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行門靠秘密收賣消息和攀附最有利的權(quán)勢賺錢與立足。
我近十個月堆積的金客比過去兩年的都多。金客可以慢慢接,再等丟一批也無所謂。
我不光是芙蓉坊的頭牌,也是建陽皇城所有風(fēng)月場所的頭牌。整個安貞國各個城池有錢有勢有靠山的男子,都會奔最繁華的皇城來玩樂,我不愁沒有金客。
當務(wù)之急已經(jīng)不是三日后的禽獸找上門,而是我得想辦法通知父親,讓他趕緊采取措施防范郡王黨暗傷他。
我得想一個穩(wěn)妥的法子傳遞消息,既不讓父親懷疑,又不會暴露我的身份。
我正在垂頭深思,牡丹突然說道,“坊主,今日午膳過后門主派人跟我們說,三日后的夜里您要獨自接待那位非常棘手的金主,叫我等不要輕舉妄動打草驚蛇,您打算做什么安排,我們好提前準備?!?p> “嗯?午膳過后?”午膳過后我剛洗完澡開始睡覺啊,那么說門主還沒確定我答應(yīng)接不接客的時候,就已經(jīng)認定我能接了?”
是心有靈犀,還是不可違抗的命令?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人口中有關(guān)門主的一點點動向都能輕易觸動我的內(nèi)心,我不能這樣,如果一直下去所有人都會瞧出我對他的不同尋常。
我本就應(yīng)該完全接受門主的任何吩咐,功勞再高也是他的下屬啊。
我壓下別樣的情愫,故作鎮(zhèn)靜地回道,“我上次失手了,只管準備最厲害的迷幻藥包?!蔽易屑毾肓似逃值溃斑€有在房內(nèi)各角多藏幾個匕首,剩下的等我接完這兩天的金客想到再說?!?p> “您要接客了嗎?”牡丹和其他三花一聽說我要接客,歡喜地手舞足蹈。
我有點納悶,她們一向沉斂怎么現(xiàn)在這么興奮,不對勁兒呀。
難倒有更棘手的金客等著我呢?!我提高了警惕探問道,“嗯,今晚就挑個最急最緊要的吧?!?p> 牡丹立馬說,“金客先不急,那就數(shù)祈郡王府急,祁郡王今日夜宴,宴請數(shù)位郡王和許多王侯貴胄與他慶生,一改往年宮中沉悶的歌舞笙簫,打算從坊間挑選花女助興,趙大人極力推薦我們芙蓉坊,祁郡王準了,指名點姓要您務(wù)必到場呢!”
“我們早就急得什么是的,您再不回來我們就要挑個相似人來假扮您了,這下好了我們有救了!”水仙激動地跳出來補充說。
不怪她們著急,芙蓉坊當今依附的權(quán)勢就是兵部尚書趙傅成,這個大貪官是祁郡王的嫡妻兄長。
于公于私我都得走一趟,祁郡王是所有郡王黨派之中最有實力的,不光兵部有親信,吏部,戶部,禮部,刑部都有親信,只手遮了半邊天,簡直就像另一個小皇帝,想稱皇的野心早就昭然若揭。
芙蓉坊可惹不得這位祁郡王。
我不管他想不想當皇帝,我只要父親和小妹不要在這場斗爭中丟命。
看來于公于私我都得走一趟祁郡王府,探一探他有多“了不起”了。
離傍晚還有一個多時辰,祁郡王府派來接我們的幾輛馬車早早地就在大門外等著了。
芙蓉坊和祁郡王府就隔兩條主街,片刻就到的距離,但是負責(zé)接我們的小廝一個勁兒地給丫頭傳信,催促叫我們快快地上馬車。
四大名花和十幾位花女都已裝扮好集結(jié)在了一起,就等著我挑選好舞服同她們一起走。
我左挑右選了一件玫紅色的九岔荷葉羽袖,剛要披上身,牡丹就說,“坊主,屬下們今天穿的都是玫粉色,您也穿玫粉色,如何凸顯您身為領(lǐng)舞者的風(fēng)姿?”
我是完完全全刺探虛實去的,不是賣弄風(fēng)姿去的,平常一點比較好,她哪里知道我的用意。
“你不是常說我穿什么都好看,都別有一番風(fēng)情嗎?”
牡丹點點頭,但立即搖搖頭道,“那是您一個人的時候,屬下打個比方吧,您看就算再美麗的一朵花,當扎在同樣顏色花叢里的時候,是不是也變得沒那么好看了?!”
牡丹說著居然拿了一朵花放在花堆里比較,她把我看做難以開竅的榆木疙瘩了么。
我真是服了她,哭笑不得道,“那你來替我選吧?!?p> 我精通的是從小練就的琴技,習(xí)舞卻習(xí)的少,娘親說,舞乃取悅男人的手段,女子會即可不必求精通,長久的情意不是靠外相得來的,而是一身賢良淑德的品行。
我是靠著一副天生的好臉蛋好身段,來彌補舞技功底上的不足。
牡丹相中了件淡粉色為主玫紅色為輔的披帛束腰輕紗羽袖。
我瞧了一眼這衣服,布料有些薄,穿在身上時透過銅鏡再看,肩部和腰間的大部分都是若隱若現(xiàn)的。
牡丹很滿意,拔下我發(fā)間的裝飾,替換成粉色簪花,再搭配上長長的淡藍色的飄帶,與同種顏色的紗裙下擺遙相呼應(yīng)。
“整體裝扮,幾分嫵媚不浮夸,幾分妖嬈不放蕩,幾分清秀不平庸。”
牡丹稱贊了一番自己的品味,笑著說,“這才是我們芙蓉坊名副其實的玉芙蓉?!?p> 我本想再換一身平凡一點的,牡丹和其他花女都拒絕,“今日獻舞與他日不同,一個不小心那可是滿門抄斬的罪,坊主得拿出最好的技藝來才行?!?p> “哦,那是當然?!蔽液亟邮芰?。
王府小廝又傳口信來催,我給四大名花使了個眼色,我們五個心照不宣地戴了輕易不離面的面紗。
芙蓉坊名花們的臉,豈是誰都能隨便見的?!永遠保持神秘,才是經(jīng)久不衰的宗旨。
我和花女們在離王府宴客地點最近的房間,等候笙簫絲竹指示,只要音律一出,我們就開始上場。
我根據(jù)來往的腳步聲判斷,祁郡王府至少來了幾百人。
祁郡王一個生辰,就能叫這么多的達官顯貴前來巴結(jié),他的氣焰真是夠囂張的。
絲竹聲響,十幾位花女擺著起舞姿勢走在前頭,四大名花把我圍在中間緊跟。
我利用這隱秘的起舞方式,透過名花的間隙往客位探看。
喔,哪里是幾百人那么簡單,得有千人之多。
賓客席環(huán)繞舞臺三面,密密麻麻的人頭一眼辨不出誰是誰。
另一面的主位上高高地坐著的很明顯就是祁郡王,他紅袍加身,滿臉堆笑,不住地喝著賀壽人敬的酒,聽著他們嘴里的賀壽詞句更是笑地合不攏嘴。
我多留意了幾眼這個青年男子,他有些黑黃的臉橫絲肉堆疊,目光犀利兩腮寬大,身形渾圓龐大。
我記下了這個令人不寒而栗的祁郡王。
我邊舞邊用眼角的余光偷瞧離我較近的賓客,想必能坐上這些視野佳位子好的,都是祁郡王的重要親信。
我只認得兩位,兵部尚書趙傅成,吏部尚書朱偉宗,其余的十幾位我都沒見過。
一曲舞畢,隨著祁郡王的一聲稱贊,其余賓客也此起彼伏地叫好。
我們打算退場好去準備下一段舞,這時前排座位上站起來個年輕的男子說,“慢,光觀舞和聽混合的笙簫絲竹有什么意思,本王素聞玉芙蓉姑娘天香國色,更是彈得一手好琴,不如趁著王兄生辰之喜彈奏一曲,叫我們大家飽飽耳??珊茫俊?p> 我還沒答應(yīng),祁郡王笑了一聲,“準了!”
只片刻,就有婢女抬了琴上來架好,并放好了一把椅子。
看陣仗我沒有拒絕的余地,于是吩咐花女去取了琴曲名冊來呈給祁郡王挑選。
祁郡王撩了一下冊子,笑對我說,“芙蓉姑娘會的曲目還不少,想必名曲都會嘍,那本王不看冊,直接說上一曲,若你能彈出來,彈得好,本王就替你贖身為你做主許配個人家,怎么樣?!”
祁郡王話音一落,賓客們頓時嘩然,我側(cè)耳傾聽嘩然過后私語的大致是,“這玉芙蓉修了幾輩子的福分能讓郡王看重,這下芙蓉坊賺大了?!?p> “說她賣藝不賣身那是唬給外人看的,不過是個人盡可夫的風(fēng)塵女子,誰要啊?!?p> “郡王這是想出個難題給她難堪吧?據(jù)說這玉芙蓉近幾年來高傲地很哪,見她一面都比見郡王難,看來她要倒霉了。”
“巴不得她彈不出來,滅了她的氣焰,屆時也好嘗嘗這撩人小娘兒們的滋味兒!”
更多的議論都是對我的輕視,一時間我成了千人口中的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