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國分封九州,九州最初的管理者都是上古至暗時代的功臣,九州的民眾也都是當初一起御敵的部下。九州受到皇室的限制,但也保留了最大的獨立自主性。
金州就是其一,而金城則是金州人口的中心,是最熱鬧、最繁華的地方,因以城為最大單位,所以最高領(lǐng)導人也被稱為城主。
金州很大,玄門占了一部分、無人的險地占了一部分、中間的緩沖區(qū)又占了一部分,剩下給普通人居住的地方依舊不少,以金城為中心,四周圍繞著密密麻麻的縣鎮(zhèn),越遠則越離散。
郭存農(nóng)是現(xiàn)在金州最受人尊敬的城主,這份尊敬不在于他那高高在上的地位,而是他那份為民做主的責任。
據(jù)說郭城主還未出生的時候,老城主正帶著夫人被仇家追殺,幸得一戶農(nóng)家的恩惠才幸免于難,所以就給這腹中的孩子取名‘存農(nóng)’,如果生的是女孩則叫‘憐農(nóng)’,當然這已無從考證。
不過在老城主臨死前交代給郭城主的一句話卻被切切實實的傳了出來,他說‘你要把百姓當做自己的孩子一樣照顧,不能讓孩子餓了、凍了,因為孩子太多,切記不可偏私,孩子也會犯錯,按照家規(guī)處置就好,但不要傷及性命,你要是沒來由的打孩子、罵孩子,小心會培養(yǎng)出不孝子來?!?p> 臨了,九十多歲的老城主對五十多歲的郭城主笑罵道:“臭小子,你知道我當你的父親有多累嗎?!苯又愫Χチ?。
郭存農(nóng)知道,父親的最后一句話既是一個父親對一個兒子的調(diào)侃,也是在告訴自己,這‘父親’可不好當,會很累,但再累也要當好這個‘父親’。
幸不辱命,郭城主無愧于百姓,當然街坊領(lǐng)居也常有些小打小鬧,但這種事如果放在天下來說,就像個溫馨的笑話了。
然而這些日來好像并不太平靜。
而金城最中心的一座大宅子的客廳內(nèi)則是抱怨連連。
“東村有個姓王的人家,違建橋梁,謀取私利,下官派人前去拆除,誰知那幫刁民拉幫結(jié)伙的反抗,實在目無王法,望大人借隊金騎給我,下官好去鎮(zhèn)壓?!贝┲嘁卤惴男±蟽何ㄎㄖZ諾的說著,眼神閃閃爍爍,他不知道城主能否借與他。
這金騎是直屬城主的一支三百人的部隊,入伍的人最少也要有黃鏡的修為,加之訓練有素、配合默契,所以哪怕是其中的一隊——十二人,拿下整個縣都錯錯有余了。
但這又有什么辦法呢,城主大人為了避免官欺民的現(xiàn)象、為了提倡以德服人,所以設(shè)立的差役并不多,更沒有縣尉,并且不同職務的人員不能混用,沒了官府的欺壓,金州的百姓骨頭也就硬起來了,遇到了妖獸則由金騎來解決,要是有什么不長眼的強盜、土匪,民風淳樸但武德充沛的村民自己就可以解決,說到底惡霸比野豬強不了多少。
雖然這樣容易形成‘團隊文化’,但大家都愿意在郭城主的領(lǐng)導下遵守規(guī)則,就算食飽飯后涌出無數(shù)個欲望,也無法忽視他們與金騎的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
‘誰大也打不過天理,誰強也強不過金騎。’這話已深深刻在了每個百姓的心中,而金州的管理者除開城主以外只需要判斷這個理就行。
而這位青衣縣令所說的王某等刁民就屬于是個不服管教的團伙。
“橋梁可存在隱患?”
青衣縣令:“還需勘察?!?p> “王某至今獲利幾何?”
青衣縣令:“尚未獲利?!?p> “既然那里需要建橋,為何陳縣令不建?”高堂上的男人尊貴且威嚴,連那緊密的胡茬也顯得特別的精神。
陳縣令羞愧難當,腦袋像是綁了鐵一樣重重的垂了下去。
“如果沒有隱患的話就不用拆了,告知他們獲利數(shù)額達到比本金還多百分之十就可以收手了,到時再不聽勸阻再來找我吧。”男人語氣特別的溫柔,見陳縣令還是低著頭,就走到了他的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一幕看起了很荒唐,因為陳縣令的樣子看起來像個風年殘燭的老人,但實際上郭城主要長他兩歲,只因陳縣令無緣踏入修煉的門檻,所以顯老一些,“陳縣令這些年來辛苦了,明年我會選人來接替你的班”
陳縣令聽后,老眼汪汪、老淚縱橫,“多謝城主?!?p> “李縣令,你那里是什么問題?!?p> 陳縣令對面?zhèn)髦咨惴男±蟽盒α诵?,“劉書生去蒼蠅樓吃飯,吃到了鴨脖可他非說那是鼠頭,就這么小的事鬧到了城主這里,下官慚愧啊。”
“證物可還在?”
“早……喂豬了?!?p> “派人檢查蒼蠅樓的衛(wèi)生情況,如果干凈的話那就算是鼠頭那它也是鴨脖了,如果不干凈那就算是鴨脖也當他鼠頭?!蹦莻€男人心知餐飲是個憑良心的行業(yè),有些工序你做沒做別人完全不知道,自己作為城主也管控不住,如今要給別人一個交代也就只能如此了。
“大人英明。”李縣令倒地就拜,無比虔誠。
而那個男人也輕輕蹲了下去,“希望我后面不會聽到什么官商勾結(jié)、弄虛作假的消息?!?p> 李縣令頓時嚇得發(fā)抖。
男人看他那不中用的樣子不由得搖了搖頭,然后眼神又向其余三人跳動,“官之所以為官,就是因為它被百姓賦予了敬畏之心,如果你們自己把這份敬畏給丟掉了,那官也就成笑話了!”
“下官謹記!”四人齊呼。
“張縣令,你那邊有是什么情況?”
“流縣的牛氏說隔壁的劉老漢兒偷看她洗棗?!焙谝卤惴骼恼f道。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外面頓時傳來一陣歡快的笑聲。
男人這才注意到了趴在門邊捧腹大笑的少年,表情里面變得嚴肅起來,“這不是你胡鬧的地方!”
“兒子哪有胡鬧啊,不是父親說我整天游手好閑、不干正事,我這才來虛心向父親學習的嘛,誰想到這就是正事。”少年攤了攤手顯得十分的無辜。
“你們?nèi)齻€先下去吧?!彼麄兌际且环降母改腹?,時間不應該浪費到開會上。
三人紛紛拜別,只留下一人還正坐在一旁。
“既然來了你就過了坐下,好好地聽著?!蹦腥藝绤柕膶ι倌暾f道,又轉(zhuǎn)向那留下的最后一人,“胡縣令,請講?!?p> 胡縣令穿著紅色的便服,年紀也比較大了,聲音有些顫顫巍巍,“原是天瓊鎮(zhèn)有一戶人家的小子上山采拾野,可是久久不歸,我派人去附近的山頭找了,奈何沒有找到。這事,本來不該麻煩城主的,小老兒懷疑是有妖獸作亂,才敢前來勞煩大人?!?p> “胡縣令思慮周全,我會派出兩隊金騎前去查看,請叫居民們放心?!蹦腥藢捨康?,“只可惜那個失蹤的孩子了?!?p> “世事無常,人各有命,城主不必憂思?!币呀?jīng)盡力去找了,人力不可為不必徒增悲傷。
這時少年隨口問道:“縣令可知丟失人叫什么名字?”
“徐不理。”
“哦~”
“怎么,你想去尋一番?”男人充滿希望的看著少年。
“怎可能!我就是隨便問問,再說了,我要是出了意外,你可就絕后了,你舍得嗎你?!鄙倌攴瘩g道。
“滾!”
少年立馬狼狽逃走,誰知道在多呆一刻會發(fā)生什么。
饒是男人再怎么隨和儒雅,可面對自己的兒子總免不了破防。
旁邊的胡縣令掩面偷笑起來,誰想到威名一方的城主卻也降不住自己的兒子,但下一刻卻看見后者冷冷的盯著自己,胡縣令的表情立馬變得悲傷起來,“小老兒只是想到要是那對夫婦也能與他們的孩子斗嘴,心里大概也是幸福的吧?!?p> “你也滾!”
嚇得胡縣令杵著拐杖一顛一顛的落荒而逃。
這時后堂出來一女子,一襲素裙也掩蓋不了她的高貴,她好似天上來的仙女,又沒有女子的扭捏,一雙丹鳳眼仿佛能直視人心一般。
“父親。”女子請安道。
“群兒啊?!背侵饕姷阶约旱呐畠盒那椴啪徍瓦^來,自己這位女兒根骨奇絕,三歲時便被仙門‘洛神宮’的仙人看上,約定十年后過來收她為外門弟子,但那個小女孩竟放心不下家里,修道六年后便請求提前下山,師父見她凡心為泯也就沒有強求,而現(xiàn)在的‘金騎’便是經(jīng)她指點,外人見她也要尊呼一聲‘先生’。
洛神宮是當之無愧的仙門,宮主天境修為,其六大侍女也達到了地境,只收女弟子,不過內(nèi)門弟子極少,多是外門,據(jù)說當今的皇后便是洛神宮的外門弟子。
洛神宮管理一切女子不平之事,無人敢反對,是為天下女子的圣地。而宮主洛九天,魔教怕她七分,正派敬她七分,皇宮尊她為上仙,縱使如此她也沒有和哪一派結(jié)交過,因為她已經(jīng)足夠的的強大。
洛神宮太高了,高不可攀,高到天際。
“父親不必惱怒,弟弟本性不壞,就是年紀小調(diào)皮了些,日后必定不差?!碑敵踝约弘x開的時候,弟弟還是玩泥巴的年紀,再次相處,感情如姐如母,“前些日子還向我求學煉丹之術(shù)呢?!?p> “他要是有的選,那去問丹求藥也不算壞事,可他畢竟要繼承我的位置,不乘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動彈的時候……,我真擔心你們姐弟?!惫侵饕簧荤姁圻^自己的夫人,可惜早亡,只留下一兒一女,郭城主此后也無再續(xù)弦。
“父親莫慮,一切有我。”郭群語氣輕淡,卻堅定無比。
“就是因為這樣為父才擔心你,你已經(jīng)為了這個家放棄了你的修仙之路,那可是洛神宮啊,公主都未必能進,你卻自己做主放棄了,為父心里有愧?!惫孓r(nóng)痛徹心扉,這些年來他一心為民,無愧于天地,但他愧疚自己的女兒。
“我本就是這世間的俗人,又何必苦求于成仙呢?這是我的選擇,與父親無關(guān),若父親不棄,我愿終其一生輔佐弟弟來守護這金州?!?p> “終其一生?”郭存農(nóng)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女兒,又輕輕的抓住她的肩膀質(zhì)問道:“你現(xiàn)在可以這么說,因為你還沒有遇到一個能讓你愛上的人,如果有一天遇上了,你要為此錯失姻緣嗎?”
“我……”
不等女兒繼續(xù)說下去,郭存農(nóng)忍不住輕抱著女兒,撫了撫她的腦袋,他知道這樣有悖禮法,可他真的心疼自己的女兒,雖然她貴為一軍的統(tǒng)帥表現(xiàn)得無比的堅強,可再鋒利的寶劍也會有殘缺的一天,而作為她的父親,終是沒有說過她母親才會說出的話。
郭群也被驚愕到,但她感到無比的溫暖,父親只有在小的時候抱過自己,那時她還沒有入洛神宮,那時她的母親也沒有離去。
“傻孩子,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為自己做出選擇,這也是我和你母親想看到的?!?p> 郭群知道,再怎么說都沒用了,便道:“好,我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