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的騎兵操典上,馬速有好幾個檔位——慢步約時速6.4公里,快步則12.8公里,小跑就有24公里,至于騎兵的沖鋒則超過30公里。香港的馬賽更夸張,超過時速60公里的比比皆是。
當然,現(xiàn)在的馬種和飼料營養(yǎng)沒有這么夸張,全速奔跑起來,不過是其七八成的速度。
訓練中,武氏騎兵必須在武峻的鼓點操縱下,即時調(diào)整馬速,不同的鼓聲對應(yīng)不同的馬速擋位。
騎兵隊形的訓練搞得軍隊怨聲載道。
騎兵的力量在于打擊的快速性和集群性,在局部的戰(zhàn)場發(fā)揮出多打一的優(yōu)勢。為了實現(xiàn)這一戰(zhàn)術(shù)的目的,公元十一、十二世紀,舊大陸的東西方文明,不約而同地在大陸的東西兩端發(fā)明了騎墻沖鋒和鐵索連接的鐵浮圖戰(zhàn)術(shù)。
墻式?jīng)_鋒須解鎖更為強大的楔形隊形和橫隊陣型,無疑需要嚴格的訓練和鐵一樣的紀律。
已經(jīng)用偷襲、誘敵的手段對付山戎一次了,只要他們還是靈長類動物,大概學會吸取教訓,不會犯下相同的錯誤了。下一次對決,騎兵會戰(zhàn),在所難免。簡單的自由沖鋒無法造成實質(zhì)性的威脅,堂堂正正的會戰(zhàn),制勝的關(guān)鍵就在于陣型和紀律。
1804年,曾經(jīng)與拿破侖皇帝兵刃相指的威靈頓公爵就吐槽過:組建和訓練騎兵非常困難和乏味,這需要許多經(jīng)驗和耐心。他們無法長期保持其出發(fā)時的秩序。馬匹之間會互相刺激越跑越快,最好的騎手會發(fā)現(xiàn)他們的位置遠超同儕,破壞了戰(zhàn)斗紀律。
在首次橫隊訓練的時候,公子卬手下的騎手遇到了和威靈頓一樣的情況。盡管武峻和公子卬在橫隊兩端不斷聲嘶力竭:“保持隊形,管好你們的馬?!?p> 但是士兵和馬匹都會因為和同伴太過貼近而產(chǎn)生緊張、焦慮。
兩翼的馬匹會越跑越散,而中間的騎手彼此擁擠,他們的膝蓋左右貼著同伴的膝蓋,有的馬甚至被左右的同類擠得離開了地面。
按照拿破侖的騎兵戰(zhàn)術(shù),集團沖鋒分為緊湊隊形和松散隊形,前者保持前后半個馬身的間距,左右近得偶爾馬靴碰馬靴。后者要求保持前后一個馬身的間距,左右留出一個馬寬的距離。
好在公子卬玩過某些大型戰(zhàn)爭游戲,對如何緩解沖鋒前的人馬焦慮有所裨益。
“每次訓練前,騎手不妨稍稍收緊馬匹肚帶,士兵也往腹中灌點酒水。于沖鋒前三分之二距離,保持低速快步,末了,方才拉滿沖鋒。”
公子卬反復重申,畢竟這些都是歐洲騎兵專家德布拉克上百次戰(zhàn)例積累的經(jīng)驗。
“訓練多流汗,戰(zhàn)時少流血!”偌大的標語被張貼在訓練場上。
“三公子,再如此,不等山戎來打,我等已失戰(zhàn)力!”
武功已經(jīng)快聲淚俱下了。楔形陣型還沒開始練習,橫隊陣型的訓練中,已經(jīng)有十幾個騎士倒下了。
雖然公子卬妥善安排了傷員,有醫(yī)生專門治愈他們的外傷,但人言:“傷筋動骨一百天”,在下一次對陣山戎的戰(zhàn)斗中,這些傷員根本不可能縱馬參戰(zhàn)。
“今日,又有五人折斷小腿。緊湊陣型,馬距過于狹窄,騎兵列隊行進中,控馬稍有不慎,或為左右碾斷……再如此,不等山戎來打,我等自己就把自家勇士折磨得失去戰(zhàn)力?!?p> 要不是下面沸反盈天,武功說話還會吞吞吐吐,委婉,顧及公子顏面一些。
“繼續(xù)訓練?!惫訁n堅持道:“騎兵對沖,所拼者,無非陣型、紀律。孰人紀律差,孰人被屠殺?!?p> 馬匹的智力在動物界相當之高,但比之人類有所不及。在騎兵對沖的瞬間,牲畜們可沒有直挺挺地撞向?qū)γ嫱惖挠職夂蜎Q心,總有一方的馬匹會在雙方接觸以前轉(zhuǎn)向,抑或是崩潰。
誰的騎兵隊形更為嚴整,誰就能迫使敵騎因轉(zhuǎn)向而陷入混亂,畢竟人與人之間有著不死不休的仇恨,而馬匹和對面的同類可沒有血海深仇。
武功的心里在滴血,那些躺在病床上嗷嗷叫的武士,都是家族傾力供養(yǎng)的勇士,他們?nèi)羰菓?zhàn)死沙場,也算對得起武人的使命,但現(xiàn)在連敵人的影子都沒見到,卻……
血壓上來了,對面的公子卬卻依然保持著不悲不喜的理智,這讓武功情緒上如何能接受的了?
“到底練至何等程度,才能罷休?”
公子卬從案上摸出一個小木球。
“騎兵橫隊行進時,全隊從左到右,把小木球依次傳遞下去。傳到隊尾而不丟,即是大成?!?p> 這是法國騎兵的考核標準,武功聽來確實無理取鬧。
“此騎兵也,實在奔波至馬背上,絕無可能!”
“武大夫,足下業(yè)已把托付兵馬于卬?!惫訁n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報!山戎出現(xiàn)在城墻下一箭之地,向我軍挑戰(zhàn)!”
公子卬攜眾登城門一看,仍是當初數(shù)十騎的敗軍之將。
山戎人在地上插起來好多木棍,把橫幅固定在上面,撐起來給城上的宋人觀摩。這些橫幅上畫滿了犬、彘、鼠、蛤蟆,栩栩如生,山戎士兵們拿著棍棒一一點過上面的動物,即使有語言隔閡,公子卬也明白戎人是把這些生物指認為他們的祖先。
“激將法而已,無需理會?!惫訁n波瀾不驚,但武氏家臣卻個個義憤填膺。
“敵已辱及面目!”
“家主,拼了吧!”知道找公子卬求戰(zhàn)沒用,武士們紛紛跪倒在武功的面前。
“不可,訓練只完成了馬術(shù),陣型還未大成,不可操之過急?!惫訁n溫言規(guī)勸。
“三公子所言是矣,無萬全把握,行險大可不必。”墨點也幫腔道。
“我等寧可戰(zhàn)死,也不愿敵人一面未見,白白折損?!蔽淙藗円粋€個跪下,對公子卬怨氣沖天。
家宰理工也激烈表達意見:“如今我等已然馬術(shù)嫻熟,戰(zhàn)力比之當日墨工正、莊染人等已在伯仲之間?!?p> 戴拂不被列名,眉頭一簇。
“人能是,我亦能是。墨工正一人手刃四名山戎,我等總有一百余騎,即便是一人手刃一敵,足夠把五十不到的敵騎來回犁兩遍!”
“若是一人一刻鐘殺一敵,一百人一個時辰足足把敵騎鞭尸十六遍,足下真是好算術(shù)啊?!鼻f遙不陰不陽地“贊頌”了武理工一句。
“事出反常,必有妖?!惫訁n指出:“按理說,敗軍之將,何以言勇?山戎已經(jīng)知曉我軍厲害,為何還敢挑釁呢?”
楚丘城外,荊棘一片,植被繁茂,除卻通往南面亳城、商丘之外,別無車道,隱匿數(shù)百人馬不在話下。”春秋的城池與城池之間,隔著大片未開發(fā)的曠野,因為人丁稀少的緣故。野獸、荊棘、蒹葭雜居其間,正值氣候的溫暖期,植被瘋漲,除了車道之外,視野受限。
只要在城外,處處都有被伏擊的風險。
“手頭百騎是楚丘最后力量,不可輕擲,尤其是在視野不明,偵察未出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