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露出了象牙白的肚子,泛著清晨的稀薄云霧,青山蒙上了一層縈繞的青煙,夏季的天亮得早,黑得晚,大片巍峨的竹林下,春筍幾乎都被挖掉,剩下的幾棵已經(jīng)長得很老,無人問津。
與天色的一片寧靜不同的是,江皓氣勢洶洶的帶著小力朝山的另一邊的林場走去,那是陳家在小北村盤的林木場,每逢樹木長勢成熟,都會雇傭小北村的青壯年去收割樹木,然后大貨車一車一車的載著樹木穿林而過,運(yùn)往省城。
畢竟一年的收割期就兩回,所以小北村的人都是做散工,而陳家并不直接管理他們,那是因?yàn)殛惔笊贍斶@些年接管后,為了省事就外包給中間人去找人負(fù)責(zé)人員調(diào)配,他只做個甩手掌柜。
小力懊悔的看著執(zhí)拗的江皓,看他不聽勸說的要去找陳龍陳大公子晦氣,他就郁悶得很,畢竟這事,陳龍壓根不管,中間人不知去向,這錢根本討不回來。
江皓扛著鋤頭,頭也不回的朝山林走去。
雨季過后,沖刷過的路雖然干透了,但依然坑洼不平,被大貨車常年碾壓的路,早就凹陷下去了。
路邊長出的一簇簇黃色野花,倒是跟光禿禿的山頭和小路格格不入,甚至多少有些突兀。
小力只能小心翼翼的在后頭跟著,還得防備從草叢里時不時跑出來的老鼠或者不知名的蟲子。
原本巍峨樹木的山林,仿佛被剃了頭般,一大塊光禿禿,只剩下另一邊沒有被鋸掉的林木,跟地中海發(fā)型一樣,只留下一小塊稀薄的毛發(fā)般。
江皓按捺不住內(nèi)心的憤怒,怎么會有人如此無恥,連這點(diǎn)工錢都好意思不給,難為他們陳家在縣城還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拇髴簦媸菬o商不奸。
沿著因?yàn)榉ツ径婚_出的山路順延而上,一路頗有些荒無人煙的感覺,
小力瞧了眼四下無人,心里頭的石頭總算下了地,他跟江皓提過今天陳龍慣例會來巡山,萬一他們見了面,保不齊江皓會做出啥事來。
這下好了,這陳大公子估摸著還沒起床呢,富二代,哪有那么勤快的巡山,指不定這會還在哪個姑娘的溫柔鄉(xiāng)里呢。
江皓依舊不死心,一路攀山而上,沒了樹木的遮掩,泥土也變得松軟,腳上的鞋子早就沾滿了泥巴。
小力眼瞅著都走到半山腰了,人影也沒一個,酸痛感從腳底蔓延開來,嘟囔著嘴說:“叼,鬼影都沒一個?!?p> 江皓回頭白了他一眼,往前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小力只見他背對著他搖了搖頭,接著轉(zhuǎn)過身走向他。
“走吧。”江皓一臉頹喪,今天這算是白跑一趟,想要討工錢,卻連個人影都見不著,來之前就找過中間人,無奈早就跑了。
他懊惱得很,為毛最近這些中間人都這么不靠譜,一個二個都卷款跑路。
雖說是中間人跑路,但個中緣由到底如何,是否是陳家跟中間人相互串通騙他們工錢,這壓根不好說。
江皓抬了抬肩上的鋤頭,大步流星的往山下走去。
剛走到山腳下,就看到迎面而來一群生面孔。
真是狹路相逢,該來的還是來了。
小力看見來人,竟忙不迭的背過身去,擋著臉仿佛不想讓別人看見。
江皓當(dāng)即明白了幾分,瞧著這群人中間最顯眼的那個濃眉大眼,至少1米75高,身材略微精壯的男人,臉上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印?p> 幾個人不約而同看著江皓和小力,眼神犀利且警惕。
但江皓也沒有任何懼怕的神情,上下打量著眾人,很明顯,中間這個看起來一身剪裁良好的襯衣西褲的男人估計(jì)就是傳說中的陳家大公子陳龍。
江皓有些不齒,雖然身穿華服,嘴上卻叼著牙簽,一點(diǎn)正兒八經(jīng)生意人的樣子都沒有。
陳龍瞧著眼前這個黝黑又精瘦的男人,看他似乎帶點(diǎn)仇視的眼神看自己,頓時好奇心泛濫起來。
江皓想著母親那張蒼白蠟黃面黃肌瘦的臉,憤怒和現(xiàn)實(shí)驅(qū)使他快步走到陳龍面前。
“你就是陳龍?”江皓挑起眉頭看著他。
“離譜,居然直呼我們少爺?!标慅埮詡?cè)一個拍馬屁模樣的跟班開口指責(zé)道。
陳龍伸手?jǐn)r住了手下,吐掉了嘴里叼著的牙簽,饒有興致的說:“有事嗎?”
江皓想要上前,小力卻拉了一下他,江皓甩開小力的阻撓,站到陳龍眼前說:“我是來討回我們砍伐木材的工錢的?!?p> 江皓雖然瘦削,但說話鏗鏘有力,眼神無比堅(jiān)定,甚至給人一種底氣十足,無所畏懼的感覺。
陳龍一副不可思議的樣子,這些工錢早在前陣子就結(jié)給了中間人,就算要錢,也不可能要到他們陳家頭上,他最怕這些瑣碎的麻煩事,能外包就外包。
看看眼前這個刺頭,陳龍覺得沒有任何必要浪費(fèi)時間和他費(fèi)口舌,便轉(zhuǎn)身想跟手下離開。
江皓看他想走,快步走上前攔住他的去路。
陳龍看他不依不撓的樣子,便不耐煩的說:“你應(yīng)該去找中間人,錢給他了。”
陳龍轉(zhuǎn)過左邊想走,江皓依然伸開手?jǐn)r住。
幾個陳龍的跟班想要上前拉開江皓,卻被陳龍的眼神阻止了。
“你到底想怎樣?”陳龍也一副別惹我的模樣。
小力輕輕拉了一下江皓,示意他還是不要把事情鬧大,但被江皓甩開了。
江皓沒有退縮,反而眼神篤定且犀利的看著他,上手揪著他的衣領(lǐng)說:
“中間人已經(jīng)跑了,錢你們給沒給,怎么證明?”
陳龍向來知道,自己家里的林業(yè)范圍大,每年都有不少人給他們砍伐木材,自己從來都是對接中間人,壓根不會直接跟工人直接對話,何況中間人跑了,他也是今天才知道。
“我無需向你證明。”陳龍拉開江皓揪著自己衣領(lǐng)的手,一臉嫌棄的說。
陳龍回頭示意手下拉開他,江皓卻及時的拐到一側(cè),躲避他手下的圍堵。
“既然你不認(rèn),那今天誰也別想走?!苯┱驹谒麄兦懊?,拿出腰間別著的鐮刀,攔住了他們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