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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探風華錄

第十八章 月下笛聲

密探風華錄 金玉棠 3351 2021-09-12 20:26:07

  這石室中似有冷風吹過,火燭搖晃,玉小霜想掀桌。

  讓她好好想想,剛剛為什么鬼使神差地接了這個任務?時光還能倒流嗎?只怕就算她不接,銀樓主也有法子誘使她去接吧。

  因為其他人不敢接,而她又恰好適合,因為皇帝不能死,若是皇帝遇刺身亡,朝局混亂是肯定的。而負責圍場守衛(wèi)的南宮將軍自是難辭其咎,處死算是輕的,滿門抄斬都有可能,畢竟南宮家是皇帝的心腹,會遭新帝忌憚。

  往大了說是為國為民,往小了說是為家為自己,不接必死無疑,接了起碼還有一線生機,玉小霜不是坐以待斃的性格,既然有希望當然要搏一搏,于是她接下了,只是她沒有料到會是她一個人的戰(zhàn)斗!

  深呼吸深呼吸,腦袋缺氧的玉小霜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對面的兩位也不催,石雕一般一動不動。

  終于,玉小霜將任務揣進懷里,氣鼓鼓的說:“任務我接了,但是,我要見那個靳驀,越快越好。”

  銀樓主似乎松了一口氣,道:“靳驀留話:若是有人接下了任務,請在當日亥時于朔山寺后山一見,共商大計。他雖不能親自執(zhí)行,但是事前商議謀劃總是可以的?!?p>  玉小霜撇了撇嘴,只問:“接頭暗號?”

  銀樓主想了一下,然后在書架最下方一個柜子里拿出一個包袱,遞給了玉小霜。

  就在霽月和云開急得準備拆樓的時候,玉小霜出現(xiàn)了,手上多了個包袱,其他的倒是完好無損,這二人因為不同的心思雙雙松了口氣。

  云開決定暫時維持現(xiàn)狀,趁其不備套出小姐的下落,于是如往常一般隱匿起來,霽月還是一如既往的伴著玉小霜,午后慵懶金黃的光芒將二人緊緊籠罩。

  回到府中,父兄幾人剛回府,二少爺南宮鉞開啟說書模式:“……就發(fā)生在昨夜的宴會上,有個御廚在魚湯里下毒,好在被攔住了,皇上不想引起恐慌,才隱忍不發(fā)。

  今日里在朝堂上說起這事兒,那御廚原是冷灃冷大人府上的,多年前因廚藝超群而被進獻進宮,一查就查到了冷大人身上,還從冷府搜出了幾封通敵賣國的信。信上表明冷大人勾結(jié)北漠,謀害皇上,謀奪江山!”

  三少爺南宮槊手里紙扇一合,接著說:“想那皇上當年還是榮親王之時,與冷大人相交甚密,如今被知己背叛,也難怪皇帝如此震怒。于私,二人曾是至交好友,本著傷害自己最深的人,往往是感情最為親厚之人的原則,皇上現(xiàn)在心里受到了深深的傷害,必定會將這份傷痛轉(zhuǎn)嫁到冷灃身上;

  于公,越是與皇帝關(guān)系親厚之人,犯了罪越會重罰,一是殺雞儆猴,二是堵大臣的嘴。因此,冷灃被判滿門抄斬……”

  玉小霜這才明白了,皇帝昨夜讓自己先走的緣由,恐怕他在看到楊御廚的那一刻,就想到了冷大人吧。

  南宮戟搖頭道:“冷大人一向廉潔奉公,愛民如子,當年為了皇上坐上太子之位也立下不少功勞,現(xiàn)在說斬就斬,僅憑幾封來歷不明的信,太草率了些。”

  “昨夜冷大人就在宴會之中,宴散后皇上單獨留下了冷大人,褚公公說,御書房的燈亮了一宿,最后依然是這樣的結(jié)果?!蹦蠈m盾小小聲的補一句:“自古帝王最忍不了的,就是威脅他們的地位和權(quán)力,別說是至交好友,即便是父母妻兒,也免不了被猜忌。”

  南宮將軍放下茶,看不出喜怒,南宮夫人伴在一旁沒有出聲,面色似乎有些發(fā)白,眼神卻依然堅定,幾位南宮小將都不再言語,玉小霜也沒有出聲。

  皇上對冷家的案子不經(jīng)過深入了解,沒有公開調(diào)查,只過一宿就定罪,太快了,似乎不符合皇帝的性子,滿門抄斬,下這么重的手,確實讓人心寒。

  “這么大個案子,不經(jīng)過會審,就這么定罪,是不是太輕率了些?”南宮戟壓低音量:“雖定了罪,打入天牢,卻定年后再行處置,難道是要……”

  “戟兒,不可妄加揣測,圣上自有圣上的打算,我們只需做好我們自己便可?!睅讉€孩子紛紛應是,南宮將軍這才點點頭。

  他目光柔和地看了妻子一眼,拍拍她的手示意不用擔心,心里卻盤算著得有所準備,若是以后有個萬一,至少能讓南宮家全身而退。

  玉小霜跟著哥哥們應是,心里卻在猜測大哥沒說出來的話是什么?難道是皇上要暗查?她還在想另一個問題,冷灃大人入獄,誰來接替這刑部尚書的缺?

  是夜,玉小霜將頭發(fā)高高束起,易了容,未蒙面,很小心地繞開了霽月,避過了云開,獨自前往朔山。

  絲絲黑云浮過,遮住了月,山林寂靜,古剎幽幽,隱約間有笛聲傳來。

  大晚上吹笛子,要么求偶要么思念,要么失戀要么失眠……也有可能是引路……

  玉小霜尋著笛聲,輕聲掠過層層枝葉,笛聲清悠綿長,她不忍打斷,便在某處樹叉上蹲著,看著不遠處的吹笛人。

  倒是那人自己停了笛聲,玉小霜感覺一道如有實質(zhì)的目光射過來,心知被發(fā)現(xiàn)了,便大大方方現(xiàn)身。

  腳下的落葉隨著她的步子輕微作響,她在不遠不近的地方頓步,壓低聲音試探道:“月下吹笛,閣下好雅興。”

  那人也未蒙面,應該不是真容,他不動不語,似是盯著玉小霜,她心中疑惑難道是認錯了人?

  好一會,在她耐心磨光準備閃人的時候,那人開口了,聲音嘶?。骸般y樓主難道沒有告訴你,要穿著包袱里的衣服過來嗎?若不是我認識這包袱,只怕就要動手了。”

  不說還好,說起這包袱就來氣,玉小霜將背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扔,壓著嗓子低聲吼道:“你還說?這包袱里的衣服黃澄澄的,且不說皇室以外都不許穿通身明黃,就算允許吧,穿著這么高調(diào)的衣服來接頭,只怕一出門就會被發(fā)現(xiàn),你吹笛子就算吹斷了氣,也等不來我!”

  對方不知是不是被玉小霜氣到了,又沒了聲響,但是很快卻說:“你不算笨?!?p>  有自己的判斷力,而不是一味聽從的人,遇事才會自己去判斷,想法子去解決,靳驀繼續(xù)說:“言歸正傳,這次的任務,確實難為人了點,若非情勢所逼,我也不會出此下策,不過銀樓主連你的代號都隱瞞,看來你是個絕對不能暴露的人,這樣也好,對任務有利……”

  原來這黃衣只是考驗自己,玉小霜忍不住打斷說好言歸正傳,卻沒有回歸正題的解說,直截了當?shù)貑枺骸盀楹尾荒芴崆罢{(diào)查,更不能讓皇帝等相關(guān)人士知曉?這不是自己找虐嗎?”

  靳驀消化了一下說:“調(diào)查若是打草驚蛇,或是皇帝做出防備,我就會暴露,暴露的后果是功虧一簣,惹惱了對方,狗急跳墻,日后就連提防的機會都失去了?!?p>  哦,這位莫非是個身在敵營的細作?玉小霜當即了然點頭:“如今我能做的,就是預判任何可能發(fā)生的情況,做好一切防御嗎?”

  靳驀點頭,玉小霜扶額:“那你我相見毫無意義?!?p>  “防御辦法只能你自己想,但是我可以提供物資協(xié)助?!?p>  玉小霜想了想道:“行刺皇帝這種事,敵方定是萬分小心謹慎,想得到消息非常不易……該不會……是你參與了對方的謀劃吧?”

  靳驀冷哼一聲:“你真是高看在下了,我還沒有走到如此核心的位置,只是知曉此事的人極少,若是皇帝察覺,我必定是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消息的來路你不必猜測,必定為真,否則我也不會費心發(fā)任務?!?p>  “離秋獵沒有多少時日了,你那頭正是緊張之期,你出來見面想必也是冒了極大的風險,之后見面的機會肯定不多,那么物資方面,你能如何協(xié)助我?”

  靳驀早有準備的從腰間掏出一錠銀子丟給玉小霜,大約五兩,玉小霜難以置信地看著他,這就是所謂的物,資,協(xié),助?

  對方無反應,似乎還很以為然,玉小霜估計當細作也比較清苦,五兩銀子對于人家或許是極大一筆財富,她當即把銀子遞過去:“你存錢也不容易,還是自己留著吧,我自己盡力解決?!?p>  靳驀愣了會才明白她的意思,哭笑不得道:“這錠銀子是信物,你拿著它到京城中的福鑫錢莊去,找一個叫泥鰍的人,把銀子給他看,他會盡力提供你所需的物資。”

  哦,你倒是說清楚啊,玉小霜翻了個白眼收了銀子,若無其事道:“我的辦法和物資提取需要跟你商量一下嗎?”

  “無需,任務完成前,我無法再出來見面,你只需牢牢記住,你的目的是讓皇帝無損,讓眾人無疑,秋獵結(jié)束當夜,無論成敗,去銀樓主那里復命?!苯嚿硢〉穆曇魢谰饋?。

  “若我失敗了呢?”玉小霜隨口一問。

  靳驀冷漠一笑:“我們都活不成了?!?p>  “這樣一個關(guān)乎無數(shù)人生死的重擔,就這么扔我一個人身上嗎?我不相信你或者孔方樓沒有任何準備?!庇裥∷o盯著面前的人,這是刺殺皇帝誒,若是成功了會亂上好一陣子,為什么他們給自己的感覺,好像任務內(nèi)容只是無關(guān)痛癢的誰誰誰掉了東西,一點都不緊張呢?

  靳驀就這么看著玉小霜,沒有任何表情:“孔方樓有無準備我并不知曉,我自己無法準備任何對策,所以,你最好不要心存僥幸。”

  “我明白了,我要么不做,要么做到最好。”說沒有壓力是假的,她沒有太多悲天憫人的博愛心,可她清楚一國之君遇刺的后果,為了南宮家,為了她那個皇帝表舅,她想去拼一拼,至少做到問心無愧。

  易容的面皮表情不顯,墨玉般的眸子微微亮了亮,靳驀點點頭,轉(zhuǎn)身離去。

  回來的路上,玉小霜還在想方才靳驀的話,倏然明白過來,他不能去阻止,他會被懷疑,他不接觸核心,他卻知道此事……

  只怕,他就是那執(zhí)行刺殺任務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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