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列陣

　　九胡并不渺小，全民皆兵的九胡部落，百年前在這片草原上就是唯一的王者。

　　大乾占據(jù)草原的南方了用了多長時間，多少犧牲？

　　兵部有過詳細的統(tǒng)計，百年時間，五代人，折損府兵七十余萬人，雙方早已沒有了緩和的余地。

　　當大乾的府兵看到被胡騎掠奪的農(nóng)莊無一活口，當九胡的青壯看到被大乾騎兵攻破的帳篷燃燒成灰燼。

　　當看見數(shù)十具同族的尸體橫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除了復(fù)仇再也沒有什么別的特殊情緒。

　　當手中的刀槍染滿復(fù)仇的血液，戰(zhàn)士的心被悲傷傷到麻木之后，心底就不再有憐憫，也不再有悲傷這些感情。

　　只有冷漠才是永恒，這種讓人分不清好壞的冷漠。好像是一種自我保護，如果保持這種冷漠，就可以勇敢的面對別人的生死。

　　不會為戰(zhàn)友的離開悲傷，也不會為殺死敵人飽受噩夢的摧殘。

　　在冷漠的主宰下，婦孺的哭泣不能打動被仇恨蒙蔽的善良，因為善良只會留給同樣血脈的自己人。

　　殺戮從來都沒有快感，只有內(nèi)心良知對于結(jié)束生命的責備，抵消這種負面情緒的唯一辦法只有樹立遠大的理想。

　　群體的意識會潛移默化的影響每一個人的想法，而群體的方向雖然取決于個體，但是其根本只有兩個，強壯自身，消滅威脅。

　　對于大乾來說，九胡就是威脅，對于九胡來說，大乾就是敵人。

　　所以當公爵利沃夫翻過狼煙山遇到被迫遷徙到草原高地的九胡時，沒有想象中為了生存空間的敵視。

　　鐵質(zhì)的大鎧，紋飾華麗的巨盾，鋒利的短劍，行進整齊的軍隊，這一切都太像南方的大乾了。

　　公爵利沃夫帶著爭取王位失敗的失敗者補償——羅斯王國授予自己的爵位和爵位所屬的五萬軍隊，跨過狼煙山，希望可以有一塊廣袤的土地讓自己建立一個新的王國。

　　二十六歲的公爵利沃夫，正值壯年，身為王室的福利讓他有比其他人更充足的食物，因此練就了他健碩的身體。

　　王八碰綠豆，越看越順眼。

　　虛弱的九胡需要一個喘息的機會，所屬人口不足百萬的公爵利沃夫需要一個盟友。

　　九胡部落的長老愿意劃出沿著沙漠的草原，給予這位雄心壯志的公爵一個南下的陸地通道，作為交換，公爵利沃夫的軍隊要同他們一起對抗狡詐的大乾人。

　　當大乾那位統(tǒng)軍二十萬的都護，大言不慚的發(fā)出決戰(zhàn)的戰(zhàn)書。

　　九胡人終于不用再頭疼怎么避免被狡詐的大乾軍隊分割包圍以多打少。

　　草原上的兒郎信奉光明正大硬實力的比拼，但好像忘記了每年秋末襲擾大乾內(nèi)地的劫掠。

　　世界上沒有誰可以標榜自己的正義，正義只是爭斗的外衣。

　　九胡人，羅斯人，各取所需，友誼因為利益越發(fā)穩(wěn)固。

　　想象中的大乾物產(chǎn)豐富，遍地糧食金銀，一茬一茬永遠都在不斷的產(chǎn)出，貪婪的欲念便成為了雙方軍隊融合的驅(qū)動力。

　　五萬大鎧重裝步兵，六十萬九胡男丁組成的騎兵兵團，讓李思哲的戰(zhàn)書成為了九胡人和羅斯人嘲笑不自量力的例子，在短短幾天傳遍了草原高地。

　　彌漫在草原中部的殺氣讓草原的鼠兔都藏在窩里面瑟瑟發(fā)抖。

　　李思哲聽著手下偵騎每隔半個時辰一遍的匯報。

　　在九胡人和羅斯人從高地下來時，李思哲沒有選擇進攻。

　　在九胡人和羅斯人安置營地的時候，李思哲沒有選擇進攻。

　　等到最后一支胡人到達，剛剛是決戰(zhàn)的前一天。

　　李思哲要在明天選擇進攻，沒有試探，全軍壓上。

　　李思哲隨著偵騎越來越詳細的匯報，已經(jīng)弄明白了自己的對手。

　　也根據(jù)敵人做了周密的安排，明天結(jié)果如何，李思哲沒有勝的把握，也沒有輸?shù)慕^望。

　　為了添上更多的勝算，他，李思哲已經(jīng)把自己的帥旗壓到了戰(zhàn)陣百步。

　　九月貳五日，利兵戈，大乾大勝！

　　李思哲龍飛鳳舞的在一張宣紙上寫下一行字，大笑著扶劍而出。

　　很快李思哲大笑就被激烈的鼓聲代替。

　　輜重隊用了四天運來了比李思哲要求多兩成的肉食，箭矢，傷藥……

　　為此輜重隊損耗了三成的馬車，跑丟了上千輜重兵，砍下了一百多不配合商人的首級。

　　所有的犧牲和沾染自己人血液的橫刀為的就是一戰(zhàn)而勝。

　　辰時初，帳篷內(nèi)的同袍互相披甲，檢查武備，一切沒有問題后，沒有祝福，沒有豪言壯語，只有一顆舍生取義，殺身成仁的決心。

　　不管以往還有特殊優(yōu)待的將校還是驕傲的軍中精銳，所有人都像回到了折沖府一樣，排著隊，領(lǐng)著相同分量的肉食。

　　半個時辰吃飯，短暫的休息后，神經(jīng)緊繃的督戰(zhàn)隊從大營的最外層撤回。

　　一支支軍隊以二百人的團為單位從大營的各個入口魚貫而入。

　　二十萬大軍分為整齊的十個大方陣，大的方陣中又分為小陣。

　　最前面的左右前軍，最后面的左右后軍共有兩千六百人，分為五十二個隊，每隊五十人，包括長槍兵在內(nèi)的重步兵八百人，弩手，陌刀手共二百五十人，充當長弓兵的輕步兵共三百人，作為戰(zhàn)騎的具甲騎兵一百人，作為陷騎的重騎兵兩百人，作為游騎的輕騎兵兩百人，勤務(wù)兵七百五十人。

　　左右虞候統(tǒng)領(lǐng)著兩千八百人的左右虞侯軍，包括長槍兵在內(nèi)的重步兵八百人，弩手，陌刀手共三百人，輕步兵也是長弓兵共三百人，作為戰(zhàn)騎的具甲騎兵一百人，作為陷騎的重騎兵兩百人，作為游騎的輕騎兵兩百人，勤務(wù)兵九百人。

　　最重要的中軍有軍中大將統(tǒng)率四千人，包括長槍兵在內(nèi)的重步兵一千人，弩手，陌刀手共四百人，輕步兵也是長弓兵共四百人，作為戰(zhàn)騎的具甲騎兵兩百人，作為陷騎的重騎兵四百人，作為游騎的輕騎兵四百人，勤務(wù)兵一千二百人。

　　十個方陣中，最前面中央的那個三萬人的加強方陣，陣中大將就是李思哲，在其左右各有一個方陣，在這三個方陣后面是三個同樣布置的方陣，兩列軍陣間隔三百步。

　　每個方陣左右間隔五里，正好是大乾標準軍陣的展開正面，交錯布置讓最前面的三個方陣和后面接替的三個方陣有了交替作戰(zhàn)的空間。

　　單個軍陣正面展開五里，縱深二百步，而二十萬大軍，鋪在草原上，正面展開二十五里，縱深四里，還剩下的那三個方陣守護輜重隊的兩側(cè)和后方。

　　輜重隊臨時征調(diào)的這些人算不上兵，但是也穿上了皮甲，拿起了橫刀，弓弩也從軍中將作那里領(lǐng)了一些次等弓弩，這些次等弓弩也是制式弓弩，只是有有些老舊，弓力不足。

　　輜重隊上戰(zhàn)場帶著輜重馬車，滿載著箭矢，速食的小塊肉干，加入糖和鹽的一斤小水袋。

　　當大乾軍隊列陣的時候，九胡人學(xué)著大乾軍陣把騎兵分為一百二十隊，每隊五千人的騎兵組成方陣，分散在橫貫十里的羅斯人步軍軍陣左右。

　　公爵利沃夫騎著一匹毛色雪白的戰(zhàn)馬，從戰(zhàn)陣的前方來回跑動，鼓舞士氣。

　　大軍團作戰(zhàn)，和小股單兵種作戰(zhàn)不是一回事，小戰(zhàn)拼勇武，大戰(zhàn)拼軍陣。

　　先守后攻，只有軍陣完整才會把發(fā)揮出全部的戰(zhàn)力。

　　其實道理很簡單，軍隊在戰(zhàn)場上要維持的是一種有秩序的殺戮，只有陣列和同袍的配合才能發(fā)揮出每一個人的力量。

　　還有一個關(guān)鍵的因素是大軍團作戰(zhàn)往往要打一整天，亂糟糟的兵將分離，僅僅局部一時的勇武決定不了勝負，輸家往往是軍陣最先潰散的一方。

　　這也是草原上大乾，九胡，羅斯三軍都默守著戰(zhàn)場潛規(guī)則的原因。

　　公爵利沃夫一邊催促著自己的軍隊展開陣型，一邊觀察著九胡人嘴里恐怖的大乾軍隊，旌旗林立，每座方陣中都有一大六小七個移動的木制將臺。高聳的將臺可以觀察到軍陣中的每一處。

　　整齊的鼓聲，刀切一般的陣列，有序的前進步伐，一只腳踩在草地上，耳朵聽不到任何聲音，而一萬，兩萬，十萬，二十萬整齊的腳步，卻能讓地面震動起來。

　　軍威鼎盛，不止是看，更是能夠聽到。

　　不過公爵利沃夫也并不覺得自己就處于劣勢，盟友九胡人六十萬控弦之士，給了公爵利沃夫勝利的底氣。

　　但是混亂的九胡軍陣和自己手下軍隊的展開速度讓公爵利沃夫十分惱怒，現(xiàn)在自己的軍陣還沒有整理好，大乾的軍陣就已經(jīng)展開完畢，向著己方壓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