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疼暈了,席顏感覺自己問的就是廢話。
最后,因她意外受傷,陸淮青他們也沒心思繼續(xù)撈魚了,簡單收拾之后回了住處。
回到住處,席顏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
溫景在旁邊忙活,不是給她端飯就是端水,她也沒什么胃口吃,就讓她放在一邊了。
這時,陸淮青站在門口,敲了敲門。
溫景看去。
陸淮青頷首,舉起手中的醫(yī)藥箱,說:“她的傷很重,得重新給她做消毒和上藥包扎工作,否則會加重傷勢?!?p> 溫景點頭,走過去,伸手想接過醫(yī)藥箱,被陸淮青一躲。
“?”
陸淮青看他:“還是我來吧。”
溫景張了張嘴,想說什么,但似乎想到什么,眉眼一彎,笑著點頭。
他對躺在床上的席顏喊:“姐,我先回去了?!?p> 席顏沒回答。
溫景出門后,順帶把門關上了。
聽到聲音,席顏一愣,慢慢扭過身看過來。
“陸淮青?你怎么來了?”
他走過去,把醫(yī)藥箱放在一邊,拉來一張椅子坐下:“給你上藥?!?p> 席顏一頓,而后支起身體,坐起來。
“上藥的事情讓溫景來做就好,你忙了一天,還背我回來,先去休息吧?!?p> 男人睨她,忽而笑了笑:“你變化挺多的?!?p> “嗯?”
“我想到你剛來這的那會兒,動不動就提錢,只想花錢購買我們的勞動力,覺得我們?yōu)槟銣蕚涞臇|西都是應該的?!?p> “……”席顏抿了抿唇。
“但你現(xiàn)在,似乎體諒別人一點了。”陸淮青伸手,抓過她受傷那只腳的腳踝,打開醫(yī)藥箱。
男人溫熱的掌心觸及她微涼的皮膚,像是一股火扔進冰天雪地里,惹得她身體一激靈。
她縮回了腳,看他的動作,頭一撇,有些不開心:“你沒有經歷過我的人生,有什么資格評判我。”
陸淮青笑意微斂,察覺到她情緒不悅,就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
“我先給你上藥吧。”他說,欲要再抓起她的腳,結果被她躲過。
她坐正身體,伸手:“我自己來?!?p> “你會嗎?”
“瞧不起我?”
“……”
見她堅持,陸淮青就把手中的藥水和棉花給她。
他坐在那里,靜靜地看著。
她把藥水放下,雙手小心翼翼地把之前包扎傷口的布條慢慢掀開,結果因血液凝固在攪碎的艾葉草上,與墨綠色的艾葉草融為一體,黏在了布條上。
她這一扯,扯到了傷口,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陸淮青作勢要幫她,但被她拒絕。
她像只受了傷的小獅子,躲在陰暗的地方,默默地舔舐自己的傷口。
傷口明明很疼,明明有人可以幫她,可她卻只想默默吞噬掉自己的疼痛。
從青河那邊回到住處,有半個小時,一回來她就疼得躺在床上,至今傷口已經全部被血凝固掩蓋,她這一掀開,四周的皮膚肌理都漫透著血液而留下痕跡。
傷口約有四厘米長,且深,已然見肉。
一被劃傷,她只感覺痛感襲來,讓她整個眼睛都模糊了。
這會兒把布條掀開,輕輕刮掉艾葉草,她這才看清傷口這么長這么深,觸目驚心。
席顏打開藥水,想直接往傷口上倒,一只手突然伸過來,摁住她的動作。
她抬頭看他。
“你的手沒有進行消毒,不衛(wèi)生,還是我來吧。”陸淮青起身,拿起旁邊的一個塑料盆,把熱水壺里的開水倒進去,再用干凈的面部浸濕。
他抓起她的腳放在他的大腿上,歪頭,仔細看著傷口的紋理,輕輕地擦拭傷口的四周,把血跡全部擦干凈。
席顏有些不習慣別人抓她的腳,微微掙扎。
“別動?!彼а?,幽深的眸子里透露不悅,察覺她沒有掙扎之后,才繼續(xù)低頭擦拭傷口邊緣,“看你傷口應該是被什么鋒利的東西割傷的,河底有很多破口的貝殼和尖石,赤腳踏進去非常容易受傷?!?p> 席顏一聽,微微不滿:“你是想斥我不聽勸,不接受你給的膠鞋嗎?”
他一頓,抬頭看她,那樣子仿佛是在說她“你腦子是怎么想的,怎么理解成這樣”。
“膠鞋本來就是你的東西……”她嘟囔著,“你又不想接受我的錢,我不想欠別人的?!?p> 擦拭的動作猛地一頓,陸淮青眉頭微微一皺。
她不是豪門千金嗎?
難道從小不就是生活在衣食無憂、多人寵愛、天真無邪的世界里嗎?
怎么聽她話的意思,像是活得很苦?
“我沒有這個意思,你不要多想。”陸淮青抬目,深深地望進她的眼睛里。
那雙眼睛黝黑清澈,宛如清泉,卻又泛著堅毅和倔強的光。
“席顏,我沒有經歷過你的人生,或許不懂你其中的酸苦?!彼裆J真,“但很多事情,你不必要都埋藏在心里。”
她神色一怔。
“有時候,你可以試著去依靠一下別人,接受別人的好意和善良?!彼浇且还矗安皇敲恳粋€人對你好,都是為了有利益可圖。陌生人的善意真摯,更別說像我……”
說到這里,他似乎意識到話語中的不妥,輕咳了一聲:“我是說,更別說像我們已經與你相識。我們既然把你從泥石流中救出來,并把你帶來這里,就必須要對你負責?!?p> “你……”
“身為客人,即使你不給我們錢,我們也會無償滿足你的需求,讓你在這里生活得舒服一些?!?p> 許是他這番話讓她對人性有了另外的理解,她眼神微驚過后,只剩下不解。
“你……”席顏遲疑了一下,“陸淮青,我們只是萍水相逢,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這一句話,竟然問住了他。
他思怵了好一會兒。
也想不出為什么。
最后,他只肯定了一點。
“席顏?!彼麊舅?p> “嗯?”
“我們現(xiàn)在是朋友嗎?”
“是……或者……”
“既然我們是朋友,”他說,“為朋友做這些,都是應該的。包括現(xiàn)在的……上藥。”
“……”
說完,他又繼續(xù)給她擦腳了。
傷口四周臟污的東西擦拭干凈后,陸淮青打開雙氧水,用棉簽沾濕,輕輕地給她傷口邊緣消毒。
可太疼了,她疼得咬住了手背。
“你忍忍?!标懟辞嘤行模拔覔哪愠惺懿蛔∵@疼痛,現(xiàn)在只是給你傷口邊緣消毒,不敢直接在傷口暴露處消毒。等你傷口愈合一些再進行全方位的消毒,那樣應該不會太疼?!?p> 席顏疼得冷汗直冒,只能趴在床上,艱難地點點頭。
折騰了好一會兒,陸淮青才處理好她的傷口。
“謝謝。”她扭頭瞅了一眼,發(fā)現(xiàn)傷口已經用紗布包扎好了。
陸淮青收拾好醫(yī)藥箱,起身,彎唇笑了笑。
突然,他傾身過來,伸手,在她頭頂拍了拍。
男人帶著輕哄的聲音落下:“那你以后乖一點,好好聽話。”
她的身體猛地僵住。
直到陸淮青離開許久,她似乎還能感覺到頭頂被他拍的地方,帶著滾燙的火,燒得她整個臉都紅了。
她這是……
被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