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有些愁容的賈雨村,自猜測了心中想法,反而放松下來。表現(xiàn)的與方才無二,同余少卿推杯換盞。
心里百般想著如何接近少年。
概因顧焱主仆的冷傲表現(xiàn),沒想到反而引起了廳內(nèi)其他人的鄙夷。
這里頭卻說是半真半演。
傅青是真,顧焱帶著故意,全在吸引賈雨村的注意。只是他沒料到,賈雨村心思縝密,觀察入微。往更高層將他猜了個(gè)八九不離十。
其他公子則以為,他同樣也是家族顯赫的高官子弟。
那龜奴心中澄明,恭敬地對顧焱解釋道:“公子爺不必苦惱,咱們麗春院有個(gè)規(guī)矩…”
顧焱不屑笑道:“難不成是詩詞比賽,若是蕓依姑娘看中了,便可做入幕之賓?!?p> 龜奴立即豎起大拇指,獻(xiàn)媚道:“公子爺真是絕頂聰明,小的還未開口就預(yù)先料到了,我對公子爺?shù)木磁逵腥鐫凉?p> “停…”顧焱無語的扶著額頭,這些臺詞和玩法,前世他在電影里已經(jīng)能倒背如流。
就不能來點(diǎn)新鮮花樣?
他抬手指著傅青,“廢話少說,先給這位爺,招呼個(gè)姑娘來伺候?!辈欢鄷r(shí),龜奴果然領(lǐng)來個(gè)十七八的年輕俏麗姑娘,身材勻稱,面容較好。
不用多言,自個(gè)兒就依偎在傅青懷里。
“姑娘…”傅青羞怯推開她,這兩人一個(gè)迎男而上,另一個(gè)拒食千里。直把顧焱看樂幾回,并非傅青柳下惠,實(shí)在純情的可愛。
這小子家里三代都是禁衛(wèi),打小就被皇帝指派給了四皇子。哪像紈绔子弟,有時(shí)間出去見識女人,風(fēng)花雪月。
傅青每日里除了陪他練武,就是時(shí)刻不離身貼身保護(hù)。節(jié)假日也不過請一日回去探望,就匆匆而回。
顧焱真怕他以后不愛紅粉,愛男顏。
這股妖風(fēng),萬不可再自己親近的人身邊發(fā)生。在顧焱冷峻的目光下,他才稍微同女子喝酒,且還是保持距離,端的一副正人君子模樣。
那龜奴回頭瞧了一眼,神色有點(diǎn)猶豫,好半天才笑道:“公子爺,若是除了蕓依姑娘,其他瞧不上眼也沒關(guān)系,我們麗春院還有白凈的小子,全在十八以下?!?p> 嘶~
毫無征兆,被這龜奴的騷操作說的起了身雞皮疙瘩。
“不必,沒你的事兒了?!彼麚u搖手,臉上無不是嫌棄之色。
龜奴無奈地笑了笑,哪家清貴公子不愛?這京城公子真是怪的緊,干巴巴笑了幾聲,躬身退了出去。
看著滿桌酒食,顧焱一時(shí)也不知從何處下嘴。
光是解渴湯水就是五種。豆湯、木瓜水、豆水兒、鹿梨漿、鹵梅水。
陳年老酒、果酒、之類不下三種。干果蜜餞六小碟、涼菜牛肉、花生、小黃瓜四盤。
牛奶鴿子湯、火腿肘子湯。
最后便是主菜,八寶肥鴨、熏田雞腿、荷花瓣兒蒸雞、銀絲卷、云夢豝兒(曬干蒸熟的豬肉條)、鮮蝦蹄子膾,不在話下。
“忒也黑心了,就這么些玩意還要四十兩?這銀子也太好掙了!”
“管家婆子”,瞠目結(jié)舌,低聲罵罵咧咧道。
“這些酒也比不上…?!备登嘈崃诵峋茐乩锏木疲唤櫫税櫭?。跟著主子在宮里擺善,他的伙食自然也不差。這些民間釀酒,又如何比得上皇宮里的貢酒?
“無妨,銀子乃是身外物,沒了咱們在賺。其一,你要明白本公子是出來游歷江南風(fēng)光的,又不是來受苦難,何苦來不好生享受?其二,少說話多吃飯?!?p> 顧焱無所謂地說著,傅青身邊的女子直勾勾望著他,掩嘴輕快一笑:“公子好生瀟灑?!?p> 在他徐徐喝茶,品菜的期間,樓下不時(shí)有小丫鬟跑上來,向二樓的尊客們遞紙墨。
大廳戲臺上,接踵而至的有姑娘表演看家本事。隨后由自己的貼身丫鬟拿著自家姑娘早已經(jīng)出好的題目,橫舉再臺上。
讓各家公子細(xì)看,作答。
再由負(fù)責(zé)收紙的龜奴取了回去,給姑娘看。折中選她們認(rèn)為最出彩的。
當(dāng)然也并不是所有青樓姑娘都是看中文采,高潔不食人間煙火的。里面不少的女子各帶心思,專選富有的年輕哥兒,運(yùn)氣好了被贖身,一頂轎子抬回去做小,做外室。也比一輩子困在青樓給人看來的好。
這就是封建社會的女子命運(yùn)。
其實(shí)勛貴,高官家的女子何嘗不是一樣?不過形式不同而已,婚姻大事都不由自己決定,給了誰就一輩子成了他人婦。
他也沒有提筆,只是自顧自地喝著茶,任憑廳內(nèi)那些自詡風(fēng)流的才子們爭先恐后地答題。
旁邊那桌揚(yáng)州知府的兒子,周公子掌著扇子笑道:“這些庸脂俗粉怎么能入本公子法眼,一會子等蕓依姑娘出來,用高價(jià)捧場。這界花魁,當(dāng)屬她了。本公子這般年年為她好,總該感動一回吧?”
旁邊富有的鹽官子弟們,一一附和他。他們也想擁有蕓依,不過自家老爹和揚(yáng)州知府大人關(guān)系頗好。這些官官相護(hù),下邊小的自然也是一個(gè)鼻孔出氣。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gè)青衣小丫鬟從廂房里出來。面上帶著笑容,將宣紙橫開笑道:“這是我們家蕓依姑娘出的題?!?p> 下面一片嘩然……
“看來今年又是老規(guī)矩,沒有入蕓依娘子法眼的,她是不會踏出閨房了?!?p> “那可不一定,我們蘇公子特意從浙江而來,家里老爺可是五品大員。”
旁邊有人發(fā)出不屑的恥笑聲。
“嘁!”
“這算什么,前年吏部右侍郎家的次公子連面都瞧不上,人家老爺子是正兒八經(jīng)的文官正三品哩?!?p> “就是,咱們公子還是武襄侯的嫡長子,將來有爵位繼承呢。有什么好顯擺地?”
賈雨村搖搖頭,這些原本他高攀不上的子弟,此刻在他眼里如同螻蟻。
他微微一笑,舉目看向兩耳不聞風(fēng)月事的顧焱,心里猜測。不知這貴人是哪個(gè)皇子?
當(dāng)今天子永興帝有四子,嫡長子乃當(dāng)今太子爺。二三皇子乃嬪妃所出,年齡也在十五六,與這少年相仿。
難不成是二皇子?亦或者三皇子殿下?
賈雨村唯獨(dú)沒敢往顧焱是皇后第二胎的嫡皇子方向所想,皇帝最小的皇子今年不過十三歲。
這少年身量和從容淡定的模樣,怎么也不像十三歲。
“公子,蕓依姑娘的題出來,您怎么不答?”傅青身邊的女子碧兒,好心提醒他。
顧焱呷了口茶,順手夾了塊晶瑩剔透,入口即化的水晶蝦仁在口內(nèi)咀嚼。
半響他淡淡笑道,“怎么?輪到那什么蕓依小娘子出題了嗎?光顧著吃酒品菜,我倒忘了這事?!?p> “嗤!這小子?!?p> “哼,他算什么東西,竟瞧不上我們蕓依姑娘?!?p> “也不知是哪里來的豪紳子弟,俗不可聞,不知花香?!?p> “我看他肚子里沒貨,拿大蔥充數(shù)———裝蒜?!?p> 顧焱的隨意,登時(shí)讓周邊公子不滿意起來,為蕓依姑娘憤憤不平。
這莫名其妙,怎么就成了眾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