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蘇雅香樓新來的琴娘,彈得一手好琵琶,而且只在申時開始彈唱,這個時候正好趕上熱乎的。
苻紫蘇來到樓里,沒有平日的亮堂,每個地方只留有一兩盞微弱的光。
外頭天色還未暗,但里面四處封閉,只有微弱的陽光透進來,不阻礙行走,可觀賞性便減弱了許多。
也不知弄得什么名堂。
唱臺上只有一張椅凳,所有人都坐在臺下飲酒,就等著主角兒出場。
她也找了個地兒坐了下來,不過也只能呆在這兒半個時辰,也不知何時琴娘何時出來。
未見人影,先聞琴聲。
先是一陣清脆明亮的音律想起,回蕩著整個樓內(nèi),嘈雜聲瞬間安靜了。
而后又慵懶緩慢的節(jié)奏彈著,讓人聽著不禁跟著她的節(jié)奏暗自哼著,漸漸放松。
在她開口的一瞬,臺上點燃了一排排蠟燭,依稀能看到在她面紗下美麗的容顏。
這曲子又變得歡快從容,只聽她唱著,“園林冪翠,燕寢凝香。華池繚繞飛廊。坐按吳娃清麗,楚調(diào)圓長……”
是慶湖遺老的鳳求凰?
這詞本是遺憾傷感之意,如今卻配上這歡快的曲調(diào),原本的意境都變了,讓求而不得的癡情人似乎也有了希望,而且沒有絲毫違和感。
作這曲的人,也著實厲害。
正當(dāng)她沉浸在琵琶曲中時,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
“君郎……”
聽到這名字,她心中一緊,馬上回頭看去,卻沒有見到心中想的那人。
“奇怪,是我聽錯了?”苻紫蘇又回身坐著。
這熟悉的聲音,好像在哪兒聽過,可是又記不太清了。
太遠的回憶了,過了五年,心中記著的那個人的樣貌已經(jīng)記不清了,就連聲音都快要模糊了。
只記得,她好像喜歡叫自己玉郎。
不知為何會在這里出現(xiàn)幻聽,難道是觸景生情?
也不太可能啊……
她猛地回頭,似是察覺到后方有人在窺探著自己,可四處都是人,很難找出那雙眼睛。
“是我多疑了?”
這聲玉郎,擾亂了她的心緒,連聽著的音律都變了味道,沒有心思再聽下去了。
“今日不是個好日子,還是下次再來聽吧?!避拮咸K暗暗自語,再次瞥了一眼四周,便離開了。
在離她座位不遠的地方,躲著一位蒙著面紗,手拿團扇的娘子。
她目送著苻紫蘇離開的背影,欣喜的微笑著。
“以為你出什么事,不來了呢?!?p> 一定要弄些新鮮噱頭,才能盼到你嗎?
回家的路上,苻紫蘇都在想著什么,總覺得忘了什么。
到底是忘了什么呢?
她走進家門,不老遠便看到她的妹妹茯蘇柔怨氣升天地叉著腰看著自己。
她看了看兩手空空的手,這才想起來。
呀,糕點落在樓里了,還有拐杖!
看到她才想起,原來她是想買了糕點,趕著時辰去看完琴娘,再去學(xué)堂接小柔的。
完了完了,怎么看完之后就忘了呢。
“小柔,你怎么在這兒?姐姐找你找的好苦啊——”苻紫蘇跑去抱著她訴苦。
“你還好意思說?我在學(xué)堂等了你一個時辰,所有學(xué)童都走了也沒見你來接我,我都差點讓夫子收留我了,你去哪兒了?”茯蘇柔撅著嘴埋怨著她。
本來都是天墨卿接送她去學(xué)堂的,苻紫蘇回來后也是因為受傷的緣故沒有辦法管她,直到昨日才讓他休息下來,畢竟也不好意思讓人連著一個月每日送自家妹妹去學(xué)堂。
雖然她是有這個心的,但奈何實在是自己的記性太差了,總是想著想著便忘了要做的事,這才忘了接妹妹這件事。
“我……我給你買零嘴去了,結(jié)果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一個姑娘,又跟她賠禮了好一會兒,這不路上耽誤了嗎,我保證下次定不會遲到了,好不好?”苻紫蘇蹲下來,對她保證。
“不好!你們都騙我,說學(xué)堂很好玩,還會認識很多好朋友,結(jié)果我每天都被逼著做些不喜歡的事,還有那個夫子比允姐姐還要兇,每天都要讓我寫字,寫不好還要罰我,我不想去了!”茯蘇柔越說越不高興,跺腳躲到一邊去了。
就是因為在苻紫蘇離開的一個月里,史瀟允被茯蘇柔惹煩了,便用鬼話把她騙去了學(xué)堂念書,弄得她沒了自由,還要每天被夫子挨罰受罵,生活的樂趣都沒了。
跟那史老虎說了半天,結(jié)果她是軟硬不吃,每天都躲著自己,還讓那凈愛拍馬屁的月狗腿送她去學(xué)堂。
這一個月的日子,真是還求天不應(yīng)求地不靈,太痛苦了!
如今親姐姐終于回來了,終于不用過那種苦日子了!
苻紫蘇嘆了口氣,苦口婆心地說道:“那先生對你嚴格都是為了你好啊,你想啊,若不會認字讀書,長大以后會被多少人欺負,你也不想被說是缺少管教,說你是目不識丁,沒涵養(yǎng)的姑娘吧?那長大以后可是沒人要的。”
想當(dāng)初阿爹阿娘也是這樣教育她的。
試問哪個父母不愿自己的孩子快樂的長大呢?可若真是由著孩子的性子長大,那必是害了她。
以后嫁了人,做了當(dāng)家主母,那必是要管理整個家,胸中無墨,又怎會被人看得起?
“那我也可以跟阿姐一樣變成郎君,也不用嫁人了?!避蛱K柔癟著嘴,嘟囔著。
“說什么胡話呢,你怎么能跟阿姐一樣呢!”苻紫蘇敲了敲她的腦袋瓜。
說起扮男裝,她也是被逼無奈,天知道這些年她是怎么熬過來的。
絕不會讓小柔再走跟她同樣的路,一定要讓她過上好日子,跟那些閨閣千金一樣無憂無慮。
“我開玩笑的嘛,阿姐,我剛才看到一個沒有見過的小娘子,她怎么會在我們家呀?”
她輕輕點著茯蘇柔的鼻尖,笑道:“小滑頭,小娘子是你叫的嗎?她是阿姐的朋友,比你允姐姐要小幾歲,不過你也可以叫她昔姐姐,知道嗎?”
“哦,那,那上次來我們家的那個叔叔也是要待在我們家嗎?”茯蘇柔倒是對那個胖子更有興趣。
“是啊,那個叔……”苻紫蘇停頓了一會兒。
遠之好像跟我差不多大吧,我與他又是兄弟相稱,叫叔叔那不是差輩了嗎?
“不應(yīng)該叫叔叔,人家只是看著老了些,但是呢跟姐姐是平輩的,所以你也要叫他哥哥,他叫遠之哥哥,記住了嗎?”苻紫蘇摸著她的頭發(fā)。
“記住了,那他是不是要一直留在我們家啊?”茯蘇柔顯得有些興奮。
家里一直沒什么人,就只有那個母老虎和姐姐陪著,而且兩個人都很忙,沒空陪她玩,若他能留在家里,那她就有玩伴了!
“這段時日他會暫住在我們家,他可是個老實人,可不準欺負哥哥呦。”苻紫蘇叮囑著她。
“不會的,小柔不會欺負他的,我會好好照顧他的!”茯蘇柔欣喜的一蹦一跳地走開了,完全沒有了方才的不滿。
小毛孩子就是好哄……
對了,我重金買來的香。
她拿出那個木盒子,握在手里。
腿正好痊愈,今晚可以好好試試,看看它的神奇之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