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要跟著陳玉堂回王府的江念煙停住,陪他去了說書館,那她的小醫(yī)坊呢?
她想去看看。
“去醫(yī)坊再看一次吧?!?p> “好?!标愑裉命c頭答應,騎馬調頭而去。城北外,“江氏醫(yī)坊”四個大字的牌匾煥然一新,是有人特意修繕過的。
江念煙打開院門,觀望起周圍的一切,所幸,一切都還是原樣。王府是在院外修補了些,院內的一切,未動。
生火用的灶臺,晾曬藥材的石桌,屋內燃了一半的蠟燭上,皆是布滿了薄薄一層灰塵。
江念煙沒來由的紅了眼,真是好舍不得這里啊。
陳玉堂遞去一塊絲絹,“我以后派人來定期打掃,保證你再回來時,和離去時無差別?!?p> 江念煙搖搖頭,“不用了,就這么放著吧,不必勞費心神。三年后,回來收拾也不遲?!?p> “聽你的。”陳玉堂牽著江念煙走出醫(yī)坊,一旁,是王府修的樓閣,往內看去,在此義診的大夫讀起了醫(yī)書。
這挺好的。
無人來看病,說明汴梁城百姓皆是過的安好啊。樓閣后的小山上,杏樹雖還小,但枝葉繁茂,可見參天大樹的底子。
五年,還是十年?
會見到的。
“回府吧。”江念煙扭過頭去,不忍再看這一幕幕,這一刻竟然是多愁善感起來。
她往前走了好些步,發(fā)現(xiàn)一株柳樹,折下一條枝葉,放在了醫(yī)坊門前。
是為送別。
做完這一切后,她一躍上馬,故作高聲道:“明日該出汴梁了?!?p> 陳玉堂笑著上馬,往后望了一眼,有密集人群走來?!霸趺唇♂t(yī),你好像比本世子還著急啊,不回頭看看?”
“不看了,你想本姑娘落淚是不是?”江念煙哼道,她又不是個脆弱的女子,她是用劍是知不知道。
陳玉堂不再勸阻,淡淡道:“可別后悔啊。”
“駕”的一聲,陳玉堂跑出去好些距離。江念煙不禁咒罵一聲,“跑這么快,摔不死你?!?p> 陳玉堂安然無恙,反倒是她身后,傳來一陣陣呼喊聲,“江神醫(yī)還請留步。”
聲音愈來愈大,以致她都能猜到,是她曾經(jīng)醫(yī)治過的那些病人來了。
潸然淚下。
她不想回頭望,怕這一望啊,就走不了了。
她揮手高聲道:“鄉(xiāng)親們,回去吧,不用相送了,身子骨本就不好,不用特意走好些路來送我。要記得,四座城門外皆有義診,在家悶得慌也可以去看看,與大夫嘮叨幾句家常。”
“托江神醫(yī)的福,我們身子骨都好著呢,送送江神醫(yī),不過就多走幾步路的事?!?p> “是啊,世子殿下一早就猜到今日江神醫(yī)會來,我等也是激動不已啊,大家伙都是自愿的,殿下可沒強迫我們,還請江神醫(yī)切莫怪罪殿下?!?p> “明日江神醫(yī)隨殿下出汴梁,屆時送行的人會很多,我等擔心看不到江神醫(yī),便選擇今日相送?!?p> “江神醫(yī),一路上定要平安無事啊?!?p> “一定。”江念煙高喊一聲,揮了揮手,騎馬遠去。這一次,她強忍住了,沒有落淚。
兩人回府后,鮮見的沒有再吵嘴,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間。云歌和紀寧之去陳玉堂屋內,陳旗云和陳暮雨去江念煙屋內。一直到了深夜,四人才關好房門,離去。
沒人知道念叨了什么。
陳堯書房內,除他之外,還有元弈和顏安青,書桌上,有一封書信。
是書院來信。
元弈撫須說道:“東海的夫子,大抵是察覺到了玉堂畫卷的能力,想讓江姑娘同行,正巧與我們的安排不謀而合?!?p> 陳堯笑道:“沒想到玉堂還成一塊香餑餑,軍師,回信給夫子,問他愿意許諾出什么條件?”
元弈皺眉道:“不久后,有位第七境的讀書人將會來江南道,暗中保護兩人的安全,這還不夠啊,可以省去我們很多事了,是份大禮?!?p> 陳堯一瞪眼道:“難不成就不保護姓江的那小丫頭了,這筆買賣,王府做的太虧,讓夫子再加條件。”
顏安青皺了眉,是不是有些太過些,書院那邊還沒怪罪玉堂把人家公主拐跑了呢。
說不定未來兩家還是親家,得留點好印象。
陳堯起身打開房門,“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是希望玉堂想進書院了,他們不得阻攔,一次就行?!?p> 說來,還是想給他那個兒子再爭取一道保命符,別看沐楚皇帝老兒表面上和氣著。
他西去之后,一切都難說嘍。
玉堂還年輕,涉世尚淺,他抵抗不住的。在此之前,他還要多布局,盡可能的為他掃清一些障礙,還有他很多也做不到的,只能靠他自己去闖了。
在外游歷三年,兇多吉少啊。
......
汴梁城城東,秋劍府和演武大營的將士皆是在城門外列陣,恭送世子殿下出城。
在城內,街道兩側也站滿了送行的汴梁百姓。王府外,早早備有四匹好馬,等候著世子殿下出府。
當一襲白衣從王府大門踏出時,街道百姓無不是心之向往,第四境讀書人,逼出公孫將軍三尺劍,這就是他們的世子殿下啊。
沐楚天子要削藩的事情已經(jīng)傳來,汴梁城百姓無一是嗤笑,這藩,削不到江南道來。沐楚的其他三位世子可要注意些,保不準那天頭頂上的爵位就沒了。
在陳玉堂身后,還有三位緊跟著出府,一躍上馬。學醫(yī)的江念煙,佩劍的紀寧之,改為背弓的孫三蕓。一行人,浩浩湯湯的出汴梁。
王府家眷皆是在城門外等候,今日風沙不大,可兩位姐姐都是紅了眼。
陳旗云一槍架在陳玉堂脖子上,冷聲道:“不許死,聽見沒有!”
陳玉堂笑著點頭道:“姐,本世子洪福齊天,我還沒見到云歌娶你的那天,不會死的?!?p> 陳旗云出奇沒有反駁,“那這輩子云歌不可能娶我了。”
那陳玉堂就可以一直不用死了。
云歌一臉愁容,怎么什么時都能扯到他身上來,但愿世子殿下一路無事吧。
然后再是陳暮雨,“你走后,不日我也會去京完婚,我會定期給你寫信,告訴你朝堂上的近況,你好多加防備?!?p> “有心了,二姐。”陳玉堂張開雙臂,“抱一個?以后再有人欺負我,可難站在我身前了?!?p> 陳暮雨哼道一聲,“臭小子,都及冠了,還要姐姐抱。”她亦是張開雙臂,陳玉堂閉眼輕聲呢喃道:“在京替我多照顧好公主,沒本世子英俊瀟灑的男子,不許接近?!?p> “知道啦?!标惸河晡⑽⒁恍Γ€是對公主有幾分情誼在的嘛。
“奚元亮,娶了我姐,你就是王府的人,不求你對江南道有感情在,不做出危害江南道的事情就夠了?!?p> 奚元亮點點頭,抱拳道:“還請殿下放心,我離京時,是江南集團官員相送的?!?p> 他在朝堂上,已經(jīng)是被劃分為江南道的人了。
“如此甚好!”
還有王府三位最親近之人,無需多言了。
“爹,娘,軍師,本世子去也?!?p> 陳玉堂下馬去往早就準備好了兩輛馬車,畢竟這路途遙遠,總不能一直是騎馬的吧。
身為世子殿下,還是得舒坦些。
孫三蕓獨自駕著一輛,輕呼口氣,“興安古城,三爺我回來了。”
陳玉堂和江念安在另一輛馬車內,紀寧之當車夫。在他們走后,玉字營悄悄分出一百騎,遠遠跟隨在世子殿下身后,保護安危。
其余人等打道回府。
陳旗云多留了一個心眼,問道:“公孫將軍呢,怎么是不曾相送?!?p> 陳堯呵呵笑道,“他呀,去涼州了,漠北王庭得安分一陣子了。”
有一騎從西城而出,要經(jīng)過六安王的封地,再緩緩北上,抵達涼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