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紫蘇追著她到庭院里,她停了下來,轉(zhuǎn)身質(zhì)問她:“你說,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他?”
“我?喜歡……不是,剛才真的只是一個誤會,你聽我解釋?!避拮咸K走到她面前,看到她泫然欲淚的委屈樣子,她心都疼了。
苻紫蘇幫著史瀟允擦著眼角的淚,她甩著肩,還鬧著性子,撇著臉不想看她。
“你聽我說,方才我就是幫他上藥,上藥不得脫衣嘛,然后他就脫了,我?guī)退謇韨谏纤?,本來好好的,他突然就耍性子,我就一個不小心摔了一跤,你一進(jìn)來就變成你看到的樣子?!?p> “真的?”
“你也知道,天墨卿那個人吧,一向琢磨不透,一會兒要吃飯,一會兒又要喝水的,就像一個孩子一樣,你怎么能跟他一般見識呢?!避拮咸K握著她的肩。
說我壞話……
天墨卿躲在離他們不遠(yuǎn)的內(nèi)墻偷聽著她們說的話。
史瀟允剛放心,又擔(dān)心起來,“那你以后會不會有了男人,就把我趕出去?不讓我待在你身邊?不要我了?”
“誰跟你說的?”苻紫蘇哭笑不得。
“我是認(rèn)真的,我真的好怕,好怕你會愛上別人,好怕那個人對你不好,好怕那個人對你喜新厭舊,好怕那個人欺負(fù)你,好怕那個人在你遇到危險(xiǎn)時置之不理,我好怕見不到你,我好怕不能保護(hù)你。”史瀟允說著說著又忍不住想要哭。
傳聞在她小的時候,父親就是這樣的人,不僅讓姨母永遠(yuǎn)離開阿娘,還在阿娘有了她不久后便有了外室,還相信她在懷胎期間與奸夫有染,之后最后讓她郁郁而終。
所以她也怕她最好的朋友也會遇到這樣的壞男人。
“不怕不怕,要我傾心一人實(shí)在難得,恐怕還要幾年呢,你不要為我憂心忡忡了,如此傷神?!避拮咸K撫著她的背,柔聲安慰著她。
史瀟允笑著搖頭,道:“你我只相識四五年,可能你會覺得幾年很短,但對我來說卻是能記一輩子的事,你一直說你記性不好,我就把你我的所有事都記錄在冊,免得你忘了,想記起的時候,打開看看便能回憶?!?p> “阿允……”苻紫蘇抱著她,心里很開心,能有她這么個交心朋友。
“你沒想到吧?我比你想象的還要愛你。”史瀟允溫柔的看著她,眼里盡是寵愛。
“我也愛你,我的阿允?!避拮咸K情不自禁地抱著她,只覺得心中暖暖的。
原來她苻紫蘇也是有朋友的,現(xiàn)在不僅僅是朋友這么簡單。
至交?金蘭?莫逆之友?這些都不足以表達(dá)她們的關(guān)系,她們的感情不是用幾個字就能形容的。
“阿蘇,你答應(yīng)我,若有一天你真的有喜歡的人,一定要告訴我,不要瞞著我好嗎?”史瀟允嚴(yán)肅地看著她。
苻紫蘇笑著點(diǎn)頭,“嗯,你一定是最先知道的?!?p> 天墨卿笑著,聽著她們的姐妹情深,自己為何就沒有這種兄弟呢?
“那你真的……對姓天的沒有感情?”史瀟允再次確認(rèn)著她的心。
他輕嘆了口氣,本來想走,可聽見她們又在談?wù)撈鹱约?,于是又停了下來?p> “天墨卿……你,你是不是喜歡他?”苻紫蘇試探地問道。
史瀟允拼命搖頭,她怎么可能會喜歡他呢,“我只是覺得他那個人紈绔得很,不學(xué)無術(shù),游手好閑,沉迷醉酒,若你真的喜歡他……他那個德行,人見人厭,根本就配不上你?!?p> “他為人其實(shí)沒你想的這么不堪,我幼時便與他相識,又在一起玩了這么久,他雖然不像以前那樣調(diào)皮搗蛋,但是玩心小了,成熟了,也更有男子氣概了?!?p> 男子氣概?每日街頭打架,賒賬買酒就是男子氣概?那她可不同意。
“你一口一句贊賞他,心里對他……”
“我當(dāng)他只是兄妹之情……而已?!避拮咸K抓著自己的手指。
史瀟允看出她是有所隱瞞,并沒有說真心話,“而已?可你們根本就不是兄妹,為何就一口咬定,不給自己留余地呢?”
她雖然不喜天墨卿,可也不忍心讓她傷心。
“別傻了,就算我喜歡他,那又怎么樣呢,他是堂堂國公之子,而我,我是什么?我什么都不是,我父母雙亡,無才無德,既沒有殷厚家財(cái),又不是世祿之家,更無家世地位,我只是得天家垂憐,從小寄人籬下的一粒塵土,只需一陣風(fēng),吹吹便散了,我根本就沒想過?!?p> 麻雀變鳳凰,終究只是斜影自照,等光沒了,便會明白,無論變成什么,穿得多么華貴,結(jié)果和地上的影子一樣不改面貌。
她還是她。
“在我眼里,你不是可有可無的塵土,而是一座城池,你出口成章,對答如流,管家之才,經(jīng)營生意更是小事一樁,所有問題在你眼里都能一瞬而過,為何你要把自己想的這么卑微?”史瀟允心疼的看著她。
還從來不知道原來她一直都這么想自己。
還總是在她口中聽到,【命】字人一叩,佛祖自來求,生命有命不由命。
在史瀟允眼中,她一直是那束光,照亮著所有人,哪里有需要她就會出現(xiàn),她曾經(jīng)是那么自信,何時如此頹廢貶低過自己。
苻紫蘇苦笑著說道:“這些在他們眼里只是市井之徒搬弄的雕蟲小技,登不上大雅之堂,怎能入得了他們的眼,別說是天家了,任何有心氣的人都不會喜歡自己的娘子曾經(jīng)有這么一段不堪的經(jīng)歷。”
“我知道大娘子一直對我客客氣氣的,雖然經(jīng)常稱贊我,說很喜歡我,但我更清楚這只是她的場面話,屢次在我面前提起惟吉,讓我?guī)退嗫此磥淼哪镒?,還讓我把她當(dāng)做親娘看,就是不想讓我下不來面,死了這份心?!?p> “可笑,我哪兒需要她提醒?!避拮咸K無所謂的笑了。
的確,十幾歲的時候,苻紫蘇是對他有了一絲情意,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男女之情,每次見到他與別的娘子說話都很不爽,心中吃醋,害怕他不理自己,不要自己。
可她那時自卑,從未透露過半分對他的情意,而且他忽冷忽淡的對自己,讓她的心懸著,很不安定。
她又是個敏感脆弱的人,害怕受傷,便不敢付出真心,只要察覺到一絲冷漠便會后退。
那次的冷戰(zhàn),讓她膽戰(zhàn)心驚,不敢再把心向他靠近。
這么多年過去了,她早就已經(jīng)把這件事忘了,已把對他的那顆心給深埋在谷底,不會再提及。
“阿蘇……我一定不會讓你再受傷的,誰要是再敢傷害你,我就把他吊在城門口,用鞭刑,游街示眾!”史瀟允緊握著拳,額狠狠地盯著拳頭,像是看到仇人一樣。
就像今日那個可惡的魏時!
天墨卿眉頭深鎖,看著不遠(yuǎn)處的她,心中又開心,又難過。
想著原來她也喜歡我,也曾為了自己受過這么多委屈,她從來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人啊。
是我讓她傷心了。
他默默的走了,沒讓她們發(fā)現(xiàn)。
“可天下的壞人這么多,你又怎么懲治的完?”苻紫蘇摸著她的頭發(fā),笑著問。
“我那是為你擔(dān)心……糟了!我忘了你受傷了,快進(jìn)屋我?guī)湍闵纤?!”史瀟允提到今日的事她才想起,心中實(shí)為自責(zé)。
怎么現(xiàn)在才想起來,真是太粗心了。
苻紫蘇轉(zhuǎn)了個圈,好讓她放心,“沒事,真的沒事,你看我生龍活虎的樣子,要是有事的話我一定會跟你說的。”
“不行!”史瀟允很強(qiáng)硬地拽著她的腰帶,硬是把她拉倒房里。
一定要親眼看到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