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紅塵
“熏池姑娘，外面有啥好看的??？”陶六邊打飽嗝邊問，他有些好奇。
蒲善芳聞言，扭頭過來，其眼中似有窗外的攘攘眾生。
“紅塵萬丈，世事無常，這種平淡的生活以后你也會懷念的，吃飽了沒？”
陶六撓了撓光禿禿的頭頂，不明其意，只覺蒲善芳此時語氣與七叔醉時有些像，老氣橫秋，裝深沉，他不太喜歡這種感覺。于是轉(zhuǎn)移話題：“嗯，吃飽了，我們等會就走嗎？”
蒲善芳似乎有所察覺，自嘲一笑，神情中多了些逗弄之色，甚是迷人。
“不急，我們明早才出發(fā)哦，還有些東西得處理干凈?！?p> 陶六一愣，追問道：“處理啥東西？”
蒲善芳見陶六如此好奇模樣，捂一笑嘴，似櫻花搖曳，可就是不說。
“吃完飯我們先去買點東西，至于是什么東西就不告訴你，反正到時候你就知道了?！?p> 陶六見此，又抹下嘴角，心中好奇如貓般抓撓，欲追問時，卻看到蒲善芳俏皮的翻了個白眼。
這反常模樣，陶六才后知后覺，不知自己何時得罪了蒲善芳，亦想不出所以然·。
......
“聽說了嗎？昨天午時鄭賊五千人攻下大觀鄉(xiāng)，造成太多殺孽，火神卯時降下怒火，將他們圍在火中燒了兩個時辰，在北門防守的將士都聽得到他們的慘叫，那大火啊，把天邊照亮了，要不是宵禁你們都能看到那沖天的火光...”
“咳咳，你們那都是小道消息，我堂哥可是城西守備，昨晚與李總兵一同到大觀鄉(xiāng)周圍抓鄭賊逃兵，還抓到一個姓蔣的逃將，從他口中得出了一個驚天的消息，也和大觀鄉(xiāng)被燒有關(guān)，你們猜是什么？”
“張三，你他丫的別賣關(guān)子啊，快說...”
“額，是這樣，那人已被嚇破了膽，審問時全招了，說他們被一個全身冒火的妖怪追殺，而且其他的逃兵也是如此，這是估計十有八九是真的...”
“買了半天關(guān)子，就這？”
“真的！我用人品擔保。你們說那怪物是不是傳說中的旱魃？”
“你張三也有人品？”
“我覺有可能，今年的降雨明顯比以往少得多，說不定就是旱魃的原因?！?p> “嘿！你們真是說得越來越玄了，怎么不說是青茫山妖怪做的呢，不管真相是怎么樣，這次慶天府都是得到了老天爺?shù)拇箲z，免于兵禍，來來，喝一杯，我先干為敬！”
“來，干了?！?p> 結(jié)賬時，見一桌商人在議論大觀鄉(xiāng)之事，開始陶六不以為意，聽到青茫山妖怪時好奇心又被勾起，卻沒有了下文，此時他只覺心中好奇已化成瘋貓，又撓又咬，趕緊問掌柜。
“掌柜的，您知道青茫山妖怪么？”
掌柜聞言，笑成月牙的眼縫更彎了些。
“客官是外地人吧？”
陶六見這掌柜也賣關(guān)子，只覺牙根子都在發(fā)癢。
還好那掌柜察言觀色的功夫不錯，不再賣關(guān)子，直入正題。
“半年前的一個清晨，青茫山腳胡家鎮(zhèn)，來了個老道士，堵在進山的路上說青茫山有妖怪，阻止他人進山。只是老道士空口無憑，且上山青茫山牧場是胡家鎮(zhèn)的命根子，自然有人不信，特別是在胡家鎮(zhèn)是個膽子大得出了名的胡漢山，叫上五人硬闖，上山打探虛實，結(jié)果上山六人只回來四人。說另兩人已經(jīng)在山里被噴火妖怪害了性命，山里牧場生畜全沒了，放牧人也不見蹤影，估計遭了妖怪毒手。當時，胡家鎮(zhèn)的地主馬上就去報了官，因為這是十幾條人命和上千頭牲畜的大案子，驚動了府衙，府衙為此調(diào)集了百人的官兵進山調(diào)查此事，結(jié)果在進山的半路碰到了那個噴火妖怪被嚇了回來，胡家鎮(zhèn)的人見官兵都沒辦法，趕緊求老道士做法除妖，老道士足足收了千兩白銀才肯做法，果然第二天同老道士一起上山的人都毫發(fā)無損的回來了，本來這事就到此為止了，府衙以妖物作祟結(jié)案。但在半月后胡家鎮(zhèn)地主的長子為彌補牧場的損失，去更遠南陽府賣皮革時卻碰到了那次上山六人中本因死掉的兩人，才使得這個勾結(jié)外人謀奪家主財產(chǎn)的案件真相浮出水面。原來這就是胡漢山和老道士做的局，老道士負責裝神弄鬼用妖怪嚇人，胡漢山幾人負責搞定牧場的人、轉(zhuǎn)移牲畜、配合老道士演戲，事成之后老道士拿銀子，胡漢山十幾人分牲畜，最后除了老道士、胡漢山及其胞弟三人沒抓到外，其他人都被捉拿歸案，幾人的口供中都說妖怪確有其事，被胡漢山和老道脅迫，可自那以后卻再沒有人在青茫山看到什么妖怪，這事在府城傳開，就變成了大家口中的笑談?！?p> 陶六對掌柜點了點頭，卻有些失望。
“原來是這樣，還以為青茫山真有妖怪呢。”
這時，掌柜旁邊的賬房已經(jīng)稱好碎銀，將之包在賬單里遞給陶六。
“客管，收您十兩銀子，本次您共花了七兩七錢，現(xiàn)找二兩三錢銀子，您點點看?！?p> 陶六十分驚訝，沒接賬房遞過來的銀子，問道：“怎么花了這么多？我以前吃飯從沒超過一兩銀子?！?p> 掌柜見狀，將銀子和賬單一手接過，陪著職業(yè)笑臉，手指賬單。
“客官，我們舶來客棧都是明碼標價，童叟無欺，您看您吃的這些菜，都是我們客棧的招牌?！?p> ......
城東集市，來的路上，陶六計劃購物時必斤斤計較，唇槍舌戰(zhàn)，誓要奸商無錢可賺。
可惜，剛買小鴨子，正砍價到關(guān)鍵之時，蒲善芳直接給了錢，導致此時陶六左手提鴨籠，右手拿肉夾饃，默默吃著，也不說話，一副焉了吧唧的模樣。
蒲善芳瞄了他一眼，有些沒好氣的問道：“還在為那幾兩銀子心疼??？”
陶六聞言，吞下嘴里的食物，有些無精打采。
“嗯..有點，雖然...不是我的錢，但七兩銀子普通人家都可以吃一個多月了，我放開吃，也能吃半個月..。”
蒲善芳借題發(fā)揮，繼續(xù)問：“你家不是地主嗎？聽你的話怎么像從來沒放開吃過的樣子？是不是因為你是養(yǎng)子？”
陶六兩口吃下手中剩下的肉夾饃，瞄了眼身旁這讓人無法討厭起來的美女，反駁道：“這年頭地主家也不富裕啊，何況我的飯量那么大。放心，他們都對我很好，特別是我二哥和七叔，時不時都會給我銀子，有空就帶我去何伯那開小灶?！?p> “你二哥和七叔？”
“嗯，因為是我八歲開始就去七叔家練武，七叔以前是永寧府守軍的教頭，后來不知道怎么的就回到大源縣當起了衙門總捕頭。之后我們陶家八到十三歲的孩子都要去他那習武，后來說我是練武奇才，就讓我搬到他那去住了幾年，那時二哥也在那住，后面又請了來旺師父教我們武功，所以經(jīng)常在一起練武，非常親近?！?p> “你那個叫來旺的師父是個道士吧？”
“熏池姑娘怎么知道？真是神機妙算啊”
“哈哈，我猜的，你那個道士師父厲害嗎？”
“自然沒熏池姑娘厲害，來旺師傅能飛檐走壁，刀法和拳法都出神入化，我二哥說沒三四十人拿武器一起上的話，都沒人能近他的身，我還有個叫阿潔的師妹，年紀和我差不多，有時候也會跟著過來和我們一起練武，又漂亮又厲害。”
“你是不是喜歡那個叫阿潔的姑娘？”
蒲善芳說到這里，陶六的臉和光頭都紅了一半，回道：“這個啊，應(yīng)該是吧。就是不知道人家喜不喜歡我。”
“我掐指一算，覺得你那個師父就想撮合你們倆?！逼焉品甲隽藗€食指相碰的手勢。
“不會吧？”
......
之后他倆邊聊邊購物，或許是陶六的恭維有了效果，講價時蒲善芳再無干擾，不過他們這組合實在吸引人們的眼球，背后更是指指點點，如：“你看那小子長得跟鹵蛋似的，怎么配上那姑娘的?！薄翱刹皇菃幔?.....”這些話，以陶六耳力那是聽得清清楚楚，原本好了些的心情瞬間變差，只得化悲憤為動力，砍價砍得昏天黑地，人生中亦是首次對自己容貌在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