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他的籠
沈巳的眼神躲閃,竟不敢去看她的。
偏偏他這反應(yīng)落入了楚竹的眼里,她手下的動作微頓,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可又說不上來。
他不說話,楚竹也沉默著,待將他一雙手擦干凈,楚竹便將臉巾洗了洗搭在繩上。
直到這時,楚竹才發(fā)現(xiàn)這房子的構(gòu)造竟與她在云嶺山的竹屋有個八九分的相似。
最大的不同,可能就是這里的空間大了些,更適合多人居住。
楚竹回頭,剛想問他怎么知道竹屋的構(gòu)造,轉(zhuǎn)念一想,原先沈巳是被沈子麒兩人帶著一起去過云嶺山的。
想必,是在那時候見過的吧。
楚竹也沒有多想。
直到她將院子的前前后后看了一遍,她一下子就愣住了。
“這里,是云嶺山?”
楚竹遲疑半天,眼里染著的盡是不愿相信。
可事實由不得她不信,她外面的精致怎么看,都是云嶺山。
聯(lián)想到沈巳這兩天的異常,楚竹這心里瞬間咯噔了一下。
一種不好的感覺在她心里升騰而起。
“阿巳,你要做什么?”
一想到那種可能,楚竹臉色微微白了白,手不住地輕輕顫抖。
而回應(yīng)她的,便是沈巳再次的沉默。
此時的沉默,偏偏就是最好的答案。
楚竹深吸了一口氣,到嘴邊的話,卻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如果她沒有猜錯,沈巳這是將她看作是金絲雀了。
一直被鎖住的金絲雀。
“你真的沒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楚竹不死心地問。
她不擔心沈巳會去傷害她。
相反,她覺得這是沈巳為了保護她而選擇的的做法。
沈巳對上她的眼睛,一雙眸子里看不出喜怒。
他依舊沒有說話。
楚竹心中瞬間沉了下來。
她可以接受別人什么也不向她打招呼,便替她做了決定。
但是她無法接受的是,你替她做了這些決定,事后就不與她坦白半分。
從楚竹問出這些話開始,沈巳便站在那里,像一尊石雕一般。
“阿巳,我再問你最后一次,你這是什么意思?”
楚竹的眼神,是沈巳不曾見過的冰冷。
這樣的她像一根刺一般,無時無刻不在刺痛著他的神經(jīng)。
他就知道……
以她的性子,又怎么甘心被人鎖在這一方天地之中?
她向往的,從來都是自由。
當然沈巳從楚竹的這句話中看出了事情的嚴重性。
他知道,如果此時不解釋的話,楚真的有可能就會離他越來越遠。
“阿竹……”
沈巳終于動了。
他伸出手,輕輕地拽住她的衣袖,像極了一個害怕被拋棄的孩子。
說實話,他這副模樣,讓楚竹的心像是被人揪住一般。
在遇見之前,沈巳是一個金貴的皇子。一來張口,飯來張手,從來不用擔心吃不飽,穿不暖。
又怎么會被這些這些瑣碎的雜事擾了心緒。
可……如今盡在他院子里,笨拙地替她做著早餐……
他的手忙腳亂,他的無助全是因為她而已。
想到此,楚竹的臉色緩了緩。
“我不喜歡別人瞞著我,尤其是你,阿巳,你于我而言,很重要。”
“若是你騙我,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我都不會原諒你。”
楚竹一字一句。
什么事情都可以容忍。
唯獨這一件,她不會退讓。
不是她的要求過于嚴格,只是楚竹……
她全真心交付的男人,若是對她有什么隱瞞,無論對錯,她心里都會不舒服。
這也是為什么她一改往日的溫和,變得如此咄咄逼人。
她想要的,始終只是一個態(tài)度而已。
無論他說出來的是什么話,楚竹都認了。
她不僅在給沈巳機會,也在給自己機會。
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阿竹,你信我,我不會傷害你……”
沈巳張了張嘴,最后還是只憋出來了這么一句。
蒼白又無力。
楚竹深吸了一口氣。
“阿竹,你放心,在這里,你不會受到一點傷害,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來打擾我們?!?p> “你看,這院子完全是按照你想要的來擺設(shè)的,廚房也有,你不喜歡做飯,我可以學(xué)!”
沈巳怕了。
他是陣害怕楚竹轉(zhuǎn)身走人。
他知道這些事情做出來,定然會被楚竹厭惡才是……
可正當這一刻來臨的時候,他這內(nèi)心就慌亂不已。
是以,當他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嗓音是不可抑制的顫抖。
聽上去仿佛帶著一絲絲的央求一般,將自己的地位放得極為的卑微。
他什么都沒有解釋,但是楚竹聽明白了。
“你是要將我關(guān)在這里嗎?”楚竹問,她低垂著頭,眼底的受傷一覽無余。
可沈巳看不見。
“不是……我們以后生活在這里,這是我們的家……”沈巳解釋道。
可能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這份解釋有多蒼白。
這并不是楚竹想要的答案。
說來說去,沈巳不過是覺得她沒有能力保護自己,不要將她禁錮在他的身邊。
想到此,楚竹這心里竟覺得有一絲的諷刺意味。
“家?”楚竹忽然笑了,笑聲逐漸增加,“哪里來的家?我們有什么關(guān)系嗎?”
這話一說出口,楚竹就覺得自己這顆心,似被人狠狠地蹂躪,鮮血淋漓。
她是這般,沈巳又何嘗不是。
“阿竹……”
此時,他什么話也說不出來,眼底是哀傷一片。
千言萬語,都只匯成了她的名字。
除了她的名字,他的嘴里再也說不出來任何的字眼。
楚竹忍著痛沒搭理他,轉(zhuǎn)身便入了房間,將自己鎖在了屋內(nèi)。
整整兩天。
楚竹沒有踏出房門一步。
沈巳就這樣站在她的門口,一動未動。
只要能護她此生無虞,就算是讓她恨一輩子,他也認了。
第三日。
楚竹終于走了出來。
兩日不吃不喝,她應(yīng)當疲憊又憔悴才是。
可是楚竹看上去,分明與兩日前沒什么差距。
楚竹這兩日想的太多,以至于忽略了這個問題,當她看見門外的沈巳,才恍然。
沈巳一身黑氣繚繞,始終站在一個地方。
“阿竹。”
沈巳喚她。
溫柔似水。
無論這兩日楚竹做了什么心里建設(shè),都在他這一聲呼喚之下,崩的一發(fā)不可收拾。
楚竹有時候在想,沈巳,會不會就是她的劫。
一個,生生世世都無法躲避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