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中初秋多雨,偏偏小雨連綿,似小家碧玉,柔聲細語。
常年在蜀中混跡的江湖俠客,對秋雨并不陌生,每年都隔三差五的來那么一更來二更回。
段玉為酒樓澄清傳言后,便回到自己的房中潛行修煉,走武夫之路,距離金剛境只差咫尺的他容不得半點懈怠。
酒樓里的客人大都放低了聲量說話,不敢大聲吵鬧。
原因只是那姓葉的樓主趴在柜桌上睡覺,那不知何處來的肥貓同是趴臥。
不久前,有位自北域而來,不知是何國的莽夫喝了幾口酒便信口雌黃地叫喚說北秦鐵騎天下末流。
話還沒說完,就讓樓主一把扔出酒樓,據(jù)說是直接扔到了蜀中城外,生死不知。
有前人之鑒,其余人自然是不敢多打擾到這實力莫測的樓主休息。
蜀中城外,通往南門的官道上,一匹黑馬疾馳而過。
駕馬之人身披一襲蟒衣紅袍,頭發(fā)灰白,目光陰沉。
蜀中守城的將士,見到那蟒衣腰間的令牌,沒有任何阻攔的意思,任憑通過。
“頭兒,大魏東廠的趙高怎么來了?”
城墻上,一名披著黑甲的校尉矗立,身旁手下見狀疑惑不已。
李守搖搖頭,他也猜不出趙高此行而來的目的。
雨勢漸大,雨珠滴落撞擊青磚石瓦的聲音也變得急促起來。
同時,隱藏在蜀中各處小巷中的黑衣殺手頃刻動身疾馳,前往醉得意酒樓所在之處。
足有一千余人,均是暗中偽裝從大魏派遣而來的死士,對于他們此行的目的只有一個:
那便是奪走醉得意里的寶物寒玉床,以及鏟除這個突兀出現(xiàn)的勢力。
對于蜀中北可入秦,西進西域,東臨大魏,南通大楚的軍事重鎮(zhèn),大魏是絕對不能出現(xiàn)一個凌駕于所有勢力之上的存在。
趙高雙眸望著距離不遠處的醉得意,寒意漸深。
魏帝想在其他的勢力搶奪寒玉床前,以雷霆之勢提早下手,奪得機緣。
趙高收回心神,勒馬而停,朝酒樓內陰柔厲聲道:“大魏東廠辦事,閑雜人等,速速離開!”
還在酒樓里躲雨喝酒的江湖客們,沒有任何反應,繼續(xù)做著自己的事情,顯然沒有將趙高的話放在心上。
趙高見眾人沒有將自己放在眼底,勃然大怒,沖著樓里的一個酒客,憑空抓握。
趙高卻驚異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氣機臨近酒樓時便被莫名地斬斷。
“大魏總管,好大的架子呀。”趴在柜桌上的許政伸了個懶腰,開口道。
“有何賜教?”
趙高翻身下馬,已然全無先前的怒態(tài),走入酒樓,冷笑道:“懷璧在身,匹夫有罪。”
“趙高前來,是想讓樓主將寒玉床獻出來?!?p> “這等寶物,還是交由大魏保護,最為妥當?!?p> “你覺得如何?葉樓主?!壁w高目光耐人尋味地看向許政,問道。
許政倒是不慌忙,他身在酒樓中,縱然是一千人,一萬人堵在身前,他也能一力破之。
他倒是沒有想到大魏對寒玉床虎視眈眈,如此急迫地召集人手要先行動手。
“諸位,今日酒樓要閉門謝客了,大家伙可以自行離去?!痹S政善意地出言道。
畢竟酒樓的一層都讓他們占著,若是不騰開地,怕是不好去動手。
在場的江湖人士都清楚一國之力的恐怖,隨即四處散去,僅有兩人依然留在原處不曾動身。
一個是位腰間別著生銹鐵劍的窮酸劍客,許政對其印象不深,記得是個沉默寡言的家伙。
另一個則是被許政騙來醉得意酒樓當小二的李觀棋。
李觀棋躲到徐晃身側,輕聲道:“這太監(jiān),什么來頭?”
老仆徐晃背手于后,語氣冷淡:“大魏司禮監(jiān)掌印趙高,一品玄境高手。”
“玄......一品玄境?”李觀棋啞然,他平?;燠E于蜀中城中,仗著其父李守為南門守將,也多認識些江湖人士。
自知玄境實力已然是到了一派宗師的地步,更不用說眼前的趙高是那玄境三品里的一品。
李觀棋喉結滾動,緊張道:“老徐,樓主他能打得過嗎?”
“我也看不透世子殿下的實力,若是世子打不過,老徐我就上。”徐晃擼起袖子,神情認真道。
李觀棋鄙夷地看了眼身旁正在扣腳丫的徐晃,嘀咕道:“難怪樓主每次都讓你洗了手再接客,你哪里有點高手模樣嘛。”
徐晃也不反駁,緊盯著樓外的趙高。
許政拍拍袖袍,搖動蒲扇,大喊:“老徐,開門迎客。”
世子許政穩(wěn)坐臺前,拂扇聽曲,閉目歇息。
偶有電光火石,照映出少年年輕的面龐,許政面色平靜,對于到來的危機絲毫沒有恐懼。
李觀棋躲在酒樓角落,嚴陣以待。
醉得意外大雨傾盆,猛烈沖擊著閣樓屋頂,發(fā)出密集的敲打聲。
耳邊老仆戲曲依舊,世子靜默無言。
老仆唱的戲曲悲涼蒼勁,婉轉悠長。
只是,曲起人散,曲罷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