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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象之靈

48、異變

無象之靈 澄澈之青 2457 2021-10-06 19:54:00

  希蘭走在一條小路上,昨夜剛下了一場雨,郊外的道路泥濘不堪,才走沒一會兒,靴子上就全是泥點,還要注意別踩到爛泥灘里。

  卡特來自偏僻的小村莊,單純且質(zhì)樸,不知道什么議會和教廷的斗爭,只知道神殿騎士是份很不錯的“工作”,努力努力再喊喊口號,就能賺到比種地更多的錢。

  假如沒有被選中加入生命神殿,他未來最可能的人生軌跡,大概就是繼承父輩的工作,像現(xiàn)在兩旁不遠處農(nóng)田里忙碌的農(nóng)民一樣,把一生都獻給雨水、土壤和青蔥的麥苗。

  經(jīng)過大片平坦的土地,地面開始崎嶇起伏起來,最后,希蘭停在一座山谷前,卡特的家就在山谷的另一邊。

  天上的云層早已散去,月光將山谷染成銀白。

  希姆埃爾的銀月幾乎永遠懸掛在天空中,每當它在地平線消失一會兒后又會重新升起。

  夜晚銀月東升西落,白天則西升東落,沿著同一條路線往返,只是白天時它被赤陽的光芒所掩蓋,存在感比較薄弱。

  隨著希蘭進入山谷之中,耳邊安靜下來,蟲鳴鳥叫漸漸都消失不見,周圍沉寂無聲,張牙舞爪的黑暗升騰而起,陣陣寒風時不時刮過,帶來一絲深秋的冷意。

  走出山谷,他已經(jīng)能看見夜幕中隱隱約約出現(xiàn)了村莊的輪廓。

  朝著村莊走了一會兒,希蘭忽然停下了腳步。

  傍晚已過,村莊里卻沒有火光,沒有炊煙,四處都是一片沉寂,像是沒有浪潮又失去潮汐的海面,安靜得有些詭異,這讓他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深藍色能量在他身體內(nèi)外涌動著,魔法師希蘭再次上線。

  在夜視術(shù)的幫助下,他所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

  不詳?shù)臍庀⒗p繞在那座村莊里,似乎蔓延著空氣,也悄悄附上希蘭的靈魂。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一瞬間,吟游詩人和小說家們那些故事浮現(xiàn)在他心頭。

  這個村子肯定發(fā)生了什么變故,卡特說不定就在里面被困住了,或許命運注定,應該由自己來拯救村民們。

  希蘭這么想著,內(nèi)心忍不住激昂澎湃。

  然后他就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沿著原路返回了。

  真是要命……

  我可沒聽說過這村莊被廢棄了啊,明早搬幾個救兵再來看看吧。

  直接闖入這種送死行為,希蘭是斷然不會去做的。

  但是他返過身剛踏出幾步,動作便戛然而止。

  在希蘭前方,原本是一片樹林的地方,此時只剩下一片黑暗,空洞、死寂,讓人不寒而栗。

  他從腳邊撿起一根樹枝,遠遠丟出,樹枝沒入黑暗中,仿佛被無形的怪物吞噬,又丟過去幾塊石塊,依然沒有一點聲音傳出。

  這邊好像更危險……

  希蘭嘴角微微抽搐起來。

  那么接下來,是進入黑幕?還是進入村莊?

  猶豫了好一會兒,他慎重的考慮有了結(jié)果,希蘭一屁股坐在原地,打算就這么待到天亮再看看。

  解除了夜視術(shù),仰起頭看向夜空,他忽然驚悚地發(fā)現(xiàn),從四周的天際向著中央,空中閃爍的繁星正在慢慢地一顆顆消失,像被某種無形怪物吞噬一般,一段時間后,銀月也被大塊大塊的黑暗遮蔽。

  最后,黑暗吞吃掉每一點光,徹底統(tǒng)治了這片區(qū)域。

  這是某種結(jié)界?

  再次給自己的雙眼附上了夜視術(shù)的力量,他盤膝坐到一個樹樁上,靜靜地等待。

  時間一點一滴的流失,希蘭沒有戴表的習慣,否則他現(xiàn)在至少可以數(shù)一數(shù)滴答滴答的指針。

  滴答。

  然而,漸漸地,他似乎聽到了那僅存在于想象中的滴答聲,甚至在那輕響中看到了一座華美的鐘表,鍍著銀和金,用多色的水晶裝飾,典雅而大氣。

  指針旋轉(zhuǎn)著。

  滴答。

  滴答。

  逐漸走向弧線的盡頭。

  登——

  希蘭猛地驚醒,寒毛乍起。

  神圣又沉重的鐘聲讓他從睡夢中醒來,然而無論那聲音再宏大、再神圣,卻總讓人覺得怪異又畏懼,就好像其中潛藏著無與倫比的惡毒一般。

  睜開雙眼,希蘭心驚肉跳,難以置信地環(huán)顧四周。

  不知何時他已然站立于村莊大門口,籬墻上釘著的木牌斜斜歪著,像在嘲弄他的膽小。

  登——

  鐘聲再一次敲響了,這一次不是從那虛無的鐘表里傳來,而是從村莊的中央,那里落著一座教堂,巨大的鐘懸在其頂部,不知道什么東西觸動了它,震顫不休。

  希蘭下意識地轉(zhuǎn)身,想逃離這里。

  但一回頭卻只看見一片黑暗。

  黑色的結(jié)界不知何時起,竟然悄悄蔓延,跟隨他的腳步一同來到了村莊的籬墻之外。

  希蘭臉色難看,他找了一根樹枝,舉著它探入黑暗中,沒有遇到什么阻攔。

  接著他抽回樹枝,發(fā)現(xiàn)沒入黑暗的部分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平滑的切面,在斷口處,一縷霧狀氣體升騰而起,只是看著那縷氣體他就汗毛倒豎。

  霧狀的黑氣迅速漂蕩開,在空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同時陰冷、腐爛充滿死亡氣息的感覺忽然沖擊而來,希蘭感覺靈魂像是被高地的蠻族用重錘狠狠來了一錘,他悶哼一聲,一股溫熱的液體從鼻腔內(nèi)流了下來。

  好痛!

  希蘭扶著腦袋,忍受突如其來的刺痛,他抬手擦掉了鼻血,等痛苦的高峰過去后,立刻檢查了一下身體狀態(tài)。

  精神力在一瞬間消耗了九成,萬幸除此之外沒有什么大毛病。

  強烈的疲憊和困倦包圍了他,幸好精神力沒有完全虧空,否則他肯定會昏厥過去。

  休息過一段時間,精神力恢復大半后,希蘭的疲憊褪去不少。

  回過頭觀察黑幕結(jié)界,他發(fā)現(xiàn)結(jié)界再一次朝著村莊靠近了一點點,身后那顆白樺樹樹梢上的葉子不知不覺間又被吞掉小半片。

  于是希蘭迅速做出了決斷,他要找到這異象的源頭,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坐以待斃的時候了。

  他悄悄摸進村莊,翻過柵欄,輕易地進入某個農(nóng)戶的家中。

  路過谷倉,他隨意瞟了一眼,門明晃晃地大開著,正值豐收之月,整個谷倉滿滿當當?shù)囟阎←湣?p>  希蘭繞過谷倉,輕松進入了房屋里,門沒有鎖上,倒也省得再暴力破解。

  這是個很普通的農(nóng)民住宅,單層,長方形的空間被分為四部分,內(nèi)部簡單樸素,除了一些橡木制的家具之外,沒有多余裝飾。

  檢查完門廳和兩個臥室,他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然而當踏入廚房時,希蘭看到了某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在灶臺旁邊,兩個橢圓的蛋狀物立在那里,約有兩米多高。

  這是什么?他微微瞇起眼睛,審視地看著這兩個巨大的蛋,關(guān)上廚房的門,他低聲吟唱喚出了一枚光球,同時取消了一只眼的夜視術(shù),在微光的照射下仔細觀察起來。

  湊近了一些,他發(fā)現(xiàn)巨蛋通體呈黑色,而且隱隱有種剔透的感覺,光線透過材質(zhì)照進去,顯出中央兩個豎直的長條影子。

  他加強了微光照明魔法的效果,光球散發(fā)的光芒一下子變得更加強烈,然后終于勉強看到了里面的東西。

  見鬼!

  希蘭臉色難看,倒退了一步,在那蛋里面的影子,分明是兩個男人,他們雙眼緊閉,而且胸口還在微微起伏,這竟是兩個包裹著活人的繭。

  隨機,他想到了一件事——不會整個村莊的人都被困在這種鬼東西里吧?

  手指上扭動的黑色蛇形圖案一閃而逝,希蘭戴上了一雙手套,他伸出手試著觸摸按壓其中一個繭,表面光滑,沒有粘性,很有彈性,像是橡膠一樣。

  一支匕首刺了進去,艱難地移動著,希蘭感到了匕首傳來的巨大阻力,繭的組成物質(zhì)很有韌性。

  讓他惡寒的是,在匕首刺入之后,繭被割開的部分如同有生命一樣緩緩蠕動起來,裂口很快被修復如初,還伸出幾根細絲爬伸著試圖纏上匕首。

  莫名其妙的,希蘭就想起了之前他跟卡特遇到的那種怪物,準確的說是它身上那些黑色軟泥,也是這么惡心地蠕動。

  不過現(xiàn)在這里這種物質(zhì)不像怪物身上的那樣污濁油膩、也沒有腐敗邪惡的氣息,而是晶瑩透亮,它們之間有沒有關(guān)聯(lián)還有待商榷,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希蘭發(fā)自內(nèi)心地討厭它們。

  揮揮手驅(qū)散微光照明形成的小光球,黑暗又一次占領(lǐng)了廚房,希蘭溜進了其他房屋里。

  果然,就像他想的那樣,村莊內(nèi)的房屋里或多或少都有類似的巨繭,甚至在圈養(yǎng)牲畜的圍欄里和路邊,他也看到了一個個包裹著各種動物的稍小一些的繭。

  村莊中所有的活物,全都被困在了黑色的膠狀物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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