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青銅與火之王蘇醒
與澳洲相隔了15個時區(qū)的卡塞爾學院,冰窖。
“見鬼,你們在干什么?當著康斯坦丁的面解剖諾頓?”,守夜人倚靠在金屬的墻邊,一面小口地喝著龍舌蘭酒,一面震驚地看著幾個穿著白大褂,正在實驗室里忙碌著家伙。
在昂熱離開學校的期間,所有的業(yè)務(wù)都由他這個副校長全權(quán)監(jiān)管,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環(huán)自然是對于初代種的研究。
畢竟這是秘黨歷史上首次捕獲了初代種,并且還是一對王座上的孿生兄弟,以一生一死的狀態(tài)進行科學的解剖對照實驗,根本就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但眼下這群家伙們在干什么?
當著康斯坦丁的面解剖諾頓?這是人類能干得出來的事情?
“沒關(guān)系的啊?!保幻髦谡值膶嶒炄藛T轉(zhuǎn)過頭來看了一眼穿著牛仔服的副校長,語氣很是隨意:“康斯坦丁被煉金領(lǐng)域束縛住了,和死去的諾頓也沒什么區(qū)別?!?p> 弗拉梅爾嘆了口氣,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一個水池。
水池中央站著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
相互纏繞的線條從男人腳下向著四面八方延伸,那些線條是蝕刻在堅硬的青銅地面上的深槽,槽里流動著生青色的水。
這些平緩的水流像是一株茂盛的藤樹,分叉而后交匯,最后匯入前方那片寂靜的湖。
無窮無盡的符號隱現(xiàn)在藤樹糾纏的枝條中,最后組成完美的圓形圖騰,包圍了那片小小的湖泊。
那里是“湮沒之井”。
在那個一墻之隔的空間里,仰首不見頂,以金屬為大地。
時光在那里像是被封凍,空氣也凝結(jié),一切的神鬼妖魔都被某種強絕的力量隔絕在外,一切的入侵都被排斥。
那就是一個“領(lǐng)域”,卻不是由人類或者龍類引發(fā)的領(lǐng)域,引發(fā)這領(lǐng)域的言靈就是那些藤樹的枝條,整個地面上的符號,組成了前所未有的言靈之陣。
這是煉金術(shù)的奇跡,以符號和元素創(chuàng)造出領(lǐng)域,幾乎超越了生命,超越了一切宗教法典上神明的特權(quán)!
而在井中的那個身材瘦小的男人,如果貼近去看,會發(fā)現(xiàn)他其實并不是自愿站在那里的——一具鍛鋼的手銬拷住他細幼的手腕,那具似乎是為他刻意訂做的小號鋼拷深深的陷入他的皮肉里,幾乎是一件刑具了。
更令人驚悚的是一根青色的、半米長的巨釘從他的心口沒入,洞穿胸骨,把他整個人后方的石柱釘在了一起,更多的鐵釘從他的身體四方貫入,只留下釘頭在外面。
那是傳說中天朝古代人用于鎮(zhèn)邪的法器,但到了二十世紀以后人們發(fā)現(xiàn)它實則就是被煉金術(shù)炮制過的鐵釘。
“我真的老了,年輕的時候遇到這種事,我一定會激動的站在你們旁邊摩拳擦掌?!?,沉默了許久以后,守夜人悠悠然的說。
他并不覺得這樣的手段殘忍,即使被困縛在煉金領(lǐng)域中央的那個家伙看上去只是一個普通的男孩,可任何預(yù)防的措施加注在他身上都不為過。
只有這種狀態(tài)的康斯坦丁才會安靜地站在那里,如果它還清醒著的話,發(fā)現(xiàn)它那尊貴的諾頓哥哥已經(jīng)死去,那么它要做的事情就是咆哮世間!
“你當然老了,你都該死了。”
一個慢悠悠的聲音從守夜人的身后傳來,這是一個很不客氣的回應(yīng)。
“貝奧武夫,你不好好地躺在營養(yǎng)液里等死,跑出來干什么?”,守夜人的回答同樣犀利,說實話作為一名昂熱的忠實老友,他對身后的這個家伙并沒有什么好感。
“聽說卡塞爾學院的人捕獲了龍王的活體,我當然坐不住了,像他們這樣溫室中的小花居然也能擁有這樣的能力么”
男人笑了笑,從門外走了進來。
他并不像神話中所說的那般魁梧壯實、皮膚血紅,而是出人意料的蒼白,坐在那里好像是一面厚實的石灰?guī)r墓碑。
燈下,他那雙蒼老的手反射著微弱的光,細看上去皮膚表面竟然布滿細密的白色鱗片。
他是秘黨成員,鐵血派的屠龍者、嗜龍血家族的繼承人、秘黨“行動隊”的最后一任隊長,曾經(jīng)被秘黨授予“嗜龍血者”這個稱號。
原本他應(yīng)該是昂熱忠實的伙伴,但是他對于秘黨成立卡塞爾學院持激烈的反對態(tài)度,從此就只作為長老留在秘黨內(nèi)部。
“貝奧武夫?!?,面對這個不速之客,守夜人一副冷漠的態(tài)度:“成立卡塞爾學院,是馬耶克勛爵的提議,由夏洛子爵和甘貝寧侯爵兩位贊成,如果你對這個決定有疑問的話,我可以送你下去和他們商議?!?p> “解剖刀、繩鉆、紗布、拍照。血液采樣。皮下組織采樣、卡口鉗、鋸子?!?,一個急促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僵局,守夜人將目光投射而去,看向這個設(shè)備先進的解剖間。
精鋼的手術(shù)臺上薄薄的積了一層血,諾頓的胸膛被完全打開了。
他的胸骨和肋骨已經(jīng)被鋸斷,前半面胸廓骨架也被整個的取下。
“拍照。”,解剖的負責人再次說。
他暫時離開了解剖臺,用深呼吸來恢復(fù)體力。
他不得不休息一下了,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龍王諾頓的骨架和臟器看去來和普通人一模一樣,但有完全不同,他的心臟只分為三個部分,兩個心房一個心室,而普通人的心臟是兩個心房和兩個心室。
這顯然導(dǎo)致了他的體循環(huán)和肺循環(huán)都和普通人不同,他的血液溫度可能不穩(wěn)定,而明顯的區(qū)別是他的皮膚表面存在著極細微的鱗片,這些細小的像麥粒一樣的鱗片因為和膚色一場接近,如果不湊近觀察或者撫摸根本難以發(fā)現(xiàn)。
骨骼數(shù)量則不同與他以前知道的一切物種,多的令人不可思議,即使看起來是一片整骨,事實上也是由幾片骨骼幾乎無縫的拼在一起構(gòu)成的。
他粗略估計諾頓的全身有著多達八百塊骨頭,某些關(guān)節(jié)復(fù)雜的超乎想像,可以做出常人絕對無法做出的動作,連接骨骼的筋腱則強大的像頭牛。
“這是昂熱他們當年已經(jīng)做過的解剖實驗,還有必要再做一次么?”,貝奧武夫皺著眉頭問道。
雖然不知道“夏之哀悼”的那一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據(jù)昂熱所說的,他們曾經(jīng)聚集在一起解剖了一具龍類的尸體。
“就像煉金術(shù)一樣,通過口口相傳的話總會失傳很多內(nèi)容,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學生們自己動手實驗?!保匾谷嗣鏌o表情地說道。
他難得沒有反對一旁的貝奧武夫,因為隱隱約約間,他有著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
“那里不是‘湮沒之井’么?”,貝奧武夫突然指向了康斯坦丁所在的地方。
“怎么了?”,守夜人有些錯愕地抬頭,下一刻,他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那個被釘死在石柱上的康斯坦丁居然在流血。
他快步走了過去,貼著玻璃近距離地看向里面,從那個男孩身上流下的血液竟然比鐵流般的、生青色的水銀還要沉重,入水沉底,青色和紅色混合在一起,流動著蔓延開來。
那株青色的、茂盛的藤樹被染上了一層新的顏色,血的暗紅。
而這層顏色開始漸漸發(fā)亮,光從深槽的地步透出,斑駁陸離,像是隔著一層暗紅色的水晶放射出來的。漸漸地熒光棒的光背吞沒了,深槽地步發(fā)出的光尖銳如劍。
深槽中,生青色的水面上冒出了氣泡,像是某種激烈的化學反應(yīng),這種反應(yīng)很快把水加熱到沸騰,氣泡和水花一起跳躍,好像無數(shù)精靈在水面上瘋狂地舞蹈。
光把巨大的言靈之陣照亮,一股巨大的力量被注入,言靈之陣火花,暗紅色的光有規(guī)律地閃滅,像是心臟波動的頻率。
“見鬼,所有人做好戰(zhàn)斗準備!”
守夜人低聲罵了一句,他不清楚在“湮沒之井”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剛剛那些現(xiàn)象是言靈之陣要被毀去的前兆!
許久沒有動作的康斯坦丁突然睜開了雙眼,盡管他被幾十顆長釘刺穿了身體,甚至還有一顆死死地釘在了它的喉嚨上,他還是發(fā)出了低沉的唱頌聲。
它是掌控青銅與火的君王,在沉睡中,它被“燭龍”所喚醒,從死界歸來。
而睜開眼的第一瞬間,就看到了在對面解剖臺上的諾頓。
巨大的憤怒與恐懼在它的心間炸開,無數(shù)記憶的碎片在他的腦中閃過。
在一片黑暗里,哥哥從桌上那盤青翠欲滴的葡萄里面摘下一小串,隔著桌子遞給它。
但他沒有接過,只是抬起頭來,眼睛里閃動著驚慌,像是警覺的幼獸,“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也許會死吧?但是,康斯坦丁,不要害怕?!?,哥哥輕撫著他的額頭。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不害怕……可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什么樣的牢籠哥哥都能沖破。”,他那樣認真地說。
“你是很好的食物,可那樣就太孤單了,幾千年里,只有你和我在一起?!?,哥哥的表情依舊是帶著淡淡地笑意。
“可是死真的讓人很難過,像是被封在一個黑盒子里,永遠永遠,漆黑漆黑……像是在黑夜里摸索,可伸出的手,永遠觸不到東西……”
“所謂棄族的命運,就是要穿越荒原,再次豎起戰(zhàn)旗,返回故鄉(xiāng)。死不可怕,只是一場長眠。在我可以吞噬這個世界之前,與其孤獨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們?nèi)詴褋?。?p> “哥哥……豎起戰(zhàn)旗,吞噬世界的時候,你會吃掉我么?”康斯坦丁看著哥哥,澄澈的瞳子里閃動著……期待。
“會的,那樣你就將和我一起,君臨世界!”
諾頓輕輕地點頭,聲音里透著冷硬的威嚴。
......
短短的幾秒鐘,龍文的唱誦聲壓制了其它一切聲音,在這早已是竄的古老而偉大的言靈之下,光的閃滅越來越快,無數(shù)龍紋組成的巨大團最后亮的像是被燒紅的金屬。
湮沒之井中的言靈之陣達到了極限,隨即光忽然熄滅,所有深槽在同一瞬間騰起暗紅色的蒸汽,流動的生青色水被蒸發(fā),干枯的深槽里留下唄強酸腐蝕一般的白色痕跡。
“湮沒之井”里好像被封凍的空氣回復(fù)了流動,被封禁的空間重新回復(fù)了自由,一切都透著一股輕松和新鮮。
而康斯坦丁在同時強行將左臂從煉金長釘上掙脫開來,頂著淋漓的鮮血,開始將束縛著他的東西依次拔下。
在這個夜晚,卡塞爾學院的緊急警報再度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