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亢楚竟然也把自己的佩劍拿出來了,韓維福欣喜若狂,剛才的那一絲不快都被他拋擲腦后。他站起身來,走到亢楚身邊,細細端詳著那把長劍。
在他看來,眼前的元公子應(yīng)該是比他的妹妹要強的,所以他的佩劍應(yīng)該比元姑娘的佩劍更加厲害。
但是具體有多厲害,韓維福也看不出來。他對江湖的所有認知,都來自于說書先生,以及今天亢楚二人的敘述。
他抬頭詢問:“能否……”
“噌!”不等韓維福說完,亢楚已經(jīng)把那長劍拔了出來。
劍身修長,寒氣凜冽。劍身沒有任何修飾,十分樸素。韓維??戳税胩?,也沒有看出這把劍的名堂來。在他眼里,這把劍比元姑娘的佩劍更加普通,就好像是,一把練習(xí)劍。但是他不好說出這句話來,他想起元公子剛剛對于長劍品質(zhì)的一番言論,于是想更加仔細地去看這把劍的材質(zhì)。湊近了,才反應(yīng)過來,他之所以對劍的品質(zhì)一竅不通,認不出劍的材質(zhì)也是重要原因。于是他不再白費力氣,而是試著用第二種方法,上手。
韓維福試探地伸手向劍柄,見亢楚沒有出聲反對,于是兩手握住劍柄,試著舉起來。
很輕。
這是韓維福最大的印象。
幾乎不費力氣,韓維福把這把劍就舉了起來,甚至因為兩只手使勁,用力過猛,差點摔倒。
這完全出乎韓維福的意料。剛剛元姑娘的佩劍可比這把劍沉多了。
這么輕的劍,那不是人人都能用了?
還有,這么輕的劍,能砍得動人嗎?
韓維福試著揮舞了一下,以他的力氣,居然能揮動。
就像是手里揮著一片葉子。
亢楚從他手中接過長劍:“看可以,不要比劃。這么小的空間,太危險了?!?p> “敢問這把劍的名字是?”
亢楚笑道,“又不是什么名劍,哪有什么名字?!?p> 韓維福愈加懷疑,這其實只是把練習(xí)劍,不是亢楚真正的佩劍。
從韓維福的反應(yīng),亢楚確信韓維福沒有認出這把劍來。
畢竟相比于這把劍和主人在江湖上的名氣,它的真容實在過于寒酸。
大概江湖人都想不到,大名鼎鼎的“楓落”,看上去與練習(xí)劍相差無幾。
事實上,蘭令楓的“楓落”,從他出名開始,就幾乎沒出現(xiàn)在大眾視野中過。值得讓他拔劍的,實在太少了。
年少成名,那些已經(jīng)見過這把劍真容的人,墳頭草都快有幾丈高了。
于是,世人把“楓落”傳得神乎其神,甚至稱其為天下第一劍,事實卻是,他們并沒有見過這把劍。
或許亢楚,是近十年來,第一個見過楓落的人。
“那你就說說你這把劍是不是好劍吧,我自己也分辨不出來?!表n維福說,語氣不像是個紈绔,反倒像個地痞流氓。
“是把好劍?!?p> “什么層次,十大名劍嗎?”
“不在十大名劍之列?!?p> “那也沒多好啊?!?p> “確實沒多好,要不送你吧?!?p> “元公子,你都不要的劍,給我這個沒有武功的人,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確實有些說不過去?!笨撼褎κ栈貏η手?,“韓公子,我還有個問題?!?p> 韓公子,這個問題亢楚特意加上了稱謂,似乎與眾不同。
“你說?!?p> “你覺得,這天下世家,比之你韓家如何?”
“我韓家不過居于蘇州城一隅,如何與天下比?”
“那如果不居于一隅呢?”
“你這話說的,哪有那么多如果???”
“那你覺得,你比之你長兄如何?”
“長兄如父,不過我覺著啊,他不如我?!?p> 韓維福說這話的時候,亢楚盯著韓維福的眼睛,似乎要從中看出這句話的真假來。
“不愧是有名的紈绔,這種話也敢說?!笨撼f道,“我從你表姐那里,聽說了許多你的故事啊?!?p> “得,我表姐又在背后說我壞話?!?p> “韓公子今天,是故意被我們抓住的吧?”亢楚說。
“故意被抓住,元公子說話好生奇怪。”韓維福打趣說,“我雖然紈绔,不至于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吧?”
亢楚沒有回應(yīng),話鋒一轉(zhuǎn),“我看這把長劍與韓公子有緣,就贈與韓兄吧,我再另謀一把?!?p> 韓維福搖搖頭:“韓家沒有欠人情的習(xí)慣,這把劍,我不要?!?p> 亢楚也不廢話,把長劍收了起來,“多謝韓公子今天的款待,臨行之前,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韓公子?!?p> “請講?!?p> “韓公子覺著,朝堂與江湖,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
——分割線——
望江樓下,亢楚與云嬋并肩走出。
望江樓上,韓維福站在包廂窗前,目送著二人離開。身后,掌柜靜靜站著。
“少爺,今天的事情,是否需要保密?”掌柜問道
“不必保密,讓全城的人都知道我見了兩個江湖人。”
“那少爺免不了老爺?shù)囊活D責(zé)罰。”
“那才符合一個紈绔的身份。”
“是?!?p> “另外,去找兩個機靈的人跟著他們。”
“是。”
“不,不用跟。不用跟著他們。不要有任何舉動?!?p> “少爺?shù)囊馑际牵俊?p> “這兩位是朋友,要用朋友的方式對待。要是逼成了敵人,我表姐可不會放過我。”直到亢楚二人消失在拐角,韓維福才回頭坐在桌子前,隨手抓了一把堅果,“另外,無名和玄女的消息有了嗎?”
“沒有消息。這兩人都已經(jīng)在江湖上銷聲匿跡,查不到任何消息?!?p> “改變一下方向,找找各大門派近幾年的舉動?!?p> “少爺?shù)囊馑?,這兩人可能來自于大門派?”
“這兩人一露面就聲名鵲起,一出手就顛覆了當前武林格局,實力之強,如果不是大門派的手筆,我實在想不出來,誰能調(diào)教出來這么優(yōu)秀的徒弟?!?p> “是,我會派人去查一下用劍的門派?!?p> “不用劍的,但是門內(nèi)有用劍的長老,以及那些世家,都不要放過?!表n維福躺在椅子上,“突然出現(xiàn)兩個沒有來頭的高手,我這心里啊,實在不踏實?!?p> “是,我這就去。”
“嗯,去吧,我再清凈會兒。”
包廂的門打開又掩上,胡掌柜離開,只留下韓維福躺在椅子上。
他還在思考著剛才亢楚問他的最后一個問題。
“韓公子覺著,朝堂與江湖,是什么樣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