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綻將長桌后面的椅子搬到院子里坐下曬太陽,再從口袋里掏出可樂,拉開拉環(huán),仰頭喝了一口,發(fā)出滿足的哈氣聲。
緊接著,又嘆了口氣。
楊宣正好背著單反踏進(jìn)院里,聽到嘆氣聲,笑著問道:“最后一罐了?”
陳綻抿著嘴,點(diǎn)點(diǎn)頭。
楊宣走到陳綻旁邊,安慰道:“沒事,過幾天離開大汖村,就可以無限續(xù)飲了?!?p> 陳綻沖楊宣笑了一下,笑得可甜可甜。
那日她躺在床上,不到一個小時,就已經(jīng)就告不告訴楊宣這個問題作出了決定——
她發(fā)現(xiàn),告訴楊宣對她沒有任何弊端。
楊宣參加的話,她多一個挖墳撬棺的勞動力,楊宣既不參加也不阻止的話,他就是一個無需在乎的木偶,楊宣阻止的話……楊宣阻止不了她。
即使這些時日相處下來的點(diǎn)滴,全算上各種意義,楊宣也阻止不了她。
只是令她沒想到的是,楊宣居然告訴她,他放棄了,等他這幾天發(fā)揮完攝影師的身份,就離開大汖村,前往下一個旅游地。
他還猶豫著問她,跟不跟他一起。
她湊近楊宣,直逼的楊宣步步往后退,貼著墻壁慌亂到,眼神都不知道往哪放,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
他心里的鼓拼命敲著,囁囁道:“我只是隨口一問,你要是不愿意就直說,千萬別揍我。”
陳綻看著楊宣的眼睛,長長的哦了一聲,秉著有問題就要問的性子,問道:“你喜歡我???”
陳綻問得隨意,楊宣卻忽然愣住了。
這個問題,他從未想過,他只是覺得,陳綻這個人對他有著很大的吸引力,這種吸引力會是喜歡嗎?在他的暢想里,如果他到達(dá)下一個旅游地點(diǎn)時,身邊站著的人依舊是陳綻的話,他會非常自在,且一日復(fù)一日的灰白里,肯定會添上幾筆色彩,于他而言,都是令他滿足的。
陳綻挑眉,伸出食指,往楊宣身上戳了幾下,“我開玩笑的,你還真浪費(fèi)腦細(xì)胞?”
楊宣幾次深呼吸,往旁邊邁過一步,脫離了陳綻與墻壁的鉗制。
他扯了扯衣服下擺,盡量擺足了反問的氣勢,“不喜歡你,就不能邀請你一起旅游了?”
陳綻笑笑,“能,當(dāng)然能,”話鋒一轉(zhuǎn),斂了笑,回道:“我思考幾天看看,看你到底夠不夠格?!?p> 這幾天里,她必須搞定挖墳撬棺的事,以免到時候楊宣離開,需要借助他的眼睛時,卻找不到他人。
現(xiàn)下,只余兩天不到的時間。
陳綻喝了口可樂,問楊宣,“一起曬個太陽?”
楊宣搖搖頭,“不了,我回房間整理一下照片,不然累積下來,工作量大的嚇人?!?p> 陳綻手掌朝上,隨意做了個請的姿勢。
楊宣臨走到民宿門口,猛地收回腳,轉(zhuǎn)身對陳綻說道:“這么好的太陽,不曬曬好像可惜了?!?p> 他有一種劫后余生的幸存感,他差一點(diǎn)就忘了陳綻還在思考中!
他捂著胸口,小小聲道:“還好還好?!?p> 陳綻背對著楊宣,半瞇著眼睛,抬頭看了一眼天空,的的確確是個好天氣。
她點(diǎn)點(diǎn)頭,一口一口,慢慢品嘗著可樂,心里想的卻是:可惜,這是個暴風(fēng)雨來臨之前的好天氣。
……
韓天河正坐在家門口剝核桃,尤二妮坐在屋內(nèi),時不時看上幾眼。
她沖韓天河喊道:“多剝一點(diǎn)啊,少一個都不行?!?p> 韓天河鉗子一夾,核桃立即裂開,“保準(zhǔn)給你剝滿,夠你燒幾天的飯菜?!?p> 尤二妮滿意的嗯了一聲。
自從陳綻他們沒再上門找事之后,韓天河做惡夢的次數(shù)明顯減少,精神也逐漸恢復(fù)了,要擱幾天前,她都不敢讓韓天河碰鉗子,怕他精神恍惚,一個不小心傷到自己。
這時,韓瀑布放完羊回來了。
他剛跨過門檻,就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惡聲惡氣道:“晦氣!”
韓天河停下手上動作,抬頭看向韓瀑布。
韓瀑布怒氣沖沖地走過去,邊說道:“路上碰到楊宣了,”手一握成拳,怒火又蹭蹭蹭的往上升,“我一想到,我不能揍他們一頓,這口氣就實(shí)在咽不下!”
那日,離開民宿之后,就著在場的幾個人,在韓天河家,村長召集了緊急會議。
會議的主題只有一個,要是陳綻三人不依不饒,他們要怎么處理韓子志被外人知道這件事。
韓瀑布整個人處于躁動狀態(tài),背著手,在房間里走來走去,地面活生生被他磨薄三寸。
韓天河失神的坐在小板凳上,仿佛皮影戲里失去了藝人操縱的影人,只剩下“竹棍”還支撐著身體。
村長問韓瀑布,“你跟他們說了多少?”
韓瀑布腳下一滯,心虛的默默轉(zhuǎn)過身,細(xì)想片刻,等確定哪些沒說之后,腰桿稍微挺直了些,“重要部分一個字都沒說?!?p> 重要部分指的是什么,人人都知道。
村長松了口氣,看向尤二妮,“我目前看他們不像要做什么,如果他們再來找你們,你們能避就避吧,盡量別起沖突,畢竟這件事……”
尤二妮懂,“村長放心,我們不會給大汖村惹麻煩的?!?p> 韓瀑布聞言,瞪大了眼睛,寸毛不長的腦袋在燈光下反著光,“什么意思?這事就算了?”他指著自己身上的泥印子,對村長憤憤不平道:“他們把我搞成了這個樣子,你要我忍氣吞聲,當(dāng)個縮頭烏龜?我不干!我不找機(jī)會弄回來,我就不姓韓!”
村長耐著性子,苦口婆心道:“你一旦把矛盾激化了,他們把事情宣揚(yáng)出去,你覺得我們脫得了干系?你逃不掉,我逃不掉,在座的每一個人都逃不掉,乃至大汖村的每一個人都逃不掉,更別說盂縣政府對大汖村的大力宣傳,肯定也會功虧一簣。為了出你這一口氣,搭上這些東西值得嗎?”
尤二妮接著村長的話說道:“你就當(dāng)為了你爸,跟他們?nèi)齻€保持距離吧,別扯上任何關(guān)系。男子漢大丈夫,哪頭輕哪頭重,你應(yīng)該要分得清?!?p> 韓瀑布像霜打的茄子,徹底焉了。
村長掃視眾人,繼續(xù)說道:“為了避免引起恐慌,韓子志泄露的事,大家就別往外傳了,全部爛在肚子里,”他頓了頓,想起了韓水年,“至于水年,我找個機(jī)會跟他好好談?wù)?,我們雖然是對不起他一家,但是他也不能這么幫著外人?!?p> 事情敲定后,村長與其他人起身告辭,尤二妮送完他們回家,見韓瀑布一身干透的泥印子,手上還有細(xì)細(xì)的傷口,不由得嘆了口氣。
而村長,去找韓水年時,發(fā)現(xiàn)韓水年不在民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