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物都是有盡頭的,也許是今天,也許是明天?!?p> “遲早,所有的一切都會消逝,這是無法否認的,任何人都要接受的事實。”
“生命會逝去,建筑會破敗,花草會凋零?!?p> “所以,大樓不是我炸的,人也不是我殺的?!?p> 西宮澈面無表情,淡淡地敘說著。
“是嗎?我不信?!?p> 坐在他面前的中年警察,也同樣是一臉冷淡地看著他。
距離‘抓獲’西宮澈已經(jīng)過了一個小時了,但是還是什么有用的消息都沒有得到。
不管問他什么,最終話題都會跑偏到莫名其妙的方向。
而且,按照情形,這種情況現(xiàn)在仍然在延續(xù)著。
砰!
猛地拍了下桌子,一旁另一位面色還帶著些許青澀的警察突兀地站起身來。
他身子前傾,布滿血絲的雙眼緊緊注視著西宮澈,幾乎是要貼到西宮澈的臉上一樣。
寬大的體型帶著些許壓迫感。
“你這個混蛋!殺了人還不認罪?!”
瞪著西宮澈,那警察幾乎是一字一句地嘶吼了起來。
“我想我說得很清楚了?!?p> 西宮澈眼眸輕顫,打了個哈欠。
很困,這就是西宮澈唯一的感想。
“我想我們也不用廢話了。”
這時,中年警察發(fā)話了,他仍舊是那副冷淡臉,說道:“你說出實情,我算你協(xié)助,皆大歡喜。”
“不然的話,你現(xiàn)在嫌疑很大,恐怕接下來的生活也會很不便吧。”
聞言,西宮澈抬眸看了他一眼。
準確說,不是看向他,而是看向他的身后。
半透明的人影懸掛在墻壁之上,沖著西宮澈憨笑著。
凜然不可侵,公正不可犯。
本來魂體,應該不能出現(xiàn)在這種地方的。
但是,距離上一次能夠讓神鬼退避的,恐怕要追溯到幕府時期了。
究竟是現(xiàn)在的公正消失了,還是凜然退卻了呢?
西宮澈不得而知,同時,他也不在乎。
“好方略?!?p> 西宮澈先是這樣說了一句。
還沒待二人面露喜色,他接著說道。
“不過我想稍作修改?!?p> “你們立即把我放了,并且對我道歉?!?p> “如此,皆大歡喜。”
說完,西宮澈身體后仰,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小憩了起來。
“你……”
“算了,看他能夠強撐到幾時吧。”
冷眼瞥了西宮澈一眼,中年警察拉著另一個離開了審訊室。
啪。
燈光熄滅,門扉關系。
黑暗之中,只剩西宮澈一人。
那個鬼魂離開墻壁,慢慢繞著西宮澈轉了起來。
一圈,兩圈……
不厭其煩地,他漂浮在空中重復著同一個動作。
半晌,他歪著腦袋思考了一下,慢慢將手向著西宮澈的頭頂摸去。
指尖穿過發(fā),沒有觸碰到任何物體。
鬼魂臉上流露出些許茫然,他再次伸出手,再次嘗試著。
同樣的,失敗了。
最后,當他想要再一次嘗試的時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漆黑一片的空間里,西宮澈睜開眼睛。
他的眼睛很漂亮,清澈透底,唯一有所缺憾的是,如同一潭死水。
“別費勁了,你碰不到我的?!?p> 西宮澈平靜道。
只要他不想,普通的靈體是無法碰觸到他的。
跟那個帶路去大樓的不同,這個靈體要更為純粹。
純粹到茫然,這才是世上大部分靈體的寫照。
它們沒有任何傷害力,雖然游走在這個世界之上,卻又與世界隔離。
無聲地來,默默地走。
這就是大部分這類靈體的歸宿。
西宮澈希望,自己死的時候,也能是這個樣子。
這證明,他并非死于非命,也沒有心懷怨念。
當然,如果最完美的,當屬姬野鳴那種狀態(tài)了。
“你……能看見我嗎?”
聽見西宮澈的聲音,那鬼魂嚇一跳。
隨即,他小心翼翼地開口說道。
明明不用經(jīng)過聲帶,他的聲音卻有些干澀。
這是長久沒有說話的緣故,讓人已經(jīng)有些不知道怎么說話了。
——就像是孩子剛開口了時候一樣。
“我能看到你,能請你不要嘗試碰我的頭發(fā)了嗎?”
西宮澈說道。
對方忙不迭地點頭,隨后又像是碰到了什么新奇的東西一樣的小孩子一樣,滿臉興奮。
“能說一下你是怎么看到我的嗎?”
“問得好,我也想知道?!?p> “還有其他人能看到我嗎?”
“你自己的事問你自己?!?p> “你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伏妖師啊?”
喋喋不休的話語讓西宮澈的睡意都清醒了稍許。
不過他倒也沒有不耐煩,雖然沒有多熱情,但還是有一搭沒一搭地回答著。
這一幕,被監(jiān)控拍了個一清二楚。
現(xiàn)代科技可真厲害,人眼看不清的東西在機器眼中卻是一覽無余。
外面,一片沉默。
眾人看著監(jiān)控畫面,面面相覷。
“我想,我們應該帶他來的不是這里,而是精神病院?!?p> “他所需要的,也不是律師,而是主治醫(yī)生?!?p> 不知道是誰,這么說道。
唯有審訊西宮澈的那中年人還是那副面無表情。
“這不定是在演戲?!?p> 他說道。
的確,想要借著自己腦子有問題這一點來逃避制裁的,也不在少數(shù)。
“我們繼續(xù)看吧?!?p> 眾人點頭。
——
審訊室內,一片寂靜。
唯有西宮澈耳中,喧囂無比。
有時候西宮澈會想,自己到底是不是一個精神病。
說不準什么鬼怪都是幻覺而已。
不過,對方興奮的神情是做不了假的。
“我說,你有什么愿望嗎?”
突然,西宮澈問道。
“誒?”
對方一愣,“沒有啊?!?p> “這樣啊?!?p> 西宮澈低聲道。
有時候,人也不會知道自己的愿望是什么,這種事倒也不少見。
“這里就你一個人嗎?”
接著,西宮澈又問道。
“也不是,以前這里還是有一些同類的,不過近些日子接二連三地消失了,也不知道為什么?!?p> 這倒不在西宮澈的預料之外。
他也可以感覺到最近周圍游蕩的鬼魂少了很多。
像以往,他走在路上,就跟春運似的,現(xiàn)在卻連碰到都很少碰到了。
要么就是被滅了,要么就是被凈化了。
自然成佛,幾乎不可能。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西宮澈默默想到。
——
門外,沒有任何征兆的,電話響了。
“喂?”
中年警察拿起話筒問道。
身旁的眾人隱隱約約可以聽見電話里的聲音露出,不過聽不太真切。
只知道,突然中年警察臉色就變了。
“……您的意思是?”
“可是,他是嫌犯,周圍沒有任何人在場?!?p> “我知道,不過……”
好像為了什么爭辯了兩句,最后中年警察還是點了點頭。
“是……是……您說的是……”
“我會照做的?!?p> 說完,掛斷電話。
沒有理會眾人疑惑的表情,他走到審訊室門口,猛地一下子拉開了門。
“你可以走了?!?p> 如此,他說道。
西宮澈也沒去問為什么,二話不說地站起身。
“你要走了嗎?”
西宮澈輕輕點頭。
“是嗎?”
鬼魂輕聲道,“謝謝你陪我聊天。”
西宮澈搖搖頭,沒有再說些什么,他離開了這里。
推開警局的門,被阻隔的聲音再次傳到他耳中。
明月依舊高懸,此夜,還未過去。
西宮澈掏出手機。
淡淡光影映在他的臉上。
“學校天臺見?!?p> 發(fā)送時間,一分鐘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