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你是不是要趕我走?”蕩虺道。
“怎么會?三天后大軍就要開拔,怎么可能臨陣換將?”公子卬正在和墨點討論新武器,蕩虺門也不敲就進來。蕩虺這個毛病,糾正了好幾次也改不回來。畢竟世家子。
蕩虺:“那為何不幫我擋一擋我祖父?他是來帶我走的,難道太傅忍心看我在該闖的年紀,乖乖回去繼承家業(yè)嗎?”公子蕩先前派了兩撥家臣來接孫子,俱被蕩虺打發(fā)了回去。這一次,公子蕩豁出一把老骨頭,親自駕駛戰(zhàn)車來營門口要人。
公子卬:“嗣昌,那可是你祖父啊,堂堂大司城,我的政治盟友,我平白無故的,惹他不快干什么?解鈴還需系鈴人,這事最好還是你親自出面說服他老人家。”
蕩虺:“我?我哪里會這個?讓莊染人去說服還差不多。我哪有這本事???”
公子卬道:“不試試怎么知道呢?你也知道,這事是令祖父一廂情愿,令尊也支持你留在我這,說服的難度不大的?!惫訅巯M麅鹤恿粼诠訁n身邊。他一直認為,根據他的相面之術,二兒子遲早會給家族惹上禍患,還是打發(fā)得遠遠的好。
蕩虺摸了摸自己的頭。
公子卬嘆了口氣,道:“你就說說為什么你喜歡這里?!?p> “因為這里的人個個都是人才,說話也好聽,很多都是殺過人的能人。家里的家臣都是沒本事的人,有的人沒打過仗,有的沒打過勝仗。和有本事的人在一起有意思,和廢物在一起渾身難受。
這里的吃食很好,家里的淡味淡道,酒水和馬尿一樣沒滋沒味。
我喜歡騎兵集團沖鋒的感覺,熱血沸騰,家里人只會兵車、射箭的老一套。
我和他們約好了要一起打爆長狄,做英雄,這個節(jié)骨眼當逃兵非為大丈夫。
我聽了很多人講殺人的感覺,心向往之,馬上要殺到人了,祖父卻要阻止我,就好像聞到美酒的香氣卻不讓品一口。”
“這不是說的挺好的嗎?一會你就和令祖父一起參觀、體驗一下我們這的軍旅生活,把你的想法講一遍。令祖父一定會答應的?!?p> 蕩虺疑惑道:“真的管用嗎?”
公子卬自信道:“放心吧,男人至死是少年,令祖父會理解你?!比绻邮幉惶蹛蹖O子,怎么會興沖沖地讓二孫子繼承卿位呢?既然疼愛孫子,怎么會不照顧孫子個人的感受呢?
打發(fā)了蕩虺,廢公夫人求見。
“我與嬸嬸有殺夫之仇,有什么好見的?”公子卬使人回絕了廢公遺孀。廢公遺孀再次請求。
武馳勸諫道:“還是見一見吧,許是吃喝上有所忌口,抑或是起居上有照顧不周的?!?p> 公子卬想想也是,稱贊了下屬的細心。
只見廢公夫人云鬟半垂,輕輕扭動腰肢,款款而來。她身著一身白孝,時不時側過臉去,整理發(fā)髻。公子卬心里頓時咯噔一下。廢公夫人扯了半天才說自己是來告密的,把管理和田讓的計劃一一道來。離開時,她還轉身來一個回眸,嘴唇輕抿。
武馳整個人仿佛被電了一下。
公子卬一臉疑惑:“這娘們搔首弄姿,意欲何為?”
戴拂:“太傅難道看不穿嗎?”
公子卬:“她是我嬸嬸,我還殺了她丈夫?天下女子多矣,難道我非和自己的政治前途過不去嗎?”
戴拂:“太傅高潔,可天下大多數的貴族,皆不如此。廢公遺孀乃齊國公女,單說齊女吧,齊襄公與其妹文姜有染、晉獻公與其繼母齊姜有子。
天下之人,若飽食終日,無所事事,定會釀出禍患。令嬸既無子嗣可教,又無家務操持,更無絲綢之織、衣裳之浣洗,皆有奴仆操持。人若有事可忙,則有矩可行,反之,釀出何等大禍均不足稱奇?!?p> 公子卬:“此女斷斷不可留。當遣送娘家?!?p> 戴拂:“不可。此女若回齊國,定生幽恨,四處嚼舌,敗壞太傅聲譽。他日宋國有事于齊,豈不是自討苦吃?如果殺之,亦有害太傅聲譽,使廢公舊部離心離德。依我觀之,不如豢養(yǎng)之。
不使她居于營伍之中,斥資租下水榭別苑,好令她安居。此女定想:太傅費盡心思移我至此,定為訴諸幽情。
優(yōu)待她超于尋常規(guī)制,多置奴仆,一日三請示,虛寒問暖,天光、日晝、黃昏各一,使她有受寵之感。
奉之以美容養(yǎng)顏之食,贈之以閨中心愛之物……”
公子卬:“何謂閨中心愛之物?”后世女人喜歡名牌包包、鉆石首飾他是有所耳聞的,可古代女子喜歡什么樣的奢侈品,他一點不知。
戴拂:“玉簪、寶釧、鉛華、脂粉、羅襪、床榻?!?p> “前面的物什,我可以理解,至于床?”首飾和化妝品,古今相同;襪子嘛,和后世的絲襪差不多。公子卬知道金瓶梅里寫了105處床的細節(jié),但不解古代女人為何為之癡迷。
戴拂:“嘿嘿,婦人所思所想,豈是大丈夫可知?太傅照做便是。定叫她歡喜不能,香熏鴛被,款設銀燈,艷妝澡牝,亟待太傅光臨?!?p> 公子卬左右踱步,反復思量:“這不就是搞曖昧么?況且每天的開銷也不小,最重要的是,曖昧能欺騙一時,豈能糊弄一世?她終日不見我真人,難道不起疑心?她以為我圖她身子,可又遲遲不取,豈不是自相矛盾?”
戴拂哈哈一笑:“太傅過慮了。太傅即將出兵平狄,辭以軍務,她豈會生疑?再色的色鬼,也不會在大戰(zhàn)將興時,把自己弄成軟腳蝦吧?此其一。
長丘解圍后,太傅為長丘之主,是不是要盤桓數月,安頓城邑,恢復民生,補齊城防?此女舊夫新喪,又覓新歡,甚至不顧倫常,此等人物,豈會乖乖在都城潔身自好,以待太傅?拂料定,一月之內此女定難自持,與人相通,犯下丑事……她懷春時,定處處為太傅著想,長丘人行刺她通風報信,作為過去的主母,甚至可以借她之口,懷柔眾人;待她被捉奸在床,更是被太傅拿捏。
太傅花費的只是一個人一個月的開銷。換來士心、軍心終身受用。”
戴拂不知道排卵期雌激素和孕激素的波動,但是他知道女人每個月身體會變得暖暖的,異常渴望甜甜的疼愛。
公子卬再次背著手徘徊,懷揣著道德包袱:“不論如何這都是欺心?!?p> 戴拂道:“莊染人說過,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無德。道德潔癖萬萬要不得。利用一失德女子,驅逐外辱,安靖宋國生靈七十萬,拂以為乃是上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