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在璀璨的夕陽下，遺憾，與新生
“哇，這個大姐姐好漂亮！”
希沃爾小跑著來到史黛拉身前，牽住她的手。
興許是他長得可愛，還是小孩子的緣故，史黛拉沒有第一時間反抗。
“大姐姐，你頭發(fā)上有臟東西?！?p> 希沃爾一蹦一跳，伸著小手，似乎想要幫史黛拉把臟東西拿掉。
史黛拉猶豫片刻，俯下身體，把腦袋放低到希沃爾能觸碰到的位置。
“不要怕，我是來幫助你的?！?p> 希沃爾拿掉史黛拉頭發(fā)上幾根干草屑的同時，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史黛拉疑惑地眨眼睛，聯(lián)想到剛剛腦海中泰佐洛的聲音——“等一下，再等一下”。
泰佐洛就是讓自己等眼前這個小孩子嗎？說起來，確實是這個小孩子制止了那些人的獸行。
這樣的話，說不定這個小孩子知道泰佐洛現(xiàn)在在哪。
史黛拉有些放心下來，暫時任由希沃爾把自己的手牽著。
“我要買這個大姐姐！”
“希沃爾圣，在您之前，塞爾伯特圣已經(jīng)……”
“我不管，我就要買這個大姐姐！”
希沃爾擺出一副“你能把我怎么樣？”的姿態(tài)。
查爾斯拿希沃爾沒轍，眼神向塞爾伯特求助。
塞爾伯特看了眼柔美動人的史黛拉，心有不甘道：“明明是我先來的！”
“你是想欺負我嗎？”希沃爾一臉委屈，仿佛隨時都會哭。
塞爾伯特的臉色漲得像豬肝。
“賽爾伯特圣，要不算了吧？”查爾斯說。
“怎么能算了！”
塞爾伯特咬緊牙關(guān)，瞪眼看向一旁身材肥碩的奴隸商人，“你！”
“?。?？”
奴隸商人肥胖的身體一顫，他看出來了，兩邊都是不好惹的主，這時候摻和進去，準沒好事。
“你說，把這個女奴賣給誰？”
“啊，這…這……”
奴隸商人看看塞爾伯特，又看看希沃爾，頭皮發(fā)麻。
這時，他看到查爾斯悄悄地對他做數(shù)錢的手勢，頓時眼前一亮。
“小人覺得，誰出價更高，這個女奴就應該賣給誰。”奴隸商人自鳴得意道。
“好啊，但是我只買合法奴隸?！毕Ｎ譅柸诵鬅o害地問：“叔叔，這個大姐姐是合法奴隸嗎？”
奴隸商人表情僵滯了片刻。
史黛拉是被捕奴隊抓到的，在被抓到前，她是一名歌姬，一名有世界政府加盟國戶籍的歌姬。
所以，史黛拉其實不應該成為奴隸。
但這種事，在奴隸交易這個圈子里，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而又默許的，否則的話，哪來那么多奴隸，又如何保證奴隸的質(zhì)量？
只要不被世界政府當場抓到，就算是違法，那也是合法。
反正，作為世界貴族的天龍人，早就已經(jīng)默許這種事的存在，而且本身還是極為重要的奴隸消費群體。
今天，被突然問到這個問題，奴隸商人竟然不知道怎么答。
“她……她當然是合法的了?！?p> “大姐姐，他說的是實話嗎？”
史黛拉微微開口，又閉上，身體莫名奇妙地顫抖，“我……”
有時候，當錯誤被大多數(shù)人默許，正確的反而成了錯誤。
希沃爾緊緊握住史黛拉的手，“有什么話，盡量說出來吧。”
史黛拉緊張地看向希沃爾。
希沃爾彎起清秀的眉目，對她露出陽光般讓人安心的笑容。
史黛拉深吸一口氣，緊緊攥住希沃爾的手，抬起頭：“我不是奴隸！我是科瑞科特王國的公民！”
“她在說謊！”
奴隸商人瞪眼看著史黛拉。
砰！
槍聲響起，奴隸商人捂著自己崩碎的右耳驚恐大叫。
如果不是希沃爾槍法不準，這一槍已經(jīng)把奴隸商人的腦袋崩了。
希沃爾持槍指著奴隸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
幾名士兵快步走上前，把奴隸商人按倒在地。
“大人，冤枉??！這個女人在說謊！”
“她是不是在說謊，我派人查一下戶籍就知道了。”
希沃爾走到奴隸商人面前，把槍口抵在他好幾層厚的下巴，“如果她說的是實話，你就是犯了欺騙天龍人的罪，信不信我誅你全家？”
有些刺鼻的味道傳到希沃爾鼻子里，是奴隸商人被嚇尿了。
“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她有沒有說謊？”
“沒……”
奴隸商人說出這句話，似乎耗盡了所有的勇氣，不需要士兵們按著，他自己就跪倒在地面，表情像是死了一般。
希沃爾收起槍，轉(zhuǎn)身看向塞爾伯特一行人，“塞爾伯特，看來我們的交易沒辦法繼續(xù)了。”
塞爾伯特伸手擦拭額頭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他竟然從希沃爾身上莫名看到了希沃爾的父親海倫斯的影子。
那個可怕的男人……
“我們走。”
塞爾伯特心有不甘地揮手下令，由查爾斯攙扶著，帶領(lǐng)手下的士兵們離開。
“你們，把這家伙押下去，交給海軍處理，記得告訴海軍，君士坦丁·希沃爾圣很討厭他?！?p> 希沃爾指著胖得跟豬似的奴隸商人，對幾名士兵說道。
“是！”
幾名士兵立刻押著奴隸商人離開。
“不要啊！大人！求求你饒了我吧！求求你啦！”
奴隸商人哭喊著向希沃爾求饒。
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奴隸商人消失在視野中，希沃爾小跑到史黛拉身前，背著手，甜聲笑道：“大姐姐，已經(jīng)沒事了哦?！?p> 史黛拉呆呆地看著眼前可愛的小家伙，一時間沒辦法將他和他剛剛所做的事聯(lián)系起來。
“謝謝?！彼闹形逦峨s陳，到頭來匯成一句發(fā)自心扉的話，眼睛里情不自禁地浮現(xiàn)淚光。
“不用謝，大姐姐本來就不應該是奴隸嘛?！?p> “對了?！笔拂炖蝗幌肫鸶匾氖?，“小弟弟，你知道泰佐洛現(xiàn)在在哪嗎？”
希沃爾臉上的笑容收斂。
史黛拉心里涌現(xiàn)出不祥的預感，連忙追問：“泰佐洛他怎么了？”
“泰佐洛他……死了?！毕Ｎ譅栐捯魟偮洌阕⒁獾绞拂炖闆r不對，連忙跑上前，“大姐姐！大姐姐！”
腦袋如同遭受重擊，身體猛地向側(cè)方墜倒，臨昏迷前，史黛拉感覺肩膀被一雙小小的手扶住，耳畔是焦急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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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史黛拉從昏迷中蘇醒，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一個柔軟的床鋪上；身穿紫色西裝，發(fā)型工整的泰佐洛，正坐在床邊靜靜地端詳著她。
看到史黛拉蘇醒，泰佐洛露出溫柔的笑容。
“你醒了啊，史黛拉。”
“泰佐洛！”
史黛拉驚喜地坐起身，環(huán)抱住泰佐洛的脖子，無比真實的觸感讓她確信，泰佐洛真的就在自己身邊。
“我還以為你死了?！笔拂炖拥亓餮蹨I。
泰佐洛任由史黛拉抱著，沉默不言。
“想吃什么，我給你做?！彼馈?p> “你會做飯嗎？”
“會煮面?！?p> “噗！”史黛拉笑出聲，“我來吧，我以前在家的時候，經(jīng)常做飯呢?！?p> 于是，史黛拉去做早餐。
用餐時，史黛拉沒完沒了地說話。
“那個叫希沃爾的小男孩，必須要好好感謝他才行，幸虧有他，我才能恢復自由，才能在這里遇到你?！?p> “唔哦……他的身份好像是天龍人，不需要我們感謝?！?p> “泰佐洛，你怎么不說話呀？”
“你最近這段時間都去哪了？我每天都在等你?！?p> 伴隨著時間的流逝，史黛拉逐漸意識到，泰佐洛的情緒不對勁。
她想到了之前，自己腦海中出現(xiàn)泰佐洛的聲音，卻找不到他的身影；想到了昏迷前，希沃爾對自己說的、泰佐洛已經(jīng)死了的話，內(nèi)心陡然涌出一股酸澀。
有時候，人們心里其實早就已經(jīng)知道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罷了。
“泰佐洛……”史黛拉美麗的眼睛里浮現(xiàn)淚光。
“別哭啊，史黛拉，你已經(jīng)恢復自由了，應該高興不是嗎？”
“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p> 泰佐洛走到史黛拉身旁，抱住身體輕微抽搐著哭泣的她，“想做什么，我今天一整天都會陪著你。”
“我想要你留在我身邊?！?p> “我不是就在你身邊嗎？”泰佐洛刻意避開沉重的話題。
“我不要這樣，我要你永遠陪著我。你說過的呀，你說過要攢夠錢給我贖身，你說過要帶我一起到某個王國定居，你說過要和我結(jié)婚，還要和我生個孩子。”
“你明明說過要陪我幸福地過一輩子，你明明說過的呀！”史黛拉聲音染著哭腔，拼命地捶打泰佐洛的胸膛，“泰佐洛，你騙人！你騙人啊！”
泰佐洛緊緊地抱著史黛拉，努力控制著不讓淚水流出眼眶。
“走吧，我陪你出去逛逛?！?p> 泰佐洛強拉著史黛拉離開房間，帶她在香波地群島游逛。
他帶她去30～39區(qū)的游樂園，坐泡泡纜車、泡泡摩天輪。
他帶她去40～49區(qū)的觀光區(qū)域，看萬千泡泡組成的夢幻般光景。
他帶她去50～59區(qū)的造船所，觀摩貼膜工匠給船貼膜。
他還帶她去逛各個街區(qū)的美食小攤，給她買各種新奇的點心，無論價格有多昂貴。
游樂園的設(shè)施很有趣，觀光區(qū)的風景很美，造船所的工匠技藝很精湛，美食小攤的點心也很美味，可史黛拉卻不曾展露笑容。
傍晚，兩人再次回到寬敞整潔的房子里。
史黛拉坐在椅子上，透過窗戶，望著被夕陽染成紅色的天空。
“我想去看日落。”她突然說。
“好。”泰佐洛果斷地答應。
于是，兩人來到一處僻靜的斷崖邊，相互依偎著，遙望那落日的余暉。
兩人鍍著一層金色光邊的黑色背影，和漆黑的崖體、和漾著紅燦燦波光的海面、和半落入地平線的橙紅夕陽一起，構(gòu)成一副美麗的畫。
史黛拉的手，一點一點地攀上泰佐洛的衣領(lǐng)，從上到下，開始解他的衣扣。
泰佐洛快速地抓住她的手，“史黛拉，你做什么？”
“松手，不然的話，我就從這里跳下去?！?p> 泰佐洛表情窘迫，堅決不松手。
“你就算今天能攔住我，以后我也有的是機會自殺?！笔拂炖哟罅Χ韧{。
“史黛拉，別這樣?！?p> “不想我死的話，你就把手松開?！?p> 泰佐洛吐字艱難：“我沒辦法照顧你的余生。”
“我自己做的決定，用不著你管?！?p> 在史黛拉的步步緊逼下，泰佐洛最終松開了手。
史黛拉解開他的衣扣，把他撲倒在松軟的地面。
漸漸熄滅的日光下，兩人躺在草地上，身體緊緊地糾纏在一起，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距離。
?。?p> 一個月后，在希沃爾的命令和監(jiān)督下，香波地群島違法捕捉奴隸的行為基本被肅清，超過兩千名被違法捕獲的奴隸得到釋放，幾乎所有的奴隸商人踉蹌入獄，甚至駐扎在香波地群島超過半數(shù)的海軍軍官都被牽扯到其中，可謂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清洗。
這場清洗觸犯了很多天龍人的利益，雖然因為法律的存在，他們不好在明面上和希沃爾對著干，但估計希沃爾以后不會少了小鞋穿。
“你這次的事可做大了?！?p> “沒關(guān)系，反正姐姐不討厭我，其他人怎么樣，根本不重要?！?p> 希沃爾來到碼頭，給史黛拉送行。
薇麗雅因為不放心希沃爾，也跟了過來。
“史黛拉姐姐，你要走了嗎？”
“嗯，我要回科瑞科特王國了，如果你想我的話，以后可以來看我哦。”史黛拉彎著身，明媚地笑著，撫摸希沃爾銀灰色的頭發(fā)。
“嗯！到了那邊一定要好好地生活?。 ?p> “一定會的，再見了！”史黛拉提著簡單的洗禮，向停在碼頭的商船走去，向希沃爾揮手告別。
“再見！”希沃爾同樣向史黛拉揮手。
“希沃爾大人，再見！”
“真的太感謝您了！希沃爾大人！”
“希沃爾大人！我回王國后，一定會給您專門立個雕像！”
“希沃爾大人，我會在家里把您供起來！”
“希沃爾大人，我會每天向你祈禱！”
商船上，還有不少準備回到科瑞科特王國的、被希沃爾解放的奴隸，他們都很熱情地向希沃爾揮手告別，甚至開始內(nèi)卷起了感恩的方式。
“嗯，大家再見！”
希沃爾同樣向他們揮手。
薇麗雅手里拿著照相機，站在希沃爾身后，蹲下身，調(diào)整好角度，用相機記錄下這幅畫面。
承載著歡笑聲的商船，墜著尾浪，逐漸消失在視野中。
希沃爾如釋重負般松了口氣，“終于結(jié)束了啊?！?p> “吶，姐姐?！毕Ｎ譅柨聪蛏砗蟮皖^看著相機的薇麗雅。
“怎么？”
“你現(xiàn)在有沒有把我當大人看了？”
薇麗雅看了眼身高還不到自己腰部的他，“整天腦袋里都在想什么？”
她收起照相機，撩起被海風吹亂的長發(fā)，轉(zhuǎn)身優(yōu)雅地離開。
希沃爾嘟起嘴，向她追去，邊跑邊喊道：“總有一天，我會變得又高大、又英俊、又成熟，到時候你一定會對我刮目相看的！”
“嗯，知道了，目前兩歲七個月零三天大的君士坦丁·希沃爾大人。”
承載著前往科瑞科特王國乘客的商船上，史黛拉坐在船艙，溫柔地撫摸自己的肚子，面容恬靜地仰望船艙外晴朗的天空，隨后拿起放在身旁的毛線活，仔細地織著。
看大小，是嬰兒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