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漾聞,茗茶雅香,云煙回繞,神氣長存。觀中青磚黛瓦,平常花卉植欄桶之中,墻上裂磚之中,伸出幾支枯枝,招搖動性。
情景皆幽,又有妙音陣陣,女尼誦經(jīng),若水不驚,最是一番心平氣和。
只是如此情緒,卻是與白瓊仙無甚相關(guān),此時見她雙目泛喜色,若非顧忌天師在場,早就破了這一地靜景。
李景元也在打量周遭方圓,除卻好景,此地更有幾道狼狽身影,皆男身,若不知緣由,當(dāng)疑此中真相。
卻見在場幾人面上皆無異色,反而那幾位身影見到來人,才是臉色大變,想尋身躲藏。
元妙天師手持一柄玉質(zhì)拂塵,去開慌忙之中撞來的身影:“靜心慎獨(dú),守元抱一?!?p> 李景元聞言,抬頭望來,臉上也露出幾分難掩訝色:“這幾人……”
“便是你等苦尋之人?!痹钐鞄燑c(diǎn)頭。
白瓊仙這才走到一位面目憔悴的年輕男子身邊,面露幾分哀色:“二哥……”
只是那人目光呆滯,只知道閃躲,連句整話也難說。
見到此幕,李景元身形頓住,目光卻是寒了幾分:“奪魂之法,三魂已去其二?!?p> 元妙天師點(diǎn)了點(diǎn)頭:“若不及時回魂,真人難救?!?p> 白瓊仙一聽,卻是慌了神,連忙問道:“這究竟是何人所為,如此歹毒手段?”
卻見先前開口女尼上前一步:“兇手我等亦不知,只是適逢其會,救了幾人數(shù)日,順行慈悲,熟料卻應(yīng)了劫數(shù)之說?!?p> “何處救得?”李景元突然開口。
女尼回憶片刻:“金童寺后山門,就在你等進(jìn)來之處?!?p> “哦?!崩罹霸聪蛞贿吷駪B(tài)怡然的元妙天師,卻是突然有些發(fā)怵,也不敢端著,“那這么說,這金童寺應(yīng)該也有問題才是,只是今日我聽說……”
元妙天師放下拂塵,低頭斂眉:“昨夜時分,寺中突起魔息,與渡苦金剛一番法斗,那魔道不敵遁走……后半時分,再無動靜?!?p> 好家伙,原來你也是個夜貓子,深夜不睡看人打架,若來一瓜更是上佳。
李景元面上不敢表露分毫異色:“連元妙天師你都無法察覺,莫非行兇之人乃當(dāng)世大能不成?”
“斷無可能?!敝茉顓s是輕聲漫語,“法相登天冊,若從秘境之中游歷歸來,必有天音,何況有月宮那位坐鎮(zhèn),妖尊也不得放肆。”
“這……”李景元沉吟片刻,“莫非是什么驚世神通,妖物天賦?”
“這倒是有幾分可能?!敝茉钶p輕點(diǎn)頭,突然看向李景元,“傳聞你不僅結(jié)了一品金丹,還得了身外化身這等神通?”
李景元略有自得:“未來得及細(xì)說與天師。”
沒有反駁。
“哼,倒是好機(jī)緣,可惜天賦神通無有道真,強(qiáng)求不得,只是觀你何物凝煉化身,莫不要墮了昔日那位清虛真人的名頭,這道神通在國朝神通榜上也是名列前茅?!?p> 李景元:“只求能護(hù)道一時。”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金丹固神魂,又有化身免去虛妄之身,倒是也可入秘境一行,除了那位清虛真人,還未有人知這神通如何神異?!?p> 說著,元妙天師一雙妙目放在李景元身上久久不去。
李景元被盯得有些發(fā)毛,便苦笑:“憑空收去一位金剛之身,這等神通未免過于驚世駭俗了?!?p> 周元妙見他轉(zhuǎn)移話題,也不深究,多年未見,終究還是疏離了幾分。
“也不算什么,只是你等若是遇見,其人翻掌可滅。”她聲音清冷了幾分,“這幾個失魂修士近日藏我庵中,帶來諸多不便,你等領(lǐng)回去罷?!?p> 這卻是有了送客之意。
李景元知道先前轉(zhuǎn)移話題失了誠心,只是其中細(xì)節(jié)還未得知,便道:“這是自然,天師護(hù)衛(wèi)有功,靈君得知,必有表示?!?p> 周元妙妙目抬起:“當(dāng)我稀罕這俗事之物?”
“尋常寶物自然入不了天師的眼,不過若是昔日前朝遺留……據(jù)我所知,如今天靈寶庫之中收錄了大多數(shù)前朝遺物,珍品數(shù)之不盡?!?p> “嗯?!闭l知,周元妙卻是淡然應(yīng)了一聲,“若無他事,不送?!?p> “茲事體大,望天師不吝告之,若有所求,無有不應(yīng)?!崩罹霸忠欢Y。
周元妙頓時眉眼細(xì)開:“早如此,何必整些虛頭巴腦的,當(dāng)我稀罕前朝這埋入土中的名頭不成?!?p> 李景元好不尷尬:“天師教訓(xùn)的是。”
周元妙這才正襟危坐:“若說異常,以我之觀,泰陽周邊月前忽然寶光沖天,時人皆一位神物出世,卻至今無有動靜。再有便是魔道在城中其時潛藏已久,只是如今突然興風(fēng)作浪,免不了另有圖謀。
你雖有宗師修為在身,也不可大意,我雖不知魔道布局,但知其中白骨天魔,血海老魔皆在城中?!?p> 聽周元妙之語,李景元眉頭微皺,又問:“可知那魔童案?”
“你是想說上箓宮?”周元妙卻是露出一臉促狹神色,讓得李景元為之一愣。
“可是有什么不妥?”
“呵?!敝茉顓s是冷笑一聲,“若說這魔童案,我卻是最清楚不過,可知你那三爺李素聞?”
李景元疑惑看來。
“李素聞知曉魔童案來龍去脈,前些日子來我處喝茶,與我道府中妖婦橫行,后輩有眼無珠,遲早毀府盡運(yùn)數(shù)?!?p> 李景元抿下一口清茶,微微思索:“此事與我大母有關(guān)?”
那日在高府,他也覺得有些不對,大母何等身份,何必親臨區(qū)區(qū)一養(yǎng)女之婚,只是人倫之理,再大也不為過,沒有多想。
只是眼下有周元妙提醒,又想到昔日李真泉之言,便有了幾分猜測。
“魔童案下,你大母當(dāng)為真兇?!?p> 言罷,一道寒氣欺身而來,卻不是周元妙,而是白瓊仙。
周元妙抬頭忘了后者一眼:“這其中另有緣由,上箓宮慘案卻是適逢其會,從這一面來說,你那大母又有幾分運(yùn)道,你且聽我說來就是?!?p> ……
良久,李景元沉吟以對,才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猓骸耙簿褪钦f,若是我想知道當(dāng)晚發(fā)生何事,只能去問……”
周元妙點(diǎn)頭:“此事我也無法,今日說與你夠多,莫再得寸進(jìn)尺,且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