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天災(zāi)難擋
直到快黑時，崽崽們才被收工的阿姊阿娘接了回去。
送走最后一個，驚蟄才有空扒著阿娘帶來的飯。
等驚蟄吃好準備回的時候，阿娘已經(jīng)摟著小滿和崽崽睡著了。
風(fēng)，吹的林子里的樹葉沙沙的響，帶著春天特有的淡淡幽香搔過驚蟄的臉。
阿娘和小滿已經(jīng)起了鼾聲，在他們身邊躺下，這風(fēng)清月明的日子，真好。
這樣忙碌的日子，一直持續(xù)了五天。
還好有阿瑤幫忙，驚蟄才不至于崩潰。
二叔每日都不在家，每每趕在開飯前就能拖來獵物。
吃點東西就回去睡覺，天一擦黑便不見了人影。
族長說了幾次，他也不聽，只能由他去了。
其實二叔非常辛苦，他要穿越戈壁，找到羊群棲息的草甸，才能蹲到晚上出來喝水的黃羊。
傷未痊愈，射出的箭也沒了準頭，經(jīng)常要跟著羊群跑出很遠，才能有所收獲。
還要拖著獵物步行回來。
驚蟄就搞不懂了，畜棚里養(yǎng)的那些牛馬，怎么就不能牽出來使用。
既不為吃肉，也不能代替人力干活，養(yǎng)著好頑的嗎？
結(jié)束了春種，眾人全都累脫一層皮，小滿更黑了，飯量也比之前大了許多。
惹得阿奶直說，家里要被他吃垮了。
崽崽正式的變成了家中的一員。
起名字那日，阿娘直說，不給取，取了名字便有了感情，到最后還不是要送他走。
還是阿公給拿了主意，說“跟在小滿后頭就叫芒種吧。”
阿娘撇撇嘴，倒也沒顯出什么不滿。
阿奶到是很開心，破天荒的給阿娘做了件嶄新的麻布褂子。
阿娘舍不得穿，非要留著等小滿上族學(xué)的時候改了給他穿。
阿奶其實心也不壞，就是嘴上厲害，“給他穿？他又沒光著腚，你看看你自己···”
驚蟄望向阿娘，確實寒酸，那件褂子撕了又撕，已經(jīng)快要蓋不住褲腰了。
待阿奶走了，阿娘又拿著衣衫在驚蟄身上比起來。
原來每個阿娘得了好東西，第一個想到的總是孩子。
驚蟄淚目擺著手，她雖然穿的破舊，但好歹干凈整齊，沒像阿娘那般快要遮不住肉了。
哄著阿娘換上，阿娘雖嘴上說著不用，但還是愛惜的摩挲著上了身的麻布料子。
耕種完就該往地里澆水保墑了，只等著埋下的種子發(fā)芽瘋長，才能算結(jié)束了春耕。
若是老天保佑，再下場雨，就更美了。
所有人都是這樣期待的，但賊老天偏偏要與你作對。
這幾日村里的很多阿公都說自己的舊傷復(fù)發(fā)，隱隱作痛，定然是有一場好雨的。
大伙等著盼著，那日傍晚，雷真的來了。
天邊絢麗的云朵翻滾著向前沖，越來越黑，越壓越低。
黑壓壓的兜頭罩下，壓的人喘不上氣來。
幾道刺眼的白光閃過，炸裂耳膜的雷聲便滾滾而來。
驚蟄能明顯的感覺到，整個大地都在隨著雷聲顫動。
她有些怕，自家這茅草的屋子，頂不頂?shù)淖 ?p> 屋子似有回應(yīng)，頂上霹靂吧啦的響了起來。
驚蟄站在門前望，并不是豆大的雨點，而是豆大的冰雹。
院里被砸的雞飛狗叫，阿奶沖出屋子頂著冰雹搶救晾曬的干菜。
阿娘一把扯過站在門邊玩耍的小滿，“可別往外站，當心砸著腦袋?！?p> 帶起斗笠與小姑一起去抓雞。
大黃甩著腦袋竄進了屋，嗚咽著爬在驚蟄腳邊求安慰。
驚蟄讓小滿數(shù)數(shù)，還未數(shù)到三百，冰雹便停了下來。
與來時一樣，整片的烏云翻滾著去了別處，竟是一滴雨水也未曾落下。
天邊還有一絲光亮，襯的整片夜幕剛被洗過一般。
這一通冰雹砸下來，驚蟄擔(dān)心地里剛發(fā)芽的秧苗定是遭不住的。
得抓緊時間補種，若是水肥足夠，應(yīng)該還來得及。
不然今年的冬天怕是不好熬過。
想到哇哇直哭的崽崽，和佝僂身子的阿公阿婆，驚蟄的心里就像著了火一般難熬。
這會天已經(jīng)黑了，即便現(xiàn)在去了地里也瞧不出什么。
只能挨到天明，才能去查看損失了。
這一夜怕是整個村子的人都是難以入眠的。
天災(zāi)，對農(nóng)人來說，無疑是最致命的打擊。
在現(xiàn)代都是如此，更別說是科技這樣落后的古代了。
第二日一早，所有人便聚集在了田地里，看著一地被砸到折斷的秧苗捶胸流淚。
驚蟄急的跳腳，“族長，快安排補種啊。”
此話一出，周圍的村民便圍了過來。
這句話仿佛給人帶來了希望。
就像溺水時，別人為你丟來一根稻草，你知道救不了你的命，但少不得也是要去抓一抓的。
“補種，怎么個補種法？”
“這已經(jīng)過了時節(jié)，怕是來不及了?！?p> “老天爺不給人活路能有什么法子?！?p> 見說話的是驚蟄，又都起了懷疑，眼中剛升起的亮光，又慢慢退了下去。
“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伺候好還剩下的莊稼?！?p> 七嘴八舌的散了。
驚蟄拉著族長，央求道“阿公，我何時說過假話，昨日的冰雹已經(jīng)化了，土里現(xiàn)在還有墑，能補多少是多少，那都是冬日的口糧啊。
你信我，現(xiàn)在補還來的急，等日頭出來，曬干了水分，就真的沒救了?！?p> 驚蟄說的誠懇，族長也下了決斷，不管這孩子說的真不真，再壞也壞不過現(xiàn)在了。
分開了人手，令人去拿糧種，將已經(jīng)死傷的清理出來，從新補上種子。
忙到半上午，也只補下不到三分之一的田地。
日頭照的地里的水分裊裊的向上蒸騰，將全村人的希望也一并帶走了。
“族長，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這幾日要多上肥少加水，仔細照料，不然補下的種子，會爛在地里發(fā)不出芽來?！?p> 族長點頭應(yīng)下，也只能如此了。
驚蟄卻在腦里不停的尋找，現(xiàn)在還能補救的作物。
若有根莖作物，催芽育苗也趕趟。
如今只能寄希望與林子里了，撂下一句“我再想想辦法。”便朝林子里奔去。
阿娘推了推小滿，“你跟上，去看著你阿姊?！?p> 阿瑤也急急的追了上去，三人結(jié)伴一同往林子的最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