘆一口氣,跺腳作罷。而這偶爾的出府也成了李玄英小時候最快樂的時光。
為了避免李玄英出府,學(xué)堂自然也是要搬回家的。除了讀書識字的先生請來名儒為李玄英指導(dǎo),同親王還請了斷際禪師出山,在府中傳授李玄英武藝。李玄英倒還有些習(xí)武的天分,騎射練劍都較旁人學(xué)習(xí)要晚,但上手很快,兩三年便小有所成。
隨著李玄英長大,同親王對他的管束也沒了當(dāng)初的嚴(yán)密,只是李玄英不輕易出府,又極少與人交往的脾性倒成了他的習(xí)慣,不會改掉了。
因為李玄英只在必要時才會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連陳太妃想要見他一面都不太容易,所以每次李玄英出現(xiàn)的時候,都會引起一陣騷動。再加上李玄英長相俊美,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又不常與人交談,甚少張揚(yáng),引得不少貴族少女為之傾倒。且他性格越是冷淡,這些少女相思的熱情就越是高漲。一些少女常常以曾經(jīng)與李玄英共赴宴席為榮。
關(guān)于李玄英的諸多傳聞偶爾也會傳到皇上耳中,李宗祧也便對這個小侄子有了些好奇,常常留心。在一次騎射比賽上,李玄英高超的技藝和俊朗的身姿令李宗祧心生喜愛,李宗祧便把京城巡營副統(tǒng)領(lǐng)一職交給了他,讓他在軍中鍛煉鍛煉。李玄英也便以十六歲的年紀(jì)成了京城巡營建立以來最年輕的副統(tǒng)領(lǐng)。
李玄英和韓擁回府之日,同親王和王妃都不在府中。王妃去廣惠寺燒香,要過幾日才能回來,同親王一個人在府中待不住,便陪著一同前往了。這么多年了,同親王依然護(hù)花使者一般處處隨在王妃身側(cè)。
李玄英回到自己的房間,換了衣服,來不及休息,便把韓擁叫了過去,道:“去查一下,李管家最近在做什么?!?p> 韓擁聽了這一吩咐,不知是何用意,問道:“李管家有什么問題嗎?”
“還不清楚,先查查看。”韓擁聽了,便依著吩咐去做了。
其實當(dāng)日李玄英能夠及時出現(xiàn)在扁諸山,救下李玄鑒眾人,并不全是偶然。那日夜晚,李玄英在院中練劍,看到一個黑影閃過。跟隨黑影,李玄英來到李順的房外,隱約聽到里面的人提及太子和常山派的字眼。他心中不安,擔(dān)心太子殿下,這才找了個借口,帶了一隊騎兵趕去扁諸山,沒想到竟真的遇到太子有難,方才適時地救下了眾人。
如今回到府中,他自然要查清這件事。只是不知道這件事是否真的與李順有關(guān),亦不知父王是否知曉。不過,在沒有查清之前,李玄英還不準(zhǔn)備把這件事告訴同親王。
當(dāng)晚,韓擁到李玄英房中悄悄向他匯報了自己的調(diào)查,道:“李管家最近一直在處理府內(nèi)事務(wù),不曾有何異常。不過,他剛剛交代了在明日巳時之前不要人去打擾他,是不是有點(diǎn)奇怪?”
“明日巳時?白天?不是晚上?”
“是??!”
“他沒說是什么原因嗎?”
“沒有,所以才覺得奇怪。李管家一向勤勉,總不至于是直到巳時還要睡覺吧?!表n擁分析得頭頭是道。
“明日巳時,去看一下就知道了?!?p> 第二天巳時左右,李玄英和韓擁像在府內(nèi)散步一樣溜達(dá)到了李順房間外面。果然,李順房門緊閉,韓擁把耳朵貼在門外仔細(xì)聽了半晌,也沒聽見什么。李玄英正要敲門,李順卻從里面開了門,見到李玄英和韓擁,有些驚訝,道:“世子殿下!”很快,他從驚訝中恢復(fù)了平靜,繼續(xù)問道:“您有什么事嗎?”
李玄英道:“對,剛剛想起件事,現(xiàn)在突然忘記了?!?p> 韓擁在一旁快速地掃了眼屋內(nèi),向李順問道:“李管家,這都巳時了,才起床?”
李順眼神有些閃爍,答道:“今早身子不適,有些起晚了。”
這時,李玄英眼角余光看到有個黃色衣衫的人經(jīng)過府內(nèi),向府門方向快速走去,身形速度貌似不是府中之人。他草草地囑咐李順道:“李管家多休息?!鞭D(zhuǎn)身便帶著韓擁追了過去。
出了府門,黃色衣衫之人總是若有若無地出現(xiàn)在李玄英兩人前面,引得兩人追出城,直追到郊外。在一處岔路口,失了黃衫之人的蹤跡,李玄英便和韓擁分開去尋。
又追了一陣,李玄英總覺得身后好像有什么東西在跟著自己,站定之后,剛要查看一下四周,這時,突然有人在自己耳邊輕聲問道:“在找我嗎?”
李玄英一扭頭,沒想到那人正在自己的側(cè)面,自己這一扭頭正與那人相對,兩人的臉幾乎要貼在一起,那人均勻的鼻息吹在了他的面頰。
李玄英心中慌亂,抬起胳膊對著那人胸前用力一推。誰知那人身形比他想象中要快上許多,躲過了他這一推。而李玄英因為推得猛了,把握不住重心,自己反而向前撲倒。那人本來已經(jīng)在李玄英身側(cè)站定,看李玄英要摔倒,他倒搶先一步仰面摔在了李玄英前面,于是,李玄英便結(jié)結(jié)實實地?fù)涞乖谀侨松砩稀?p> “真夠笨的?!蹦侨藟|在李玄英身下,還在不滿意地埋怨著。
李玄英迅速站起身,拔劍指向地上之人,這才看清他的面目——竟是流黃使!李玄英又想起刳心洞外與之交戰(zhàn)的情景,臉上頓時又羞又怒。
流黃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見了李玄英的神情,道:“你又生氣了?雖然笨手笨腳的,但是挺可愛的?!?p> “你進(jìn)王府做什么?”李玄英叱問。
“自然是……找世子殿下你嘍?!?p> “撒謊!你找我做什么?”
流黃使原是一副輕浮之態(tài),此時見了李玄英略顯青蔥的臉龐,很認(rèn)真地答道:“還真是有些想你了?!比缓笏塥q豫地問道:“你,有沒有想過……我?”
“?。渴裁??”李玄英本來義正辭嚴(yán)地在問話,這樣的答案讓他有些凌亂。
流黃使苦笑了一下,道:“我好像有點(diǎn),喜歡你?!?p> 李玄英愣住了,繼而明白了流黃使的話,他又一次覺得自己受到了戲弄,憤怒道:“無恥!”說著,便瘋了一般要將流黃使斬于劍下。流黃使卻只是招架,并不還手。
遠(yuǎn)處傳來韓擁走近的聲音。流黃使不欲與李玄英再作糾纏,抽身便離開了,臨走之前還不忘囑咐道:“世子殿下,你若有意,可以到昆鳴山找我?!?p> 李玄英幾乎要?dú)鈺炦^去——他這是被人表白了嗎?被一個比他如此年長的男人!
韓擁來到李玄英身邊的時候,流黃使已經(jīng)消失在樹林深處。韓擁還從來沒有看到過李玄英暴怒的樣子,他謹(jǐn)慎地問道:“世子殿下,那人可是追到了嗎?他來王府到底是為何事?”
“今日之事,今后不許再提!”
“哦,知道了。”韓擁莫名被訓(xùn),好生喪氣。
近十年來,東垣派在陸孤竹和岳守行的主持下廣收門徒,聲望日隆。雖然陸孤竹沒有掌門玉珩,但他作為李太極二弟子的身份不容置疑。張青陽不在派中,派中門人也多以陸孤竹為東垣派首徒來看待,久而久之,陸孤竹便被眾人奉為了東垣派掌門。
只是陸孤竹不知什么原因日漸消瘦,沒了早年的風(fēng)采,身體也每況愈下,尤其是每年到了七夕前后,陸孤竹都要大病一場,少則三五月,多則大半年才能逐步恢復(fù)。東垣派的事務(wù)也便常常由岳守行來操辦。
起初,派中門人單純地以為陸孤竹是勤修武功,日夜操勞所致,但是后來云間派在武林崛起,明顯針對東垣派之后,東垣門人開始議論紛紛,漸漸傳出陸孤竹的病是云間派咒術(shù)所致。畢竟以陸孤竹的武功造詣,若非身患惡疾或者受人詛咒,身子不該如此差。且陸孤竹每次生病之后,都是自己抓藥治療,又不許旁人插手。而云間派在武林中極其神秘,很少在世人面前出現(xiàn),只要出現(xiàn),又必然是在與東垣派作對。那這咒術(shù)之說便很可以說得通了。
面對派中的流言蜚語,岳守行和上官兄妹往往嚴(yán)厲斥之,只是上官兄妹想要對陸孤竹的病情因由了解更多的時候,岳守行和陸孤竹卻除了唉聲嘆氣,緊鎖眉頭之外,并不多說什么。
上官玉燭曾經(jīng)重金求訪名醫(yī)上山為陸孤竹診治,都被陸孤竹擋在了門外。這也讓上官兄妹很是不解。只是有一次,上官玉燭為陸孤竹送飯,走到門外,看到岳守行也在房中,便悄悄聽了聽兩人的談話。
只聽岳守行語氣沉重地對陸孤竹說道:“師兄,明知是毒藥,你何必自苦呢?”
陸孤竹道:“當(dāng)年的事畢竟是我的錯,這是我應(yīng)得的?!?p> “當(dāng)年的事是你無心之失,怎么能都怪罪到你頭上?”
“無心又怎樣,終是殺了人。此后之事也都是由此造成的惡果,要怪,就都怪我好了?!?p> “唉,這么多年過去了,每年你都要因此大病一場,你這身子也是一年不如一年,即使是贖罪,也夠了。”
陸孤竹聽了,悵然若失,心中仍在回憶著什么,似乎并沒有將岳守行的話放在心上。
上官玉燭聽了這些話,才知道師父陸孤竹年年生病是因為中毒所致,而這毒陸孤竹也是知曉的。岳師叔說師父當(dāng)年無心之失殺了人,又是怎么一回事?后來他幾次想詢問關(guān)于此事的更多內(nèi)情,卻終未能問出口。
刳心洞的事情結(jié)束之后,上官兄妹便趕回了東垣山。返歸當(dāng)日,正趕上七夕。
弦月初上,上官兄妹來到陸孤竹住處,想要對師父說明兩人下山之后在外經(jīng)歷的一切,走到門口,正好看到屋中一名戴面紗的女子將手中之物交給陸孤竹,道:“這是今年的毒,請吧?!?p> 陸孤竹接過,便要喝下。
上官兄妹闖進(jìn)房間,上官祺落一把奪下了陸孤竹手中的毒,道:“師父,這是毒藥,你不能喝!”
突來的變故讓屋中之人有些詫異。戴面紗的女子見到陸孤竹手中的毒被人奪下,冷笑了一聲。
上官兄妹這才看清,屋中除了師父和這名女子,還有另外一人站在這名女子身后,卻是云間派的辛夷。
原來竟是云間派在給師父下毒,上官玉燭沒想到云間派惡毒至此。可是,師父怎么能任由對方擺布?莫非真的是與當(dāng)年錯殺之事有關(guān)?上官玉燭不解。
“你是誰?”上官玉燭看看面紗女子,又看看旁邊的辛夷,心中有所猜疑。
涼風(fēng)拂過窗外,將院中的樹葉吹得沙沙作響。戴面紗的女子并沒有回答,她像窗外的涼風(fēng)一般,拂過上官祺落身邊,不知如何便將上官祺落手中的毒藥又奪了過去,輕輕地放在了陸孤竹手上。陸孤竹毫不猶豫地一飲而盡,隨即臉上現(xiàn)出痛苦之色。
“師父!”上官祺落眼睜睜看著師父受苦,心疼不已,轉(zhuǎn)頭向戴面紗女子道:“快拿解藥來!”
“可笑之極!”戴面紗的女子看到陸孤竹已中毒,便欲帶了辛夷離開。此時,上官玉燭手中所持掌門玉珩卻引起了她的注意:“這玉珩,你從何處所得?怎會在你手中?”面紗女子神情有異。
“我們東垣派的東西,關(guān)你什么事?拿解藥來!”上官祺落惱恨那女子覬覦東垣派掌門之物,更不忿于她對陸孤竹下毒,口中言辭咄咄逼人。
那女子似有些傷感,低聲說了句:“是啊,東垣派的一切,早已與我無關(guān)!”說著,她便不再理會屋內(nèi)眾人,與辛夷翩翩然出了門。
上官祺落追了出去,道:“不要以為我?guī)煾笡]有對你怎樣,我就怕了你。不管是什么原因你要對我?guī)煾赣枚?,我都不會放過你的?!?p> 戴面紗的女子沒想到上官祺落武功差,膽子卻不小,竟還敢追著自己相威脅,她倒對上官祺落產(chǎn)生了一絲興趣,便仔細(xì)打量了上官祺落一番。
冷冷的月光照在上官祺落淡青色的衣衫上,如海水一般的顏色籠罩了她的全身。戴面紗的女子突然覺得她的身形有似曾相識般的熟悉,在心中對她生出一股莫名的愛憐。
“想要解藥,可以。我在日微山等你來取?!闭f完這句,戴面紗的女子便帶著辛夷離開了。
上官祺落還要去追,上官玉燭卻從屋中出來,攔住了她。
“哥,你怎么還要攔我!”
“這也是師父的意思?!?p> 上官祺落聽了這話,方才作罷。兩人又一同回屋探問陸孤竹的情況。
陸孤竹在上官玉燭的攙扶下去到床上躺下,毒性在體內(nèi)發(fā)作,他的身體不自主地微微顫抖。岳守行聞聲趕來,見到眼前情形,只是默默地給陸孤竹吃了一粒藥,陸孤竹的癥狀才有所好轉(zhuǎn)。
“師父,那人到底是誰?怎么會和云間派的辛夷在一起?你怎么能不顧惜自己,任由她們擺布!”
陸孤竹既沒有力氣,也不愿多說,只是閉了眼,靜靜地休息。
上官玉燭攔住了上官祺落后面的話,攜了她的手,將她帶出了房間。不一會兒,看到岳守行也從房間出來,上官祺落急忙上前追問道:“師叔,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師父體內(nèi)的毒到底該如何解?可有性命之憂?剛剛的藥,可是已經(jīng)解毒?”
岳守行看到上官兄妹兩人回山,原該歡喜,可是眼前陸孤竹的情形卻讓他一臉愁容,“你師父體內(nèi)的毒只會讓他持續(xù)痛苦,卻不會要他性命。我的藥也不過是稍稍緩解他的痛苦罷了?!?p> 上官玉燭一直在旁邊沉思,此時問道:“師叔,那個戴面紗的女子難道是云間派掌門?”
“正是?!?p> 得到了岳守行肯定的答復(fù),上官玉燭心中豁然,難怪辛夷要隨在她的身側(cè),以辛夷往日在東垣派張揚(yáng)的性格,若非隨行,又豈會如此安靜,而能讓她隨行之人,也只能是云間派掌門了。
“就算是云間派掌門又如何?我們東垣派還怕了她不成。師父怎么能任由別人欺負(fù),這些年,我們東垣派被云間派欺負(fù)的還少嗎?”上官祺落在一旁憤憤然道。
岳守行想了想,覺得既是上官兄妹已經(jīng)看到了,他也不想再繼續(xù)隱瞞,便說道:“她是云間派的掌門,也是我和陸師兄的小師妹江扶桑?!?p> 聽到這句,上官兄妹都愣住了,半天緩不過神兒來。上官玉燭猜到了師父與那女子之間有所仇怨,但是他絕沒想到二人還有這樣一層淵源,難怪她見了東垣派掌門玉珩是那樣一番神情。
“江師妹原本是陸師兄最疼愛的小師妹,只是因為當(dāng)年陸師兄失手錯殺了江師妹的夫君田伯原,江師妹才性情大變。她創(chuàng)立云間派,只為報復(fù)陸師兄,所以才會處處與東垣派作對?!痹朗匦歇q猶豫豫,卻是明確無誤地將其中的原委告知了上官兄妹,“江師妹每年都要下毒折磨陸師兄一番,也是因為當(dāng)年夫君被錯殺之故,陸師兄對于當(dāng)年的事始終心存愧疚,這才心甘情愿受她折磨?!?p> 起初,江扶桑每年七夕給陸孤竹食物中下毒還要偷偷摸摸。一次,她在下毒時正好被陸孤竹碰到,陸孤竹便直接奪了她的毒,當(dāng)即喝下。從此,江扶桑便不再偷偷摸摸地在他食物中下毒,而是在七夕當(dāng)天直接將毒送到陸孤竹手上,親眼看著他喝下。
其實,從陸孤竹第一次中毒,他就猜到了是江扶桑所為,只是他心中有愧,便默默接受了江扶桑的懲罰。每年的七夕成了陸孤竹贖罪的日子。江扶桑在他身上用盡了各種類型的毒,每種毒都會讓他痛不欲生,又都不至死。偶爾遇到陸孤竹身體狀況稍差,因為毒性猛烈?guī)缀跻獑拭臅r候,江扶桑又會送來適量的解藥,以保證陸孤竹不被毒死,好讓她在第二年七夕繼續(xù)施毒。
岳守行得知此事之后,曾找到江扶桑,請她念及同門之誼,能與陸孤竹和解。江扶桑復(fù)仇的執(zhí)念卻已成心魔,半點(diǎn)也勸不得。陸孤竹那邊,他那執(zhí)拗的性格,岳守行也是無能為力。
況且,陸孤竹當(dāng)初對江扶桑的愛意有多濃,在田伯原死后,他的愧疚與情傷便有多深。他的身體所經(jīng)受的毒害越是痛苦,他在精神上反而越是解脫。江扶桑在他身上對他所用諸般酷刑,讓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活生生的存在,否則,他又如何支撐自己茍活于世。
上官玉燭聽了事件原委,想到師父每年因為中毒所忍受的痛苦,突然為他感到委屈。上官祺落站在他身旁,握緊了拳頭,心中已有打算。
第二日清晨,上官玉燭便在自己的房間看到了上官祺落留給他的一封信,信中說她不忍師父受苦,要去云間派所在日微山去找江扶桑取解藥回來。因為知道師叔和上官玉燭一定不同意她這么做,所以她已經(jīng)連夜獨(dú)自下山。
看到這封信,上官玉燭大驚失色,心中抱怨妹妹不知輕重。雖然云間派與東垣派最初只是師兄妹之間的個人恩怨,可是這么多年以來,兩派爭斗不斷,積怨已深。若是上官祺落到了日微山,就算江扶桑和辛夷不親自出手,云間派其他門人也不會放過她。
想到這些,他連忙去找岳守行商議。兩人商議的結(jié)果,便是由上官玉燭立即下山去將上官祺落尋回。得到岳守行的允準(zhǔn),上官玉燭便急急地下了山。
上一輩的恩怨,岳守行實在不想小輩們卷入其中,再受其擾,想必陸孤竹也是與他一樣的心思,所以才多年未說吧。想到昨晚自己已將事情和盤托出,岳守行又有些擔(dān)憂——難道自己真的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