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跑龍?zhí)椎?/h1>
大清早,吳家綰摟起上衣遮著淅瀝瀝的小雨跑來到劇組,群里消息今早4點半選群演,大家都爭著搶著這個機(jī)會。
有的是為了一頓飯票,家境稍好的則為了搏一個成名的機(jī)會,真正有實力有背景的,根本不屑于這種碰運氣的路子。
吳家綰住的地方距離劇組足足十公里的郊區(qū),租金便宜附近的飯館消費也自然不高。
這種早起晚歸的日子,家里人常常勸說道:“兒啊,這日子哪有個頭?說不定哪天就斷了收入,等你老了可怎么辦啊?!?p> 清冷的空氣撲在臉上,吳家綰膀子圓身子骨健壯,一米八多拔群的個頭在人群中也算矚目。
“來啦,趕緊。”
門口發(fā)早餐的大媽見了吳家綰熱情的往屋里推了他一把。
選角的地方是個老宅子,曾經(jīng)也是為了拍攝而搭建好的,吳家綰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意外的看見大院里那中年大叔,穿著一雙布滿污漬的運動鞋在雨中來回“啪啪”的走著,臉上的胡子也不刮,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樣。
吳家綰禁暗嘆:“同在一個屋檐,要是沒點眼力見,還真把這副導(dǎo)演當(dāng)做賣盒飯的。”
“嘿,我可真是被你氣死了?!苯M長劉姐見了吳家綰氣的咬牙跺腳,指著吳家綰說道:“瞧瞧,這都幾點了?不知道現(xiàn)在多少人等著吃這碗飯。”
劉姐敲了敲手表,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繼續(xù)罵道:“用的著你的時候到處找都找不到人?!?p> 吳家綰一聽這話,頭腦里閃過一個激靈,看來今天選角有門。
按耐住心中的激動,吳家綰看著前面站成堆的人群各個都穿上了戲服,吳家綰厚著臉皮的找了一人問道:“兄弟,剛劇務(wù)說沒說?還缺人不?”
“來晚了,這趟不缺人了?!?p> 回話那人雖相貌比不上吳家綰這副英武帥氣,身高也足足矮了一頭,但人家戲服在身露出一副得意的表情。在片場講究的是效率,沒聽說過為了那個龍?zhí)籽輪T延遲開工的。
吳家綰正犯難呢,突然側(cè)地里鉆出來一人不由分說的將吳家綰拉倒一邊。
“你誰???”
吳家綰抬頭見那人穿了半身古裝戲服。
那人匆忙的說道:“我看你正找活呢,正好我臨時有點急事,這身戲服讓給你,我也不多要,五十塊,當(dāng)我沒白跑?!?p> 本以為是天上掉餡餅的好事,一聽這五十塊吳家綰心里就犯膈應(yīng)。那人見吳家綰有些猶豫,也不多說,伸手招呼著遠(yuǎn)處沒活干的。
“得了,五十塊?!?p> 吳家綰爽快的掏了五十塊給那人,穿上那人脫下的戲服站到隊伍里面去。
這五十塊出的真是令人不爽,出場一上午的報酬是兩百塊,這樣還能賺一百五,想到這吳家綰便釋然了,總比一上午沒活干強(qiáng)。
可抬頭的功夫正好和剛剛的劉姐撞對眼了,兩人距離不遠(yuǎn),劉姐也沒露出任何異樣的表情,自然而然的忽略了這個小小的內(nèi)幕。
這場劇不比尋常,流量很大,組里有兩位知名的大導(dǎo)。吳家綰一行龍?zhí)讉冃枰龅氖窃谥饕輪T到來之前,提前按照機(jī)位排列好各自的位置,熟悉自己所扮演角色的身份。
吳家綰穿著一身白錦步織的儒雅長褂,扮演一位過路的公子哥,換做是旁人沒有露臉的戲,也就是晃悠著走個過場。
吳家綰不同,就跟學(xué)校念書一樣,老師站在講臺上總能看見自以為是的同學(xué)搞小動作,哪怕一次不行,自己長此以往的堅持下去,總會有天被人相中。
再不濟(jì),看在他的精氣神,劉姐也會多賞他一碗飯吃。
之前胡子拉碴的大叔是名副導(dǎo)演,其實剛畢業(yè)沒幾年,據(jù)說是跟投資商有些關(guān)系,掛了一個副導(dǎo)演的名頭。
劉姐一路跟著毛導(dǎo)視察,這批群演雖是精挑細(xì)選的,來自五湖四海的人各自都有些特點,有的走路彪悍,有的說話時大小眼,還有的笑起來歪嘴,這些在劉姐看來根本不是大問題。
“你可不知道,整個市里的優(yōu)質(zhì)群演都在這了,不少都是名校出身?!?p> 毛導(dǎo)悻悻的瞥了一眼街上的群演們,對劉姐的話感到好笑,隨口說道:“你找一個我見識見識,哪所名校畢業(yè)的?”
劉姐神色略顯為難,轉(zhuǎn)念她冒出一個點子,拉著毛導(dǎo)往一個方向走去。
說話間,毛導(dǎo)瞥見一個年輕人,眼光里著實有那么幾分意氣風(fēng)發(fā)的精氣神,不由得往那人的方向靠了過去。
劉姐心中暗喜,面前這人正是吳家綰。
吳家綰見劉導(dǎo)走來,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機(jī)會,他下意識的收了收步子,站的更加筆直了些。
“這就是名校畢業(yè)的?”毛導(dǎo)剛要開口夸一夸這個年輕人,隱約間看見白色的長褂下面好像是一條運動褲。
“把你的腿邁出來。”
吳家綰憨厚的笑著,只是這腳卻一步也邁不出來,沒頭沒腦的回了句:“???咋了?”
這小子今天怎么回事?毛導(dǎo)跟你說話裝沒聽見,劉姐心理著急,偷偷掐了吳家綰一把。
吳家綰忍住痛覺,還是那副憨厚的笑臉掛在臉上。
“您好毛導(dǎo),我叫吳家綰?!闭f罷躬下腰伸出右手來。
毛導(dǎo)也沒跟吳家綰多廢話,用腳踢了一下吳家綰藏在大褂下的鞋子,用手將吳家綰往后推了推。
吳家綰什么身板,任由對方推搡絲毫沒有退步,劉姐人精一樣的看出了其中的貓膩,她猛地想起自己竟忘記事前給吳家綰安排褲子,眼下顧及不了這個小小的失誤,一把猛掐住吳家綰的腰間。
吳家綰這下忍不住讓出兩步,同時也露出了藏在大褂下的運動鞋。
“好小子,你的鞋呢?”劉姐扯著嗓子吼道,生怕旁人聽不見的樣子。
“合著你鞋也不對啊,你鞋呢?”
毛導(dǎo)瞪著眼睛質(zhì)問道。
本來從那人手里接過戲服的時候,吳家綰就有些疑惑,要說沒褲子好在有長褂遮住,但少了鞋子就難免穿幫了,可那人說是只有上半身的戲,所以就沒給配鞋子。
“靠,這都幾點了?演員馬上就要就位了,你搞什么?你給我出來,我問你這鞋子呢?”
毛導(dǎo)拉著吳家綰走到景外,一時間看熱鬧的都被這騷亂吸引過來。
“您別生氣,剛有個人說他臨時有事,讓我替上來的,就沒給鞋子,就這一身行頭。”
吳家綰得罪不起這人,此事雖然錯不在他,但他也能理解面前這位副導(dǎo)的心情,對于他粗暴的口吻也沒做爭論。
“靠,你找的都什么人?!泵珜?dǎo)背過身子稍微走遠(yuǎn)些,然后招呼劉姐。
“鞋子都沒穿,現(xiàn)在人傻呵呵的站在那,我怎么交差?你知不知這次的大導(dǎo)演是李應(yīng)碩,他向來對這種細(xì)節(jié)要求很嚴(yán)格,你這不是故意給我找麻煩?”
聽見那毛導(dǎo)扯著嗓子罵自己,吳家綰本就有些糟心,自己是來打工的,又不欠著你毛導(dǎo)的錢,你是導(dǎo)演你牛逼,但我也不是你家的仆人。
“說什么呢?你打市場里撿來的?顯你嗓門大?”
罵仗吳家綰是不怕的,他巴不得對方是有點骨氣的,干脆跟自己動手,打不死丫的。
毛導(dǎo)見吳家綰不怕,自顧自的縮了縮腦袋,側(cè)過去對劉姐說道:“去!讓他把這一身戲服脫了,一個雞蛋壞了大家的蛋糕,這種人以后別再讓我看見?!?p> 劉姐連忙點頭,轉(zhuǎn)過來就對吳家綰說道:“找道具組,東西按照原價賠償。”
“對,丟了的東西必須賠償?!眲?dǎo)插嘴道。
“我說了,不是我弄丟的,你們手里不是有簽到的本子,一查就知道是誰?!?p> “我手里自然有簽到本,但現(xiàn)在戲服在你手里,人家萬一跑了呢?而且這戲服轉(zhuǎn)手丟了,誰說得清楚?萬一是轉(zhuǎn)手后弄丟的呢?”
被騙了五十塊錢本就晦氣,現(xiàn)在還要賠這一身戲服,吳家綰明知道劉姐就是在故意為難自己。
這地方或許下個月就會來新的劇組,但負(fù)責(zé)建群拉人頭的劉姐,手里掌握著幾百名群演資源。
得罪了劉姐,或許今后連名字都不會出現(xiàn)在備選名單里。
“劉姐,真不是我,咱們共事也有段時間,我每天起早貪晚,做事始終是本分的?!?p> 吳家綰跟劉姐打交道兩三年了,多少幫自己說句公道話。組里的道具基本都不是量產(chǎn)的,像這種鞋子都是請人設(shè)計的,價格更是高的離譜。
“賠不起以后就別來了?!?p> 劉姐用一副嫌棄的口吻說道,在外面開開玩笑,劉姐還當(dāng)吳常運是自己人,在片場,這廉價的人情關(guān)系一分不值。
好啊,還真是群演千千萬萬,這錢我不出難道讓劉姐出嗎?
吳家綰苦笑著,咬咬牙誰都不差這千八百塊,但就是這口氣,如果不出,以后吳家綰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人在世上,誰也別總想著欺負(fù)誰,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丟了東西是吧,報警吧?!?p> 吳家綰脫下戲服,氣惱的甩在劉姐的肩膀上,頭也不回的朝著場外走去。管你娘的什么主演,什么狗屁的檔期,老子不干了。毛導(dǎo)見吳家綰走遠(yuǎn),這才扯著嗓子又再罵些詆毀吳家綰人品的話。
外面雨下的挺大,吳家綰站在公交站等了半天,拿起電話本想打給家里,但他思來想去,這種消息還是算了。
腦海里忍不住感慨多年來的不易,人與人之間雖沒有掛著牌子的三六九等,但利害關(guān)系決定了一切,想要在影視圈里出人頭地太難了。
正這時,耳邊傳來發(fā)動機(jī)的轟鳴聲,吳家綰被驚得抬起頭來,只見朦朧的雨絲間閃著刺眼的光芒,隨后腦袋“嗡”的一聲,身體不受控制的飛了起來。
這一撞,吳家綰魂穿到了1973年的香港,街上騎著單車的男孩高喊著:“特大新聞,華人明星李小龍意外身亡?!?p> 吳家綰捏了捏眉心,剛才驚險的一幕仍舊心有余悸,他挺起身子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條大通鋪上,旁邊橫躺著幾個赤裸著上身的青年,肌肉結(jié)實,看起來各個都像受過訓(xùn)練的練家子。
“常運,你咋了?沒到起床的時間呢?是不是昨天翻跟頭翻傻了?”
身旁說話的人是武行里同齡人排行老三的富順,而此刻吳家綰魂穿的宿主,則是排行最小的老六常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