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顏知道,自己這邊找到的證據(jù)只能證明席力明私吞那筆捐贈的錢款,以這一罪證,還不足以搞掉席力明,讓他退出席氏。
但席鋒凱身上似乎掌握了不少席力明的罪證,比如:私吞公款、偽造印章、私下簽署合約等等,這一樁樁事,嚴重阻礙了席氏的發(fā)展和損害了席氏的名譽,僅僅幾年,都能讓席力明把牢底坐穿。
席顏不是喜歡惹事的人,但如若別人欺負她,甚至危及過她的生命,她必定反擊。
加上這次捐贈的錢款本就是給風山域森林的,結果被他私吞,導致這計劃進展困難,席氏也陷入詐捐風波,這不得不讓她親自動手了。
席力明,必須離開席氏,必須坐牢!
夜色不早,席鋒凱讓席力明回去了,但吩咐段虎跟著他,時刻盯著席力明,他那邊一有風吹草動就回來向他匯報。
一直坐在一旁的何若蘭等人目觀此景,紛紛噤若寒蟬。
特別是何若蘭,一直似是有話要說,但見席鋒凱臉色不好,也就沒在對方氣頭上給對方添堵了。
飯后,席顏難得沒有主動提出說要回去,而是站著,眉頭緊皺地看著席鋒凱。
席鋒凱起身,拄著拐杖,睨她一眼:“有話要說?”
“嗯。”
“進來書房吧?!?p> 席顏跟著他走進去,剛關上門,就忍不住問:“您要放了他嗎?”
席鋒凱愣住,慢慢轉(zhuǎn)身看過來。
“爸,二叔是什么樣的人,想必您最清楚。這么多年他在席氏吃了多少回扣,干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您一直放縱他,如果這次放縱,必定會留下禍患?!?p> 席鋒凱臉色沉下來:“爸爸何嘗不知道其中利害,但這件事只能偷偷辦,不能光明正大,否則他是你二叔,席家的人,這事要是鬧出去,讓其他的小股東怎么想?”
席顏頓感失望,忽而笑了:“是嗎?你一直都是在為席氏著想,所以,當初我在民埔寨失蹤,您也不愿意對外宣揚,連報警都不敢,生怕別人知道席氏未來的繼承人突然失蹤,繼而動蕩整個席氏的局勢,是嗎?”
席鋒凱眉頭深皺下來:“顏顏,爸爸不喜歡你這樣說?!?p> “那您喜歡聽我怎么說?”席顏紅了眼眶,“爸,您可知我在當時遭遇了什么?險些喪命!如果不是陸淮青他們救了我,您以為我還會在這兒嗎?我早就變成了那群狼的晚餐!”
“自從媽媽離開之后,這么多年來,你可曾對我上過心?您一直以來的心思全在公司上,不得已之時,您都愿意犧牲我的利益去謀取公司的利益?!?p> 席鋒凱臉色頓沉:“別在我面前提你媽!”
“為什么不提?當年可是您做錯了事情,才演變成如今的局面,才導致我這么多年都沒有見過她了?!?p> “那是你媽狠心!”席鋒凱橫眉冷對,“即使我們離婚,但你不是她的女兒嗎?你身上沒有流淌著她的血嗎?可你想一想,這么多年來,她連回來一次見你的次數(shù)都沒有,她不狠心?”
席顏嗤笑,點頭:“對啊,你狠心,她也狠心,才導致我這么多年以來都體會著孤兒的滋味兒!”
“你——”
女人雙眼殷紅,泛著淚意,緊緊地盯著他:“你又想打我,是嗎?”
“喀喀喀——”
席鋒凱極力忍耐著,壓下心中那股火氣。
說到底,自己對她的愧疚還是多于現(xiàn)在的火氣,不管她怎么惹他生氣,自己心里還是舍不得對她做什么。
因為情緒激動,席鋒凱接連咳嗽著。
陳姨在外面聽他咳得厲害,走到門邊。
席鋒凱:“怎么了?”
陳姨:“先生,您到時間吃藥了。”
“進來吧。”
陳姨端著的溫水和藥走進來遞給席鋒凱,席鋒凱就著水把藥吃下去,緩了一會兒臉色才好看些。
陳姨看席鋒凱這般難受,看向席顏,心疼地說:“小姐,先生的身體情況一直都不容樂觀,醫(yī)生叮囑他情緒不要波動過大,否則會影響后續(xù)的治療?!?p> 席顏一愣:“他……”
席鋒凱眼神橫過來:“陳姨,你多嘴了?!?p> “是?!?p> “你先出去吧。”
陳姨點頭,接過空杯子走了出去。
房門關上,席顏瞇了瞇眼:“你不是一直說只是勞累,休息一段時間就行了嗎?”
顯然,席鋒凱的情緒穩(wěn)定了些,抬眼看她出聲:“人老了,總時不時會有一些小毛病,沒什么大礙?!?p> “沒什么大礙,陳姨為什么那么說?”
“她不了解我的病,見你和我吵架,只是勸架而已。”
“……”
見他一副不愿說的樣子,席顏也沒有深究問下去。
席鋒凱深深地看著她,幾十秒后,才慢慢轉(zhuǎn)身,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
他從里面拿出一大份資料,放在桌子上,喊她:“過來?!?p> 席顏走過去。
席鋒凱把資料分兩份,指著其中一份說:“這是席力明多年來在席氏集團私吞的錢款數(shù)目和私下以公司名義與他公司簽約合約的證據(jù),每一條都列得非常清楚,如果你想去報警,這一份證據(jù)足以讓他坐牢?!?p> 席顏雙眼睜大:“你……”
“他雖然是我的弟弟,但多年來,我對他的容忍已經(jīng)夠了。他在席氏做的那些手腳我不是不知道,以前我只是看在兄弟情分上放過他,但這次他做的屬實太過分!留著他這么一個人在公司,也是一個巨大的隱患?!?p> 席顏還是有些想不透:“您以前一直縱容他,這次他私吞錢款之事,跟以前他弄的那些事,算是小事,這次為什么要下定決心弄他出席氏?”
席鋒凱眼神如炬,泛著狠意:“他這人確實貪了些,以前做的那些事不過是損失一些錢,沒有危急到我們席家任何人的生命,但這次,他做的確實過分?!?p> “您是指……”
“他在風山域私下雇兇謀殺你的事情?!?p> 席顏瞳仁睜大。
“席家人的生命安全,是我對他一直容忍的最低底線?!毕h凱語氣正常,“但這次,他挑戰(zhàn)了我的底線,想謀殺你,為了你和席云鶴的安全,我不得不除之后快?!?p> 當初,席力明謀殺她未遂,在那次更改繼承人的記者發(fā)布會上被揭穿罪行,他還是不知悔改,現(xiàn)在竟還敢私吞公司的公款,席鋒凱是真的打算動手除掉他了。
所以,以前他一直放縱席力明在席氏興風作浪,不過是沒有觸到他的底線。
所以,他是為了她,才徹底激起他想除掉這位二弟的心思嗎?
思此,席顏垂下雙眼,望著那份證據(jù)。
“顏顏……”席鋒凱輕輕地喚她,那張蒼老的臉上,是她難得見到的慈愛。
席顏抬眼。
“爸爸……”他語氣沉沉,“從來都沒有不在意過你,當初得知你在民埔寨失蹤,爸爸真的很擔心,也一直派人去尋,可一直都沒有結果?!?p> “你……不要怪爸爸,爸爸一直以來都有苦衷,”他眼眶濕潤,“爸爸不僅是席氏集團的董事長,在外人眼中也是一個形象偉大的慈善家、企業(yè)家?!?p> “一個人一旦站到了高位,什么事情都身不由己?!?p> “我不能讓自己出事,也不能讓公司出事,畢竟整個席氏,有那么多的員工等著吃飯,那么多員工的家屬等著經(jīng)過自己努力走上好的生活,我和公司一旦出事,后果不堪設想……”
席顏怔怔地望著他。
這次他第一次對她說這些。
她何嘗不知道這些,但她還是不能夠釋懷他多年對她的不管不顧,連一點父親對自己親生孩子的關系和照顧都沒有。
席顏閉眼,深呼吸一口。
再睜眼時,她雙目堅定,說:“我能理解你身為席氏董事長的辛苦和無奈,但是,我是您女兒,并不是您的員工,我不能理解您對我多年來的不管不顧,更不能理解您親手毀掉了我的家,跟媽媽離婚,娶了何若蘭?!?p> “當然,我也知道,您根本就不喜歡我母親,你們的那場婚姻本就是被利益裹挾的聯(lián)姻。母親對你情根深種,而您的心思全然不放在她的身上,讓她心灰意冷。這種時候,您還在外面與何若蘭有了席云鶴……”
“既然您一直喜歡何若蘭,為什么要跟我母親結婚呢?”
“何若蘭在前,我目前在后,你為了自己的利益,就該犧牲我母親的利益和幸福嗎?”
席顏深呼吸一口,忽而笑了:“誰先誰后,似乎已經(jīng)變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您把我母親傷得徹底,讓她傷心絕望,絕望到想不顧一切抱著我一起跳樓自殺。最終,她還是舍不得我死,只能選擇離開這個讓她傷心絕望的城市,一去便不知所蹤。”
席鋒凱靜靜地看著她,眉頭緊皺。
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心里有多恨他。
席鋒凱滿臉心痛:“顏顏,以前是爸爸做錯了,事情過去這么多年,你還不能原諒爸爸嗎?”
“做錯?”席顏笑了,“你錯在哪兒呢?你錯在喜歡何若蘭嗎?錯在生下席云鶴嗎?不,這些你都沒有錯。你錯在明明喜歡著何若蘭,卻因利益與母親結婚,結婚后又三心二意,喜歡著外面的何若蘭,身體卻被困在有我母親的家庭里。你知道你這樣,傷害的是兩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