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現什么了嗎?”
絢瀨舞走到西宮澈身旁,彎腰問道。
如墨般的長發(fā)肆意流瀉,垂落到西宮澈腦袋旁邊,掃到了他的臉,有些癢癢的。
西宮澈瞥了她一眼,并未在意。
“我覺得你們最好拉著那位去醫(yī)院看看。”
指了指那個警察,西宮澈直接說道。
“你什么意思,直說?!?p> 永野宏湊過來,問道。
她的神情有些難看,西宮澈的語氣讓他有種不安的感覺。
但其實他感覺錯了,西宮澈一直都是這種語氣。
不管是喜悅的時候還好,還是悲傷的時候也罷。
西宮澈的語氣從來都是這么冷淡。
“雖然沒有什么根據。”
西宮澈用手指沾上少許鮮血,道,“你們拉他去驗一驗就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這是他的血?”
永野宏嘴角一抽,“他身上可是一點傷痕都沒有,怎么可能是他的血?”
“所以我才說沒有什么根據?!?p> “比起這個,剛才他為什么驚叫,你們問清楚了嗎?”
永野宏并未回答,而是看向絢瀨舞,直到她點點頭,才繼續(xù)說道。
“這個問題,不如讓他自己來回答吧。”
招了招手,讓部下將那人伏過來。
永野宏在此期間,狐疑地在西宮澈和絢瀨舞之間打量著。
他總覺得,這兩個人好像是不是發(fā)生了什么的,距離貌似縮短了不少。
其實是他誤會了,只是因為利害一致,兩人才稍微靠近了一點而已。
而根源,就是那一眼對視。
不管是西宮澈,還是絢瀨舞,都在那一眼中看到了一種東西。
那就是——同類。
二人都是相同的,所以,這次事件,一個人也許可以發(fā)現另一個人無法發(fā)現的東西。
不過,絢瀨舞并不算太相信西宮澈。
不如說,更加懷疑了。
她現在,只是一邊保持著某種默契的合作,一邊加深了更多的懷疑。
如果是同類,那么,懷疑就顯得合理了。
現場的事情,也有可能都是西宮澈自導自演也說不定。
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xù)到西宮澈洗脫嫌疑為止。
但老實說,西宮澈自己對此也不抱有希望。
不管是第一次的事情,還是第二次在列車上的一切,都沒有任何證人。
那用什么可以證明?連鬼都沒有。
“他來了?!?p> 就在氣氛顯得有些微妙的時候,事情的正主總算姍姍來遲。
他的臉色還是那樣蒼白,氣色十分虛弱,看上去搖搖欲墜。
連神智,都似乎有些不太清楚了。
“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西宮澈問道。
雖然有些微弱,但是那人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告訴我,你遇見了什么?”
“我……”
臉上閃過一絲掙扎,他最終還是緩緩開口說道。
“我看到了,我的手臂……”
一句話沒說完,他臉上就浮現出了巨大的恐懼。
那是深入骨髓的害怕。
“想知道嗎?”
但是,這種神色只是一閃即逝。
他的面色突然恢復了正常,雖然還是那樣蒼白,但是卻顯得有了些許生機。
可是,西宮澈和絢瀨舞卻絲毫無法感覺到喜悅。
二人都感覺得到,在此刻,面前這個人的氣息突然變了。
變得幽深、黑暗,就像是從泥沼里爬出來的某種生物。
西宮澈握住了自己袖口的刀刃。
萬幸,自己被銬住的時候沒有被搜身,不然不僅是刀,恐怕連背后的劍都沒了。
但是,手上的手銬還是顯得有些礙事。
不到萬一,西宮澈不太想出手。
開玩笑呢,現在可是在警察堆里,一出手就完蛋了。
就算不用唱鐵窗淚,被拉回家里禁閉個一年半載也是免不了的事情。
另一邊,絢瀨舞的神色也顯得有些微妙。
她也準備著自己的攻擊。
雖然絢瀨舞和西宮澈交手的時候用的是肉搏,但是那并不是她所擅長的。
她比西宮澈所知曉的,要強得多。
“怎么了?”
那人臉上露出親切的笑容,“怎么突然露出這種表情?!?p> “我們難道不是親切的隊友嗎?”
說著,他臉上露出了讓人毛骨悚然的表情。
說那是笑,未免也太過于高看它了。
那不是笑,也不是哭,而是一種,人類無法理解的表情。
讓人光看一眼,就渾身汗毛倒豎。
“你想做什么?”
連永野宏也感覺到了不對勁,對著那人喝道。
“真是的,真是一群一點也不親切的隊友啊?!?p> 那人也不在意,‘嘻嘻’笑著,“你們不是想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嗎?”
“既然你們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們。”
“我看見……”
話還沒說完,他神色一頓,好像想起來什么。
“是啊,是這樣啊?!?p> “比起講給你們聽,不如做給你們看要來得好?!?p> 說完,他低頭親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啪。
隨即,左手拉住右手,輕輕一扯。
如泉水般的鮮血噴灑。
這一下子,似乎要比人們認知中,要輕松得多。
不過,現在西宮澈卻沒有心思去估計這個了。
血色化為雨珠,淋在他的身上。
西宮澈,不喜歡這樣。
他明明換過衣服了。
現在,卻再次弄臟了。
這樣,不太好。
“警視……”
微弱的聲音從雨水中傳出。
本來臉上露出著邪笑,擁抱著血色的那人,此時臉色再次變幻了。
痛苦、哀傷,以及,懇求。
他望著永野宏,眼神中透露著哀求。
“殺了我?!?p> 無比虛弱的,他如此說道。
“你在說什么?”
永野宏一愣,緊皺起了眉頭。
“我說,”
那人低下頭,“殺了我!”
“咦嘻嘻嘻嘻嘻嘻——”
肩膀聳動,他沒有任何征兆地狂笑了起來。
“打暈他?!?p> 西宮澈對著永野宏淡淡道。
“是的,打暈他?!?p> 絢瀨舞,也是如此說道。
如果不想殺了這個人,那就只有打暈他了。
然后就只能帶他離開這里,那樣就會平安無事。
只是,不管是肉體還是心靈,這個人都無法再做警察了。
沒有一個一線警察是能夠以殘缺之身來擔任的。
更何況,精神上的病痛,還要在肉體之上。
“……”
絢瀨舞抬頭看著那片藍天。
她的臉上還是那樣沒有變化。
只是,給西宮澈的感覺更加冰冷了。
這并不是成長,只是一種,憤怒而已。
“快點去打暈他。”
見永野宏還愣在原地,西宮澈催促道。
“……”
永野宏沒有說話,但是老實地邁動了雙腿。
他已經知道了,事已至此,只能如此。
別的選擇,已經沒有了。
砰。
一聲悶響,隨后,一切歸于平靜。
西宮澈閉上眼睛,沒有看向前方。
并不是有什么特別的哀傷。
只是,有些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