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夢珊目光遠眺,見烯滟對心上人曖昧的動作,腹中登時騰起怨火,迫于無奈姑且強忍下來,起碼她知道他的眼里僅容得下舞寒情一人。
即便屬下逮回一名人質(zhì)長回點氣焰,烯滟可不似舞寒情那般大度容許旁人肆意批判自己,二話不說“啪”一記大頭耳光隔空打得賊響亮。
方才還嬉笑媚言的臉立馬“唰”地一下板了下來,深吸口氣,講話的聲音盡量保證柔媚依舊:“帝君大人思慮得如何?他不過是一記提醒,接下來提醒你的將會是他們?!庇癜椎闹钢赶蝼褥`族那方。
一名弟子自慚形穢:“對不起,帝君,我們沒用拖了后腿,但我們寧愿死也不希望您鑄下大錯?!?p> “士可殺,不可辱!吾等愿以死謝罪!”其他幾個也虛弱附和。
藍桃傷重已說不出話來,而她堅毅的眼神亦言明了她的決心。是的,魅靈族素來只有錚錚鐵骨,從無投降的孬種。
烯滟亦知魅靈族什么特性,再加一碼:“帝君大人可以放棄族人,難道連自己的情郎也不要了?再不答應(yīng),本公主可要忍痛廢了俊哥哥一身修為,然后帶回魔族好好憐香惜玉?!彼筒恍殴床黄饘Ψ脚说恼加杏?。
憐香惜玉這個詞是該用在男人身上的嘛!赫連淳熙厲言相向:“妖女,你若干傷師弟一根毫毛,整個云之緲都不會放過你!”
烯滟媚眼轉(zhuǎn)眸,輕笑道:“喲,小哥哥也挺俊的嘛,是要與本公主一道回魔族嗎?本公主也很樂意寵幸你噢!”玉白的指調(diào)戲般點了點赫連淳熙俊俏的下顎。
“噗!”吃瓜群眾們?nèi)w驚呆,血噴三千尺:我擦,徐子誠真沒罵錯,好一個沒羞沒臊來者不拒的女人!
無論烯滟搞哪一出,賀蘭鴻琰顧不上惡心,向舞寒情喊道:“霜兒,我寧愿形神俱滅也不希望你妥協(xié),也不希望再一次看見你不明不白地死去!”
歷經(jīng)前世今生,舞寒情挨過的罵名、結(jié)怨的仇家何時少過,她早就習(xí)慣了,她可以無所謂外人的齟齬,但她未必放得下族人和心上人的安危。
舞寒情忍著火清冷道:“你們干嘛如此悲觀,甚至要搶著去死。他們說得對,一幫老家伙了,風燭殘年因循守舊有什么好,哪里及得上年輕弟子思維活躍富有創(chuàng)造力,況且老的為小的犧牲性命不是理所當然嘛?!?p> 墨巖和桑泉幾個見陶昕婷與朗琒二人不在,許是之前圍攻時趁亂逃脫搬救兵去了。可魔族有備而來,途中能捉回一個,難保他們能夠順利脫險,即便能搬來救兵只怕時間也沒個定數(shù)。
魔族步步緊逼,估計等不到援兵了。舞寒情已把話挑明,困于陣中的長輩同樣做出選擇。
“舞仙子,你動手吧,在我死后照顧好我的孩兒!”
“孩子,今后一定要好好練功,不可再懈?。 ?p> “舞寒情,如果你敢言而無信護不住我侄子,老夫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如此選擇合該是舞寒情給魔族最滿意的答案,亦是魔族最想要的答案,賀蘭仙君適才不就言明利弊?小輩成材時日尚遠,而他們這些長輩里有多個渡了劫的小仙,殺了他們就是削弱天界的實力,打天君的臉。
一名小輩哭喊道:“霜姐姐,求求你不要殺我?guī)煾?,救救他們吧!?p> “舞仙子不要聽他們的,魔族狡詐未必信守承諾,如何知道他們會不會在你殺害長輩之后再殺害我們!”
不舍的、反對的哭嚷聲在舞寒情耳邊此起彼伏。
舞寒情深吸口氣讓自己冷靜,嚷聲道:“無知小輩瞎吼什么,看清楚你們的處境,還有別的選擇嘛!既然你們的長輩心意已決,我自當成全!”
“霜姐姐,不可以!”
“霜姐姐,不要??!”
后面的一切嘈雜舞寒情不再理睬,恍若未聞,見所未見,仿佛給自己設(shè)了結(jié)界與外界隔絕。
舞寒情邁步陣前,雙手掐訣變換,繽紛彩蝶環(huán)繞陣法低空飛舞,所過之處,噬靈血陣原本虛弱暗淡的光澤倏地充實起來,閃耀亮眼。
望著她不顧任何反對毅然決定啟動噬靈血陣的側(cè)臉,賀蘭鴻琰立覺不妙,極力阻止:“不要!不可以!快住手!”
魅靈族的特性他最為了解,寧死不屈!族人尚且如此,她又怎會甘愿受人威脅?她嘴上狠言歷語沒心沒肺,實則內(nèi)心柔情純善,不忍旁人因自己受苦。她敢這么做必定想到化解之法,而此法鐵定兇險,以自身性命為代價。
的確,如他所料,短暫的閑談時間足夠舞寒情好好觀察陣法,很久以前她曾在古籍上見過此陣,一時興起琢磨過應(yīng)對此陣之法,想不到今日竟會派上用場。
陣法光芒愈發(fā)興奮,好似餓瘋的猛獸見到餐盤中有許多鮮活的獵物,迫不及待要將饕餮大餐一口氣全部吞入腹中填飽空虛的肚皮。
血陣運轉(zhuǎn),天空電閃雷鳴,劇烈的轟響刺激著所有人的耳膜。驚雷才炸響兩三下,或受傷或中毒或修為低的小輩們已支撐不住,悉數(shù)趴倒在地。陣里的長輩也好不到哪兒去,即便束縛消失,那宛若滅頂?shù)耐菀矇旱盟麄冋静黄鹉_。
面對上空蛛網(wǎng)般劈天裂山威勢浩大的天雷,所有人皆閉上了眼,老的迎接死亡的降臨,小的害怕眼睜睜地看著至親活生生殞滅在自己面前。
“不可以!住手!快住手!”賀蘭鴻琰歇斯底里,無奈受人鉗制動彈不得,有心而無力。
“轟隆隆”雷聲巨響,所有人皆以為他是希望自己的呼喚能阻止這場殺戮,殊不知,他是在場唯一睜眼之人,眼睜睜望著心愛的女子顯露真身,飛向天空。
任憑賀蘭鴻琰再如何呼喊,縱使此刻舞寒情突然反悔已來不及了。
眾人只聞四方雷鳴轟響,卻遲遲未等到頭頂落下致命轟擊,反之,一聲刺耳尖嘯回蕩長空。
眾目仰天,只見緋色霜蝶好比一只巨大的活靶,把密密麻麻本該散落在他們頭上的雷絲集于自身一點。黑色魔紋猶如烙印一般硬生生刻印上緋色雙翼,迅速生長、蔓延。轉(zhuǎn)眼間,黑色紋路如網(wǎng)一般遍布那雙冰晶般的美麗雙翅。
天空尖嘯聲聲,似掙扎、似撕扯、似煎熬、似強忍、苦痛而蝕骨。霜蝶無力地墜落,變回人形的她面容蒼白失色,氣息微弱得仿佛沒了一般。
繼而四周跟著響起連連慘呼,雷絲如雨散落各方,一眾魔兵劈死大半,道行高些的趴倒地上半死不活。
另一記圓桶粗的驚雷則生生劈在烯滟身上,她本是個站邊上看好戲的,目睹那些自命不凡、狗眼看魔低的家伙慘烈而死。天曉得大好的局勢莫名來個大逆轉(zhuǎn),縱然她反應(yīng)再快也逃不過突如其來的雷擊,運轉(zhuǎn)功法,以自身修為硬扛,衣服破損好幾道口子。
霎時,靖文真君恍然,舞寒情此生最喜歡的事就是搗鼓歪咒斜術(shù),那些本該是他瞧不起的,未料到今天居然自己的老命正是那些瞧不起的東西撿回來的,心中一時五味雜陳,說不出的難受滋味。
眾人也想不到舞寒情會用歪咒斜術(shù)改變噬靈血陣,削弱陣法威力的同時逆轉(zhuǎn)了部分功效,此陣原本誅滅仙神,如今可誅殺妖魔。
“絮兒!”賀蘭鴻琰傷痛而鉆心,激烈的情緒促使他體內(nèi)靈力失控似的在經(jīng)脈中亂竄,暴漲的靈力沖破枷鎖,震開鉗制的魔爪,化出真身沖天飛起。
“嚦!”銳嘯劃空,赤火如雨撒向四方,將余下魔兵活活燒成灰燼!
“看!那是朱雀!”
眾君訝然。
再回神時,賀蘭鴻琰已恢復(fù)人形,抱著愛人飄然落地。紫色長發(fā)如緞披肩,琉璃雙瞳燦若夢幻星河,絕美傾城。
“難道……他就是……朱雀神君……璃辰?”某個木訥的聲音反應(yīng)過來。
另一個遲鈍的聲音回答:“應(yīng),應(yīng)該吧!賀蘭仙君的樣貌與朱雀神君傳聞的一模一樣?!?p> 又一個聲音思緒拉回:“你們不覺得兩個人的名字都叫璃辰,豈不是更巧?”
眼前一蝶一雀的真身眾人皆已目睹,傳聞一萬年前朱雀神君與琉月帝君交好,關(guān)系曖昧不清,如今一見,所言不虛??!
靖文真君差點噴血身亡,喂喂,啥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思爆黑料!
“烯滟,萬年不見你倒聰明了,當真用的好手段!今天是你第二次殺她,當著我的面殺她,你不怕我殺了你嘛!”
萬余年前,聽到她隕落凡間的噩耗,他痛心疾首,今日見到她活生生在自己面前陷入沉睡,心痛如刀剮,幾乎窒息。
烯滟盤膝調(diào)息,順了順氣,媚笑依舊:“為何要怕?今日的你非昔日上神,而你的師父縱然擁有上神修為,卻非戰(zhàn)神,況且你不會以為我蠢得不留后手吧?”
余音未落,某道低沉渾厚的嗓音傳來:“做得好,烯滟。三大戰(zhàn)神得見其二,乃吾三生有幸?!迸c烯滟同樣一襲紅黑裝扮的俊朗男人凌空而立。
陣法停止,雷鳴不再,甚至毀在火雨之下??v然修為精深如魔尊溟淵,若適才換做他硬扛下那道圓桶粗的雷擊也免不得受到創(chuàng)傷,又何況烯滟?當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自保脫身沒問題,可如果援軍再不來,恐怕就要前功盡棄,憑白浪費這個大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