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將計就計
玉錦兮幾乎是逃離了京城,和她同樣心情的還有小五。
空間自動飛奔候城,玉錦兮和小五正并排躺在榻上互相倒苦水。
玉錦兮:“差一點兒走不了,怎么那么多事兒啊!”
小五:“我也差一點兒走不了,小孩子沒人權啊!”
“以后得讓他們自力更生了,感覺沒我他們就不會過日子了似的。”
“我那個便宜娘啊,沒有我的確不會過日子,有了我她倒是會過日子了,我的日子不好過了?!?p> “呃?怎么了?她說你了?”玉錦兮摸摸兒子的頭。
小五翻了個身,抱住老媽的胳膊撒嬌:“老媽您不知道我娘跟我說什么,她說我們是客居在你家,要我讓著珍姐兒。聽聽,讓我讓著她?!”
玉錦兮也有些懵,這話怎么聽著有點兒不對勁兒呢?珍姐兒八歲,小五四歲,到底該誰讓著誰???
她將信將疑地問:“你是不是聽錯了?她怎么會說這樣的話?”
小五抱怨道:“我不過就是隨口說了一句跟姐姐吵嘴玩兒的事情啊,就讓她抱著我苦口婆心地教育了一頓。哎呦我的媽,眼淚汪汪的,我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p> 玉錦兮懂了,半晌才道:“從她的立場看,她這么說其實也沒錯?!?p> 在玉錦芳的眼睛里,她是帶著兒子寄人籬下的。珍姐兒雖然不是玉錦兮的親閨女,可她到底姓玉,而且是正兒八經(jīng)在族譜上寫在玉錦兮名下的。按照世人的理解,她就是玉錦兮的女兒。
而她玉錦芳呢,一來和玉錦兮同父不同母,她對這個庶弟一點兒也不熟,甚至在年少時還因為秦姨娘的事情對玉錦兮有隱隱的敵意。二來她的身份尷尬,作為林德田的妾室,而且還是一個被正室變相打發(fā)出門任其自生自滅的妾室,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算什么。
說是林家的妾室吧?被正室趕出門了。說是玉家的女兒吧?她也沒臉回去?。?p> 她都如此了,更何況小五?
可即便這般尷尬了,她也沒有勇氣離開,因為離開了玉宅,她不知道該去什么地方,更沒有本事帶著孩子活下去!
這樣一想,她要求只有四歲的兒子對珍姐兒低聲下氣,也就不難理解了。
小五郁悶地道:“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才更煩啊!她又沒錯,我又不能說上輩子的事兒,只能聽著了。”
玉錦兮想了個說法:“其實我已經(jīng)被記到陳氏的名下了,按照族譜上來說,她就是我的親姐姐。也許告訴她這個,她會好受些?!?p> 小五并不樂觀:“我覺得懸,她那性格就是那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輩子怕是改不了了?!?p> “那就好好待她吧,好在家里也沒有什么要緊的事兒需要她做。至于林家那邊,有我呢?!庇皴\兮給出結論。
“也只能這樣了?!毙∥灏涯樤谟皴\兮的胳膊上蹭一蹭,還是親媽好?。?p> 玉錦兮看他這孩子氣的模樣,不由想起一件事情來:“我看你對珍姐兒一口一個姐姐地叫著,這是想明白了?”
小五嘿嘿一笑:“想明白了。以前我小時候去看您,跟您睡一張床老爸都煩我,說我大了不該再纏著媽什么的。人生那么長,當小孩子的時間才多久啊?好不容易又成了一個小孩子,我要好好享受一下當小孩子的幸福時光!”
玉錦兮笑:“也是,那你就好好當個小孩子吧。等候城的事情結束了,也該帶著你四處走走,看看當下的這個世界。日子還長著,等你進學總還要兩年功夫,你就趁著這兩年,痛痛快快地玩兒吧!”
“就是,就是?!毙∥鍢泛呛堑攸c頭,不過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問題,“老媽,為什么是兩年?我才兩周歲!”
玉錦兮提醒他:“這時候的人都說虛歲,你虛歲四歲了,有的書香世家的孩子,虛歲三歲就啟蒙了。我容你玩兒到六歲,都算你占便宜了!”
小五哀嘆:“啊?不要啊!”
虛歲六歲,周歲才四歲半就要上小學?太悲催了!
不行,他要抓緊時間玩兒,痛痛快快地玩兒,酣暢淋漓地玩兒!
于是,他就跑到草地上追雞攆狗去了。
玉錦兮看他大呼小叫地在草地上飛奔,一會兒抱著條小奶狗擼毛,一會兒鉆進稻田逮魚,也不管他,自顧忙自己的去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玉錦兮如期出現(xiàn)在了候城悅來客棧的房間中。
青山等人已經(jīng)吃過了早飯,在房間里等著她了。
見她出現(xiàn),立刻歡喜地站起來道:“大人您來了?!?p> 玉錦兮坐下:“說說看,有什么好主意?”
青山一五一十地把幾個人商量了一天的計劃詳細地說明了,說完了便眼巴巴地看著她。
玉錦兮點頭贊許:“不錯,看來是下了功夫的。稍微改一下細節(jié),今天晚上就先賣一遍。頭一回自然有人將信將疑,若發(fā)現(xiàn)是真事兒,哪怕只有一個坊呢,后頭的事兒就越來越順利了。嗯,這一輪暫定三天,下一輪定在一個月后。你們放口風的時候,把這個消息也放出去?!?p> 眾人應了。
玉錦兮又問賈三磊:“三天的功夫緊不緊張?可夠用?”
賈三磊躊躇滿志地道:“仙人老爺放心,孩子們都是好手,還在候城認識不少人,自有傳遞消息的渠道,三天盡夠了。”
玉錦兮點頭:“那就去做。頭一天先限定在靠近城門的那幾個坊,里頭應該有人知道咱們。”
那幾個坊是流民進城的必經(jīng)之地,玉錦兮也曾經(jīng)在那邊收運流民,被人看到并記住的可能性太大了。
賈三磊立刻帶著人分頭放口風去了,玉錦兮卻給了青山帆懸?guī)装賰摄y子,讓他們到大街上逛一逛,看看可有價格合適的毛皮土產(chǎn)之物。
“若是價格不劃算就算了,反正這地方也不遠,以后完全可以再來。”
青山和帆懸也出門了,到了中午回來的時候,居然收獲滿滿。
玉錦兮都不敢相信他們竟然有如此多的收獲,問了之后才明白,原來因為災情的原因,外地客商幾乎絕跡,當?shù)氐拿ね廉a(chǎn)之類,也就沒有了往年的銷路。因此盡管糧食價格飛漲,這些不能入口的毛皮價格反而跌了。
青山興奮地道:“大人,咱們再收些毛皮吧,我們今兒去的鋪子可有不少好貨,如今都積壓著呢,那掌柜的還說要是咱們要的多,價格還可以再降降?!?p> 毛皮雖然不耐久存,可她有保鮮區(qū)在啊,根本不用操心日子長了不保暖的問題。
玉錦兮見那些毛皮果然質量不錯,便又給了青山幾百兩銀子:“只管挑好的,讓他們給送到這兒來。嗯,約白天的時間,晚上咱們忙。這個是定金,數(shù)量不拘。”
青山和帆懸興奮得連午飯都沒好好吃,立刻帶著銀子又去掃街了。
到了傍晚,賈三磊過來匯報,說是不但城門口幾個坊放出了口風,就連附近的其它幾個坊也都收到消息。不過根據(jù)大人的吩咐,今天晚上就城門口那幾個坊放糧,因此他們在這幾個坊投入的精力最多。
賈三磊擔憂地道:“就是不知道他們有沒有這個福氣?!?p> 玉錦兮笑笑:“沒有福氣就沒有福氣,這種事情咱們說了不算?!?p> 賈三磊轉過彎兒來了:“唉,就是小的犯了心軟的毛病,想著仙人老爺一門心思地讓他們餓不死,生怕他們錯過了機會。”
想來是今天白天看到了許多因為糧價奇高而生活窘迫的人家,所以心軟了。
玉錦兮安慰他道:“這個卻是無妨,雖說一個坊咱們就去一次,可他們誰住在哪個坊咱又不太清楚。若是有人今天錯過了,自然會想法子到別的坊里投親靠友地買糧。你不是跟他們說明天晚上咱們要去的地方了么?實在不行,明天白天你再派個人去轉一遭便是?!?p> 帆懸有另外一個疑問:“那大人,要是那些大戶們也用這一招買咱們的糧食怎么辦?”
玉錦兮笑笑:“所以才有限額啊。一個尋常人家,每家最多能有幾人?十個人也就到頭了吧?他們就是想占咱們的便宜,才能占多少?咱們一個月就賣一次,也就是夠填飽肚子的,要想憑此賺錢卻是難了。再說,寧可讓那些大戶們占些便宜,也不好讓窮苦百姓活不下去賣兒賣女,人命可比銀子值錢!”
青山道:“大人就是心善,最見不得老百姓受苦。”
玉錦兮嘆息:“世間太苦,咱們能得以衣食無憂已是僥幸,能幫人一把是一把吧,好歹也少看些慘劇?!?p> 賈三磊是被幫助過的人,感激涕零地道:“幸虧遇到仙人老爺,否則我們村里的人還不知道能活幾個下來。”
玉錦兮擺手:“不說這個了,你們且歇著吧,如今客棧里生意冷情,我又定了幾間房,連同下面的兩個大通鋪也都定下了。讓孩子們別往城外跑了,好歹有個暖和地方住。吃飯的事情找青山,別給我省,不差那幾個錢。”
不想聽賈三磊滔滔不絕的感謝話,讓青山帶著他們分配房間去了,帆懸則搬了玉錦兮拿出來的肉包子下去分發(fā)。
玉錦兮看看自己的存貨,昨天頭疼課業(yè)的珍姐兒居然還想著讓人上街買了十幾籠大包子,非要讓她帶著不可。說是候城沒有好吃的,她一忙起來就顧不上吃飯,還又是個大方的,必須要多多地帶著吃的才成。
巫二家的剛燉了兩只雞,都被她盛了一大碗硬塞了過來,說是給弟弟吃的。
還是閨女貼心,那個臭小子還在稻田里撈魚呢。
等天黑了下來,玉錦兮進入空間準備干活兒了。
靠近城門的小西坊內,今天白天突然流傳開來一個不知真假的消息。說是來自京城的那個負責送流民回鄉(xiāng)的大人又回來了,不但回來了,還要低價賣給大家糧食。沒去殼的稻谷,一石只有六百文,算一算,跟以前城里大米最便宜的時候一個價。
要是把谷糠也算上,比原先一兩銀子一石米的價格還要便宜些。
只是這要求有些邪乎,人家不開鋪子,也不擺攤兒,只走家串戶地賣。賣也不在白天賣,而是晚上賣。
賣的方式也特別邪乎,就跟做賊似的,要每家每戶在自家院子里放張桌子,上頭放個燈籠也行,放盞油燈也行,點個火把也行,反正只要有個亮就行。然后呢,還得放個紙條,說自家有幾個人,需要多少糧食。把錢一放,剩下的就不用管了,只管到時候收糧食就行。
這話怎么聽怎么不靠譜,誰家院子大晚上的不關門???那人難不成要翻墻頭進來?那么多院子,那么多人家,豈不是要累死他?!
還有,你說讓放個紙條就放個紙條啊,我們都不識字好不好?
最早說這件事情的小伙子就說,不認識字就麻煩了,只好你們一家子都在院子里等著了,到時候仙人老爺數(shù)人頭,按人頭分糧食。不對,是賣糧食,得給錢,不給錢不行!
許多人就此打了退堂鼓,開什么玩笑?這天兒多冷??!一大家子在院子里等著,還不知道人家什么時候翻他們家的墻,把一家子凍壞了怎么辦?那人翻墻頭的時候把腿摔折了怎么辦?被人家當賊打了怎么辦?
有人就恍然大悟,莫不是這是一窩賊?打著什么仙人老爺?shù)拿^,到咱們家偷東西的?
其余人紛紛點頭,可不是咋地,定然是一窩賊!這是設了套兒讓他們鉆的!
見大家都義憤填膺地準備揍人,那小伙子偷偷地溜走了。
有熱心的就去到處提醒,說是最近城里來了一伙賊,說得天花亂墜的,什么低價賣糧食之類,可別上當。
這么一提醒就發(fā)現(xiàn)了,何止他們小西坊啊,就連隔壁的大西坊也有人散播謠言了。再一問,又發(fā)現(xiàn)了兩個坊。
幾個坊主意識到這事有問題,湊在一起通了通口風,發(fā)現(xiàn)幾個坊的時間居然還不一樣,有的今兒晚上就來人,有的則明天晚上才去。
有一個坊主是從過軍的,最是孔武有力,恨恨地道:“不能讓這些賊這般招搖撞騙。這樣,咱們將計就計,每個坊出幾個人,他們不是說在院子里放桌子么?咱們多放幾個,撿著院子大的人家放,好多藏些人,這樣等那些人來了,咱們就能把他們一鍋端了?!?p> 這個意見好,有的坊主還補充了一番:“沒錯,既然是一窩賊,沒準兒就是對好幾家同時下手,這主意好。我們坊內的后生多,我們出二十個!”
人心齊,泰山移。幾個坊主雷厲風行,很快就找到了合適的位置,在小西坊最靠近坊墻的幾戶人家院子里,設置了假象,埋伏好了人,只等抓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