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下毒滅口
少了個人，石室中頓時顯得有些冷清。
玉小霜問道：“你們難道就沒有派人盯著？我可是告知了你們顏四娘的事?！?p> 銀樓主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我之前就說了，在這案子上，你是主查，我們受你調(diào)遣?！?p> 玉小霜是記得銀樓主說，孔方樓會全力相助，但她不知道所謂的全力相助是指全聽她安排。
見玉小霜呆愣的模樣，銀樓主解釋道：“這是謀逆大案，圣上既然讓你去查，自然是你有別人無可替代的地方，或許是你的推理思路，或許是你的查案方法，我們不敢隨意插手，破壞你的計劃，我們只能按兵不動，不拖你后腿?！?p> “明白了，是我錯怪你了，對不起?。 庇裥∷c(diǎn)點(diǎn)頭。
她說想要一個可以揭開真相的身份，銀樓主立即就替她辦好了，而她沒有讓銀樓主盯著顏四娘，銀樓主怕孔方樓畫蛇添足壞了她的事，便沒有出手。
如此看來，她有一整個孔方樓的密探做后盾呢，玉小霜頓時信心暴增了！
回過神來，卻見銀樓主目光盈盈地看著自己，不由問道：“怎么了？”
銀樓主笑著搖了搖頭，按理說，你是將軍府家的小姐，我雖是樓主，卻無品無級，你能與我平級而交，只因我們都是為圣上辦事。
可這次圣上讓我等聽你調(diào)遣，你是主，我等為下屬，你卻依然待我如友，拜托我辦事而非命令吩咐，這樣的你，讓我怎能不想傾心相交？
玉小霜自然不知道銀樓主所想，低聲問道：“跟著景凰的密探，還沒有消息嗎？”
銀樓主蹙眉搖了搖頭，二人都在思索著，一時無話。
云開回來了，身上有傷，他抱拳行禮：“主子?！?p> 霽月眉頭一跳，得，這木魚腦袋還沒轉(zhuǎn)過彎來，好好的小姐，非要叫什么主子？
玉小霜倒是明白，他認(rèn)定他的小姐已經(jīng)死了，叫一聲主子，已經(jīng)很給自己面子了，她也無暇計較太多，問道：“查到她的窩點(diǎn)了嗎？”
云開搖頭：“她身法極快，屬下勉強(qiáng)跟上，但途中有人阻攔拖延，最終失了蹤跡?！?p> “她朝哪個方向去了？”
“出了南門，過了城郊，往東的方向跟丟的，根據(jù)枝葉斷落的痕跡，似是去光州的方向。”云開如實答道，幫她就是幫小月，否則自己才不會任由她驅(qū)使。
居然跟丟了……光州？玉小霜眉頭緊蹙，指尖一下一下地敲擊著桌面，其他幾人俱不敢打擾，空曠的石室只有“叩叩叩”的聲音，落在每個人的心上。
“遭了！”玉小霜猛得敲擊了一下，驚醒了發(fā)呆的幾人。
她看了一眼云開的傷，都是皮外傷，不嚴(yán)重，便道：“銀姐姐，勞煩你安排人替云開療傷，我和霽月去去就回，等我消息！”
話未落音，人已掠了出去，霽月看了哥哥一眼，也迅速跟了上去，云開沒什么表情，隨緞靈下去包扎。
不一會，緞靈回來了，看到正出神的銀樓主，欲言又止，銀樓主覺察，問道：“想問什么？”
“主人，您……真的沒有派人去盯著？”緞靈可不相信精明的主人會這么迂腐。
“你說呢？”銀樓主瞥了她一眼。
“那您為何那樣說？”緞靈不解。
銀樓主抿了抿唇，輕輕嘆了口氣：“圣上的意思是，她安排，她執(zhí)行，我等只管聽從安排就好。我派人盯著，是怕她沒有安排，我的人傳話過來，發(fā)現(xiàn)她有安排，那他們便可回來了，我們，不能僭越?！?p> 緞靈一下子想到一種可能，滿臉驚訝，銀樓主笑了笑，不再言語。
玉小霜馬不停蹄地趕到景府，正巧看到管家易伯。
出了事之后，景鸞閣里的所有匠人師傅都搬到景府住下，方便看管，她拉著易伯道：“易伯，這次負(fù)責(zé)制作熏制宮衣香料的師傅住在何處？”
易伯被突然竄出來的她們嚇了一跳，但見她們二人焦急的模樣，他立即反應(yīng)過來一定出了什么事，不敢耽擱，邊走邊道：“快隨我來！”
三人迅速趕到匠人居住的西廂，來到最里的一間房，易伯準(zhǔn)備敲門，卻發(fā)現(xiàn)門未鎖。
玉小霜見狀立即推開門，卻來遲了一步，屋內(nèi)的人趴在桌上，雙目圓瞪，口吐烏血，皮膚也開始發(fā)烏發(fā)紫，一旁還有打翻的酒壺。
霽月趕緊上前查驗，人剛死沒一個時辰，毒確實在酒里，很烈的毒，人喝了立即死亡，藥石無救。
玉小霜懊惱地靠在門上，自己早應(yīng)該想到的，這針線梭子上的丁香汁，想必有人日日去涂抹，才能不易消散，在景鸞閣內(nèi)，誰能日日出現(xiàn)不露出破綻？誰能擁有丁香不惹人懷疑？
當(dāng)然是制香師傅，很有可能，郁金也是他給顏四娘的。香餅是他烤制的，他自然熟悉里面的草藥成分，也只有他知道這些草藥在丁香郁金的催化下會轉(zhuǎn)為劇毒！
玉小霜一想到制香師傅可能是顏四娘同伙，便想從他口中問出點(diǎn)什么，他既然被滅口，看來自己的推斷是正確的，而且，冒著暴露的危險滅口，說明他肯定知道什么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的事情，可是，線索還是斷了……
易伯趕緊告了個罪，去請老太爺了，畢竟府里死了人，可是大事。
玉小霜問道：“此毒與圣上所中之毒，與顏四娘所中之毒，可有相似之處？”
霽月仔細(xì)想了想：“……要說共同之處……都是草木之毒……”
毒分草木之毒，獸蟲之毒，妖蠱之毒等，這草木毒，能說明什么呢？
玉小霜思量著進(jìn)了屋子，似乎有一些焦糊味，尋味去到內(nèi)間，卻有什么在銅盆中燃燒，火苗不大，玉小霜趕緊踢翻銅盆，將火踩滅，奈何只留下只字片語：楚州，兒子，死，這幾個字勉強(qiáng)辨認(rèn)。
景老爺子和景瀾趕了過來，見制香師傅的死狀都不寒而栗。
玉小霜道：“老爺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二人踱步到一旁，玉小霜問：“您對這位制香師傅的來歷……”
宮衣出了事，跟熏香有關(guān)聯(lián)，現(xiàn)在制香師傅慘死，必定有蹊蹺，景老太爺何嘗不知？
聽玉小霜這般問，景老爺子仔細(xì)回憶了一會，緩緩道：“制香師傅有兩位，這位姓羅，名大興，十八歲入我景鸞閣做學(xué)徒，數(shù)十年后，成為制香師傅，他在景鸞閣已有三十余載，也算是老人了。無論如何我也沒想到，他竟然會摻和進(jìn)去，做出這等背信棄義之事?！?p> “那羅師傅可有家眷？”
“有一妻一子，其妻江氏是針線上的繡工……言語不多，兒子羅登也有二十出頭，他在制銀方面很有天賦，羅大興便求我讓他兒子拜到銀匠門下，景鸞閣主要制衣制香，飾物方面雖不算平平，卻也不算十分精湛。
但景家二房的家長極通此道，是制造金銀玉器的行家，一手花絲技藝更是超絕，他不喜京城繁華，在景家發(fā)跡之地楚州，開了一間專制飾物的粹珍齋，景鸞閣中有些要求特別精致的飾物訂單，其實就是送到粹珍齋去做的。
羅大興平日里老實本分，手藝也極好，從不麻煩人，只求我這一件事，我便應(yīng)下了?！闭f到繡工的時候，景老太爺頓了頓，他可能也想到，這針線上的丁香汁，極有可能是這羅江氏所為。
羅大興提供汁液，羅江氏利用身份之便，在絲線和梭子上，日日涂抹丁香汁，這二人倒是配合的默契。
只是家庭似乎和睦，兒子又有出路，他們夫婦為何如此所為？
玉小霜趕緊問：“那羅江氏現(xiàn)在何處？”
景老太爺頓了一下，喚來景鸞閣的鐘掌柜，他眉頭緊蹙：“羅江氏十幾日前告假，說是兒子病了，她前去照料……他夫婦二人并不經(jīng)常去看兒子，每每都是年節(jié)時，羅登回來看望二老……
不過，大約三個月前，他二人說兒子看中了一個姑娘，請他二老前去說和，他們倒是歡歡喜喜的去了，回來卻說女方?jīng)]應(yīng)，小的也不好繼續(xù)問下去了?！?p> 直覺告訴玉小霜，羅師傅夫婦的楚州之行，必有蹊蹺，而且光州與楚州相隔不遠(yuǎn)，過了光州往南便是云州，再往南可就是楚州呢。
她道：“這羅家三人與毒衣案關(guān)聯(lián)極大，羅師傅被滅口，我得盡快找到這母子二人，弄清楚事情原委?！?p> 景老太爺點(diǎn)頭：“現(xiàn)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找到凰兒?！?p> “對我來說，何嘗不是呢？”奈何幾個哥哥那邊都沒有消息，那位密探，杳無音信，或許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吧。
“對了，還有個問題要問您，這摻了毒的郁金香料，是羅師傅用您這兒的原料，自己制的嗎？”
這事兒景老太爺也不太肯定，他如實說道：“……這不好說，這香料的氣味比往常的更濃郁一些，原料不確定是否出自閣中，畢竟取用損耗都有，也沒有一一記錄，至于這個工藝制法，倒是與羅師傅先前的大相徑庭?！?p> 玉小霜心里有數(shù)了，這郁金香料可能并非出自羅大興之手，而是有人借他的手下毒。
二人踱回來，景瀾過來，抱拳一禮到底：“多謝姑娘妙計，讓家妹擺脫冤屈，讓我景氏一族免于災(zāi)禍，多謝。”
玉小霜不好去拉他，只好避開這一禮，讓易伯趕緊扶起他，才道：“景少爺不必多禮，景凰是我的摯友，我自不會袖手旁觀，從公堂情形看來，此案既不是景家所為，自然能逃過一劫，可羅師傅似乎與行兇之毒有些關(guān)聯(lián)，他畢竟是景鸞閣的工匠，這追究起來，景家還是有失察之責(zé)?！?p> “即便如此，也不可瞞下，日后或是查出，景家還會落個知情不報的罪名，平白惹來猜忌……老太爺，您覺得呢？”景瀾問老太爺。
老爺子想了想，緩緩點(diǎn)頭：“確實如此，紙包不住火，這要是傳了風(fēng)聲出去，我景家可就是有理也變成無理了，清者自清，我們不怕查?！?p> 玉小霜也贊成他們二人所說，她道：“二位深明大義，這事自然不能隱下，以免影響案情判斷，勞煩老太爺讓人維護(hù)好現(xiàn)場，不許任何人進(jìn)入，或者私自取走任何物件，然后您去大理寺報案，找裴少卿或是歐陽大人都行?！?p> 景老爺答應(yīng)了，玉小霜便帶霽月告辭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