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玉錦兮的打算
大人的飯菜就好處理了,直接從廚房拎回來就成,玉錦兮早就擬好了菜單子,連原材料都送了去。
珍姐兒被抱回去睡午覺,玉錦兮派了大乖和二乖去看著,自己和幾個兄弟推杯換盞,邊吃邊聊著下一步的計劃。
馬上就要出正月了,玉家的這些少爺們便要各奔東西,進貨的進貨,巡查的巡查,只有寥寥幾人還在老宅里讀書,基本上嫡支的每家一個,十一少爺這樣的不算。
十一少爺和侄子侄女們混了個半飽,又跑到哥哥們的酒席上蹭飯,玉錦兮不讓他喝酒,讓行舟給他煮了壺牛奶來。
玉錦慶郁悶壞了,可他親哥九少爺就在一邊虎視眈眈地盯著,也不敢造次,只好乖乖地喝牛奶。
不過想想十二弟是和侄兒侄女一起被送回去睡午覺的,心里就舒坦了些,對著桌子上的蜂蜜西紅柿一個勁兒地下筷子,剛才沒好意思跟侄兒侄女們搶。
他親哥九少爺在一旁看著直想捂臉,一個勁兒盼著他趕緊吃飽了滾一邊兒去。誰知玉錦慶吃飽了倒是滾一邊兒去了,卻是滾去逗自己剛得的那條小狼狗,又覺得還是讓他在席上坐著的好。
幾個哥哥看著九少爺一臉我怎么有這么個傻弟弟的郁卒模樣就笑,玉錦兮給他夾了一筷子尖椒炒雞蛋:“吃你的吧,這是在自己家里,無妨的。”
九少爺埋怨道:“六哥你不知道十一的臭德行,就不該給他養(yǎng)狗?!?p> 玉錦兮搖頭:“你呀,光看到這個了,你怎么不問問二哥這幾天睡得可好?心里可安?”
九少爺:“?。窟@跟二哥有什么關(guān)系?”
二少爺好歹是已經(jīng)當了爹的人,對九少爺?shù)溃骸澳懔缯f的對,這幾日我真是寢食難安。若不是六弟把珍姐兒記入名下,我這輩子都沒臉見大嫂了?!?p> 九少爺安慰道:“二哥,這又不是你的錯?!?p> 二少爺搖頭:“畢竟是我?guī)е⒆觽兂鋈サ摹!?p> 玉錦兮也勸:“二哥,九弟這話沒錯。只有千日做賊的,沒有千日防賊的。景家六代單傳的老來子,看得精心吧?城南二房的少爺,一堆人跟著吧?那些拐子個個五大三粗,有倆孩子是他們愣從人家懷里搶去的!”
眾人吃了一驚,頭一回聽到這樣驚人的消息。
在座的大多數(shù)都是有孩子的,個個義憤填膺:“這些拐子怎么這么猖獗?!官府也不管管嗎?”
七少爺玉錦誠冷笑:“咱們那位知府大人,呵呵?!?p> 玉家是最了解那位林德田大人的,他這么一說,其他人便知道其中之意,不再多說這個人。
玉錦兮把話題轉(zhuǎn)移回去:“我這幾條狗當日立了大功,我就一下子想明白了。有些時候啊,咱們大人怎么看也看不住,可也不能因噎廢食,以后不讓孩子們出去看熱鬧。我就想著給家里孩子們配上條狗,走到哪兒都沒人敢欺負。”
其他人都傻傻地看著她,就連二少爺都沒想到她居然有此等想法。
三少爺覺得有些不對:“咱們家家訓,不是向來和氣生財嗎?”
你弄條能嚇死人的狗是怎么回事?
玉錦兮看了一眼這個不爭氣的:“和氣生財是在外頭和人談生意,跟保護孩子有什么關(guān)系?咱們家孩子出去的時候都是丫頭小廝們跟著一大堆,你就當多了一個小廝不就成了?好歹還能嚇嚇人呢?!?p> “那要是傷了孩子怎么辦?畢竟是畜生。”
玉錦兮嘆氣:“自己家養(yǎng)大的,怎么可能會傷了自己家的孩子?我跟你們說實話,這幾天珍姐兒晚上老做噩夢,只有幾條狼狗在一旁陪著才好些。”
大家自然知道珍姐兒做噩夢的緣由,難得的沒有在狗陪著孩子睡覺這件事情上多說什么。酒席正酣的時候二乖跑了進來,玉錦兮便笑著喊行舟:“珍姐兒醒了,去把她帶來?!?p> 行舟放下手里的酒壺,急匆匆地去了。
二少爺想起來了:“怎么珍姐兒到你這里來,竟沒有把原來的奶娘帶來嗎?”
玉錦兮搖頭:“咱們那位好大哥,別說奶娘了,就連根線也沒讓帶來。幾件衣服和玩具,還是今天謙哥兒偷偷才帶過來的?!?p> “對自己的親閨女都這么狠,若是以后……”二少爺?shù)吐暤?,后面的話卻咽了下去。
正對著后窗坐著的七少爺咳了一聲,對著外面揚起笑臉來:“珍姐兒來了。”
大家便該吃吃,該喝喝,依舊談笑風生起來。
珍姐兒還不是一般地走過來的,而是坐在大乖的身上過來的,怕她摔下去,行舟亦步亦趨地扶著,大乖也走得甚穩(wěn),和平日里對待陌生人的兇狠完全兩樣。
珍姐兒還在興奮地喊爹爹,一個勁兒地要玉錦兮出去看她。
玉錦兮就走到院子里,看著珍姐兒騎狗,還拍掌大笑夸珍姐兒真勇敢。
九少爺覺得,真正沒眼看的其實是這個六哥。
玉錦慶早就竄出去,大有躍躍欲試的架勢。九少爺眼不見心不煩,給在座的哥哥們倒了酒,喝酒,吃菜。
“這個老六,也太寵孩子了?!?p> 幾個大些的紛紛搖頭,見珍姐兒玩夠了,抱著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小奶狗跑去找客路要狗窩,對著重新落座的玉錦兮道:“你也莫太慣著她,閨女家早晚要嫁人,你還能看顧她一輩子不成?”
玉錦兮揚眉道:“這個自然,三哥放心,我的閨女定然無病無災(zāi)地長命百歲,我也定然能護她一輩子?!?p> 大家都不想跟這個寵孩子沒邊兒的繼續(xù)這個話題,轉(zhuǎn)而聊起各人下一步要去什么地方,何時啟程的閑話來。
輪到玉錦兮的時候,她來了句:“我今年應(yīng)該是不出去了,就是出去也就是一兩天的功夫,把孩子一個人扔家里不好。”
搞得滿屋子的人,就她一個有孩子似的。
眾人紛紛搖頭而散,回去不免和妻子提起玉錦兮寵孩子的樣子來,誰知道妻子卻道:“那叫什么寵孩子?。磕銢]去珍姐兒的屋子里看嗎?說是連床上帳子的墜腳都是上好的珠子,一幅帳子怕有幾十個?!?p> 二少爺不免奇怪:“你怎么知道的?”
二少奶奶便道:“玨姐兒回來吵著也要,我讓她鬧得不行,聽她奶娘說的?!?p> 接著問:“到底是什么帳子?你看清楚了沒有?”
二少爺搖頭:“我們當伯叔的,怎么好進侄女兒的屋子?”
那就是沒看見了,二少奶奶也無法,她一個當嫂子的,更不能去小叔子的屋里去看啊。
好不容易等到二月初一,整個玉家的子孫都去給老太爺老太太問安的時候,她就直接問到了三太太的頭上。
“三嬸,那天玨姐兒回來說珍姐兒的帳子好看,想要個一樣的。她一個小人兒,也說不清楚樣子,找了好幾個都說不對。您知道是什么模樣的嗎?”
三太太慢條斯理地喝了口茶:“那個啊,就是一般的輕紗帳子,沒花沒草的,有什么稀罕的?玨姐兒想要,庫房里一大堆?!?p> 二少奶奶還不罷休:“不對啊,玨姐兒說那帳子的墜腳可好看了。三嬸真的沒印象?”
三太太:“哦,原來是玨姐兒看中了珍姐兒的帳子墜腳,那個我是真不知道,或許是小六的丫頭給珍姐兒縫上的。”
二少奶奶笑道:“可不就是想問問這個,侄媳婦也好給玨姐兒照樣做一個,免得她天天在我那兒吵著要?!?p> 二少奶奶是著名的眼皮子淺,又是個庶子媳婦,大太太始終懶得管教她,別人更是樂得看熱鬧,見她一句逼著一句非要讓三太太吐出一句送玨姐兒一幅一模一樣帳子的話來,便個個端起茶杯來遮掩著嘴角的笑意。
三太太卻不上她的當,見老太太只和四太太聊十一少爺那邊是不是應(yīng)該放個丫頭,便笑道:“小六住在外院,他屋里的這種芝麻大的小事我也不太清楚,要不讓小六過來你問問?”
看你到底有沒有臉,直接跟隔房的小叔子要東西。
誰知她低估了二少奶奶的臉皮,人家居然說好。
其余人的笑意實在忍不住了,少奶奶們紛紛起立說要更衣,躲到屏風后頭去了。
二少奶奶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話有些不妥,見大少奶奶也要起身,急忙拉住了她:“大嫂不想看看珍姐兒嗎?”
今天早上來的時候,大少奶奶只匆匆見了珍姐兒一面,聞言便有些猶豫。在她猶豫的空當,三太太已經(jīng)吩咐人去請六少爺了。
玉錦兮還以為是三太太趁機想讓大少奶奶看看珍姐兒,想她也怪可憐的,便帶了珍姐兒過來。
老太太不好再裝看不見,把珍姐兒叫到自己身邊來擁著,低聲跟她說著話,好讓大少奶奶一解思女之苦。大少奶奶自從珍姐兒進來,一雙眼睛就再也不看別處了。
珍姐兒身上穿的,是用三梭布縫制的小襖和月華裙,雖說是棉布,卻比一般的綢緞還要貴些。又見她梳了個雙丫髻,每一個發(fā)髻上都環(huán)著一串絹花。絹花還則罷了,那系著絹花的絲線下頭,卻墜了兩粒葡萄大小的紅珊瑚珠子,隨著珍姐兒的動作搖擺不定,頓時添了許多活潑。
怪不得二少奶奶眼熱,光這幾粒紅珊瑚珠子,就價值百兩了。
二少奶奶自然也看到了珍姐兒頭上的紅珊瑚珠子,尖聲笑道:“這樣的紅珊瑚珠子可實在少見,怕是連老,嗯,那些官家的夫人也沒有呢?!?p> 那聲老太太,到底是被大太太給瞪了回去。
玉錦兮見珍姐兒送到,屋里又都是女眷,便對三太太道:“母親,孩兒先退下了?!?p> 三太太還沒說話,二少奶奶就大聲說道:“六弟,你給珍姐兒布置了什么帳子?玨姐兒回來找我鬧,非要個一模一樣的不可?!?p> 玉錦兮倒沒想到玉家的少奶奶里頭還有這么一朵奇葩,便道:“不是什么稀罕的,就是從公中庫房領(lǐng)的輕紗帳子?!?p> 跟三太太說的一模一樣,三太太便把手里的茶又喝了一口。
五太太雖然同為庶子媳婦,卻十分看不上二少奶奶沒臉沒皮的樣子,直接道:“二侄媳婦是看中了珍姐兒帳子的墜腳,想問小六你討呢。”
玉錦兮:“哦——墜腳啊,那個卻是不行?!?p> 除了大少奶奶,其余人都不敢相信地看著玉錦兮,按照這位平常一貫的風格,不是應(yīng)該說給侄女送一套墜腳嗎?家里的哥兒姐兒們可沒少從這位六叔六伯那里拿東西,吃的喝的用的一概俱全,原本大家還可以當成是長輩疼愛晚輩,如今雙泉院有了孩子,大家就都得想方設(shè)法地回禮,免得面子上不好看。
只有大少奶奶嘴唇囁囁,卻是不好說什么。
玉錦兮便對著二少奶奶繼續(xù)道:“二嫂也知道小弟膝下只有這一個女兒,未免緊張了些。其實就是珍姐兒頭兩天晚上睡覺做過噩夢,我先是讓大乖它們陪著,見倒是能睡個安穩(wěn)覺了,偏偏膽子還是小,非要讓人抓著手睡不可。我想著小孩子魂兒輕,便將從天竺帶回來的珠子全都用上了,給她做了帳子,果然從此安穩(wěn)無事,十分管用。這帳子便只這一幅,珠子也沒有了。二嫂若是想給玨姐兒做一幅一樣的,倒是可以到銀樓買些樣子好看的珠子來。小孩子嘛,不過就是圖個好看而已?!?p> 覺得也差不多了,對著老太太道:“祖母,孫兒外頭還有些事體,就此告退。”
珍姐兒就離開了老太太的懷抱,戀戀不舍地看了大少奶奶一眼,乖乖地走到玉錦兮面前,讓爹爹牽著。
父女兩個跟屋里的人告了別,慢慢往外走。珍姐兒問:“爹爹,我可以去找二妹妹玩兒嗎?”
玉錦兮便道:“玨姐兒???今天爹爹想帶珍姐兒出去逛鋪子呢,你想去哪兒?”
珍姐兒果斷選擇:“逛鋪子?!?p> 屋內(nèi)眾人都知道這話是說給大少奶奶聽的,便都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偷偷拭淚的大少奶奶。
只有被撅回面子的二少奶奶肚內(nèi)腹誹:從一嫡頂天的嫡女變成個一庶到底的庶女,就算是有天竺的珠子又怎樣?還不如自家的玨姐兒,只要自家相公將來登上家主之位,就有大好的前程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