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怎講?”周淑夫人問道。
“阿娘先坐?!鄙蛩紜勥f了碗茶盞給她,“阿娘,本來我今日是打算給那小公爺下馬威,讓他知道我們沈家不是好惹的,可結果見了他可是讓我嚇一跳呢?!?p> “怎么,他還敢欺負你不成?”周淑夫人又有些坐不住了。
沈思媱笑道:“女兒這么聰明,怎么可能被他欺負呢,只是……今日女兒相見的并不是天家小公爺,而是他人李代桃僵。”
“什么?他天家——”
沈思媱握住了她的手,“哎呀,阿娘,不是天家,天家怎么可能會做如此不成體統(tǒng)的事,想是天墨卿自作主張,想要探聽虛實,才裝成小廝在一旁窺探。”
“那今日,領春樓的那舞姬可是都鬧到他面前了,所有人都知道了,怎么會?”周淑夫人怪哉。
“阿娘怎么也跟那些人胡聽呢,你想,小公爺都已經扮成小廝了,可,可那春娘卻沒認出來,硬是跟那個假扮的拉扯半天,您猜是為何?”沈思媱反問她。
經她這么一說,周淑夫人突然明白了,“有人從中作梗,想要毀了這聯(lián)姻?!?p> 沈思媱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是啊,如今流言四起,外面這些人就更不看好天家四郎了,更不會想著把女兒塞到他家,這不是明擺著要詆毀柱國公的名聲嗎?”
“媱兒這么替天家說話,是不是?”
“阿娘胡說什么呢,我只是,只替天家抱不平。”
“只是?”
“他,他如今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怎么可能對他有什么念想呢?!?p> “也好,阿娘正好再去天府一趟,正好替你說說去?!敝苁绶蛉诵χ_玩笑。
“阿娘~”沈思媱有些害羞的別過了身。
“瞧我們家姑娘還害羞了,夫人就別打趣姑娘了?!鼻f嬤嬤也開心的笑了。
見她們都在開自己玩笑,沈思媱面紅耳赤的走了。
“姑娘你臉怎么紅了?”秋菊剛想進去,便見到她出來了。
“什么事?”沈思媱故作有幾滴汗,還在擦著臉。
“方才天家小廝來了,遞了張拜帖給姑娘。”秋菊拿出拜帖。
“天家小廝?”沈思媱心一跳。
“姑娘?”秋菊見她發(fā)呆,叫了一聲。
“回去再說?!鄙蛩紜劵亓俗约涸鹤?。
倒想看看,那天墨卿還想出什么幺蛾子。
她放下拜帖,嘴角一笑。
“姑娘,上面寫著什么?”秋菊拿著瞧,卻不識幾個字。
“天四郎后日要約我吃茶?!鄙蛩紜勑闹邪蛋档靡?。
“什么?姑娘,這可不成,要是讓人知道了——”秋菊著急了。
“這是東京,誰會知道我是沈家的?!鄙蛩紜剠s不在乎。
她從小就住在臨安,長這么大才第一次踏足東京城內,誰會在意這么個生面孔在這兒做什么,橫豎都不干旁人的事。
“話雖如此,可,夫人知道嗎?”秋菊問道。
“母親巴不得我去呢,此事我自有衡量,姑娘我做事什么時候弄砸過,你就不用為我操心了?!鄙蛩紜劦?。
“可也不對啊,今日他出了這么大的糗,怎么還約姑娘出去呢?”
“或許人家想通了呢?”沈思媱抿嘴笑著。
看他還有什么招。
…………………………
苻紫蘇似是做了虧心事似的,一路張望的回到家了,才關上門,見一道身影落下,便看到從樹上跳下的天墨卿,“惟吉?”
她直奔他去,“你沒回過家吧?”
“我一直在這兒,怎么了?”天墨卿從她出門后便倒這棵樹上等了,中間還睡了幾個時辰。
瞧他樣子如此悠閑,怕是還不知道外面的事,不過西樓離這兒也有十幾二十里呢,應該沒這么快傳到這兒吧?
“沒什么,你不是讓我去應付沈姑娘嗎,可能出了點小狀況……”見他皺起眉,馬上又說道:“不過問題不大,過幾日我再約她定能解決的?!?p> “你又約了她?”天墨卿叉著腰,嚴肅地看著她。
她拍著手上的灰,道:“你放心,這事兒我定給你辦妥了,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我也不是沒有操守的人?!?p> 天墨卿嗤笑,“我看你啊,是看中了沈家姑娘,才找的借口,我還不知道你嗎?我跟你說,若是那沈家姑娘真喜歡上了你,到時候你娶去,我可不管這事兒了?!?p> 苻紫蘇翻了個大白眼,實在無言以對,“你這說的什么話?什么叫讓我娶?我這么做都是為了你好,若是那沈姑娘真的是個蕙質蘭心,賢淑知禮的,那我正好替你相看了,也遂了大娘子的心愿不是?”
天墨卿聽她這么說也急了,換了個地方走,“我……我喜歡的從來不是什么賢淑知禮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又何必替我費心思?!?p> 苻紫蘇追上去,“我是不知,那你喜歡什么樣的,你跟我說啊。你都已經,都已經二十一了,還不娶媳婦,你不著急,大娘子都替你著急了,還連帶著我一起被念叨。”
“你管她干什么,她又不是你親娘,她嘮叨你,你就不會走遠點兒嗎?”天墨卿道。
“我走遠點兒?我又沒犯什么錯,憑什么讓我走遠點兒?我看還是你離我遠點,省的大娘子老是找上我,說我不避嫌!”苻紫蘇道。
“她說你不避嫌?”
一時說急了眼,不小心把大娘子跟她說的話說了出來,她捂了下嘴,“當然沒有,不過這話里話外的意思,傻子也能聽出來了。所以你還是把心收一收,娶個正經大娘子回來,我也好落得清凈?!?p> “光說我了,你呢?快二十一的人了,也不是還單著嗎。總是說我,你也還沒著落呢?!?p> “我,我……是我想單著嗎?我的苦衷你是知道的,我又不能讓人知道,我總不可能真娶個娘子回來裝樣子吧?”苻紫蘇既憋屈又生氣。
當初她爹娘記在祖籍上的便是男丁之身,兒時也只允許在家穿女裝,偶爾出去也是偷溜出來。
后來她父母相繼仙去后,柱國公有意幫她換個身份,過繼到天家,可她拒絕了。她只想讓人知道她姓茯,就算這輩子只能隱瞞女身,一輩子做郎君她也心甘情愿。
“若不然,若不然——”天墨卿看向別處。
“若不然什么?”苻紫蘇問道。
“若你日后真沒著落,我也可以勉為其難的娶了你?!碧炷浯炅舜瓯恰?p> 她著實被他的話給說愣了,過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是很不用,我就算再沒人要,也不用你委曲求全?!?p> “那你真打算不成家了?”
“這,這怎么扯到我頭上去了,這跟我成家有什么關系?橫豎我是攢了些錢的,養(yǎng)老不成問題,我就不能自己過了?非要,非要跟你天四郎一樣?將來娶妻求子,后院成堆的,也是一團亂麻,指不定比我過的糟呢。”苻紫蘇與他爭辯,變得有些結巴。
“是啊,你自己都說了,成家之后,后院污糟一片,那我為何要趟這趟渾水,我就不勞你費這個心了?!碧炷溆猪樦鴹U子往上爬了。
“你,你,你這是強詞奪理,什么歪理,我,我不跟你說了,哼!”苻紫蘇見說不過他,又不想被他帶溝里,便火冒三丈的走了。
便連正好在拐角的余未染都沒理,徑直往自己院里去了。
余未染干眨著眼,緊握著木盤,上面的茶都險些撒出來了。
這是什么冤孽,天家哥居然要,要娶蘇哥哥這等話都說的出口?
原只是端個茶而已,怎想到會聽到這么荒渺不經的事。
本來有個亓官書都不知該怎么對付了,如今又冒出個天家哥,這個更嚴重,都已經要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天爺啊,我該怎么辦啊……”
此時門推了進來,無戈跑了進來,“小公爺,你怎么在這兒?。俊?p> 他找了好多地方,最后才在這兒找到他,可是沒累到他。
“何事如此驚慌?”天墨卿問道。
“哎呦,小公爺快別在這兒了,大娘子都快氣壞了,讓小公爺趕緊回去呢。”無戈擦著汗,著急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