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頁·淵境

　　「音頻記錄播放中」

　　“忍耐不會太久，幾乎已經(jīng)要成功了。

　　海淵并非不可接觸、不可理解，為了實現(xiàn)我的理想，我之所以付出了那么大的努力，就是為了能親眼見證那一刻?！?p>　　「檢測到未知污染/嘗試將其提取為文字形式…」

　　造物者的設計令人驚嘆，那有序排布的、令人無比沉醉的基因螺旋結構，精密排布的遺傳物在暗中控制生物體的一切行動，依靠它們那紊亂而蘊含著秩序的反應，維持著生命體的正常運行。

　　繁殖與覓食，一切它們血肉中蘊有的本能都是為了‘存在’，所有的行動都被毫不起眼的基因組，這些繁復而冗余的設計圖所控制著。

　　小到那些外部因素引起的疾病，大到那些在家族間遺傳的頑疾、折磨他們使其畏之如魘的遺傳病，同樣是因為‘基因’這種生命設計圖的影響與缺失，得以在生命體最終的構成中有所體現(xiàn)。

　　這就是我小時候第一次接觸到生物學時，由心所感受到的震撼，也是第一次的察覺了那從血脈中糾纏了我十幾載的惡魘，竟然還存在被后天彌補的可能。

　　我也能和正常人一樣生活么？

　　「破譯過程出錯/文字轉碼中…」

　　他用一張圖表展示了一些可能，那是令每一個研究者都興奮與恐懼的一些現(xiàn)實，計劃十分誘人，盡管懷疑〔亂碼〕的真實目的，但我實在無法拒絕他的提議。

　　「大量意義不明的咒罵/電流噪波/無意義訊息已消去…」

　　又失敗了，從研究所帶出的生物樣本本來就十分稀少，預估已禁不起幾次實驗損耗了，但如果想要取得穩(wěn)定的成果，我們必須繼續(xù)獲取更多的海淵樣本。

　　我對他提供的藥正在逐漸的產(chǎn)生依賴，但是一但離開那東西，我就得做好躺回床上，哀哭著度過余生的準備。在這具身體因為疾病崩潰之前，我必須做好另一種…

　　不行…頭又開始痛了…

　　「音頻日志/讀取選擇中」

　　就像是變更一棟蹩腳建筑的設計圖，在那些存在漏洞的區(qū)域修修補補，我按照〔亂碼〕提供的方案再次處理了一批芽胚，在分裂后它們?nèi)缭傅谋憩F(xiàn)出了我希望擁有的特性，但凋零概率似乎異常的高，而且在某些情況下，代謝特征表現(xiàn)得有些不太對勁的活躍。

　　海淵？但我們已經(jīng)離開那里很遠了，詢問過在顧問公司任職的朋友，眼下它的效應已經(jīng)無法干涉到我們，雖然總覺得他看我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這是〔亂碼〕提供方案造成的某種副作用，還是與他的某種計劃有關？我必須找他談談，或者可以使用些別的片段…

　　「記錄殘缺/跳過殘缺部分」

　　培養(yǎng)的胚胎還是出現(xiàn)了先天性的缺陷，但內(nèi)出血特征較原本算是有所改善。我更為擔心的是，這種無法預料的狀況會對實驗最終的完成品造成影響。為此將我的擔憂告知〔亂碼〕，他卻對此表示并不在意。

　　或許應該開始尋找更可靠的投資者合作。

　　「記錄殘缺/跳過殘缺部分」

　　〔亂碼〕騙了我。

　　他奪走了我原本所期望的一切，留下來的只剩一團爛泥拼湊起來的糟糕現(xiàn)實。原本就算、就算我不小心搞砸了一切，我也有信心憑借我的能力來將它挽回。

　　我還是能夠從腦海里聽到你的哭聲。

　　你還活著，但你去哪了？

　　——未知音頻記錄/來源〔亂碼〕

　　…

　　隨著太陽逐漸升起，將光芒潑向山間，城鎮(zhèn)中的居民也即將迎來新的一天。

　　晨霧在樹林間肆意飄蕩，帶著露珠于草葉頂端滾落，多是一副美好的日常景象。

　　“我們的故事，就這么逐漸拉開了序幕?！?p>　　天色稍顯得有些暗淡，東方的地平線僅是亮起了一抹魚肚白，城鎮(zhèn)卻已經(jīng)飄蕩起了面包那特殊的馥郁香氣，街道上的商店為來客而拉開了一道縫隙。

　　路邊供電的路燈已經(jīng)被關閉，從接近柏油路的鎮(zhèn)外工業(yè)區(qū)之間，煙筒中正有淡淡的白色煙氣正在冒出。

　　鎮(zhèn)民們打著哈欠從居民區(qū)中涌出，街道上也多了些推車叫賣的人群，走讀的學生們專心致志對付著手上還冒著熱氣的食物，街道上三兩布滿了談笑的人影，在臉上也布滿了精神的朝氣。

　　這便是鎮(zhèn)民們正常的春日早晨，許多鎮(zhèn)民日常一天的開始。

　　隨著時間逐漸向前繼續(xù)推進，陽光斜向灑在了在鐘塔的頂端，時針與分針構成了一條完美的直線，預設的機關接通了電源而開始活動，促動著銅錘敲動了那宣告晨曦到來的鐘聲。

　　“咚……”

　　隨著三聲轟鳴的鐘聲逐漸在樓宇間擴散，驚走了附近公園停留著的飛鳥，這座城市也終于是完全蘇醒了過來。

　　仿佛受到了鐘聲的刺激，一道身影正緩慢地從床上爬起，身體有些搖晃地挪動著腳步，來到了那透著光亮的窗前，恍惚地注視著玻璃上那蕩漾的光影。

　　突然間，他抬手將窗戶往上一推。

　　“啪踏——”隨著窗戶被拉升的輕響，一道光芒由此驅(qū)散了房中的黑暗，而照亮了房間的一角。

　　略微帶著濕氣的晨風也從窗外涌入，涼爽地撲在了恒月那困倦的臉龐上，黑發(fā)悄然從肩膀上垂落下來，俏皮地搭上了那白皙的皮膚。

　　降溫使得恒月的意志清醒了些，表情與神志卻仍顯得有些迷糊，將厚重的窗簾扶著向兩邊掀開，露出的陽光足矣將宿舍內(nèi)照亮。

　　城間的陽光并不刺眼，至于窗外的景象…就像往常一樣美好而寧靜。

　　恒月伸手揉了揉眼睛，腳上傳來的冰冷感觸提醒著他，也將睡意驅(qū)逐出了他的身體。

　　一旦在睡覺時經(jīng)歷了夢境，醒來時便總是忘記穿鞋，

　　恒月閉眼伸展著自己的手臂，耳朵則靈敏聆聽著窗外的動靜。

　　耳邊有聽到學生談笑的聲音，是已經(jīng)有人起來活動了么？

　　他將眼睛稍微睜開了一部分，抓過了衣帽架上掛著的制服，視界中依稀能辨認出樓下花園大致的輪廓，朦朧的霧氣卻如飄蕩的面紗一般，為它籠罩上了一層捉摸不透的色彩。

　　這是學院內(nèi)起霧了？恒月抱著好奇的心態(tài)眨了眨眼，學校位置雖然較為接近山脈周邊，在晨間通常也僅會出現(xiàn)一層薄霧，這樣厚重綿密的濃霧他還是第一次見。

　　話說僅有在冬春交際，霧氣才會如此頻繁地出現(xiàn)來著？

　　恒月對著鏡子梳理了下散亂的頭發(fā)，看著鏡中外表軟綿的正太愣了下，回過神將幾分鐘前的窗戶關上，看著身上整齊的制服卻又陷入了沉思。

　　今天是休息日，他本能似的穿好制服，是想要干什么…？

　　先去吃點東西？恒月有些猶豫地想道。

　　他輕微地按壓了下自己的肚子，平緩的腹部雖然沒感到饑餓，可總得為出門的行為找些理由。

　　那就先洗漱完再出門吧，恒月看了一眼書桌上整齊擺放的物品，頗有興致地走向了盥洗室。

　　…

　　在制服外又加了層御寒的羊毛大衣，再圍上那條陪伴了他多年的雜色圍巾，恒月才感覺自己的性命算是勉強在這寒風，夾雜著濕氣的寒流中保下了一半。

　　冬春交替之時，山南刮來的遙遠寒流與北方的溫暖水汽相交匯，帕薩特溫和的氣候在此刻便會變得異常的濕冷，氣溫的回升雖然有逐漸恢復正常的趨勢，但是由于空氣中水汽的含量上升，奈爾當?shù)氐臍夂騾s比他感知中的深冬還要寒冷。

　　最好在外出前帶著足夠的衣物出行，不然就快在學院論壇里找兄弟幫忙，求他捎上一兩件救命的衣物給你罷。

　　既然有著前人的事跡作為借鑒，恒月自然是要在身上做足準備。

　　恒月踏出門小心進入走廊，此時的樓道無聲而寂靜，走過踩踏而顯得發(fā)灰的地毯，披著圍巾的他躡手躡腳地走下了樓梯。

　　如幽靈一般穿行在霧中，經(jīng)過宿舍樓下方的花圃時，那黑色的發(fā)梢已是微微沾上了些水汽，將琥珀般的眼瞳望向不遠處的園林。

　　只見宿舍園林中的騎士噴泉雕像，也像是幕墻一般被籠罩在了霧中，潔白大理石伴隨著復雜而對稱的園林圖案，現(xiàn)在卻是莫名地多了幾分神秘魔幻的氣息。

　　可惜因為開學季與凝霧天氣的影響，最近都沒多少市民來學校參觀閑逛，

　　不然，這里作為景點可能還挺有趣的？

　　恒月呼吸著有些冰涼的空氣，瞳孔掃視著可能藏人的位置，并未發(fā)現(xiàn)躲藏著的神秘身影，像是安全一般短暫松了口氣。

　　餐廳離這里還有一段距離，在解決完早飯的問題之后，干脆就騎車去圖書館看會書吧。

　　恒月按了下有些不太安分的頭發(fā)，循著腳下平滑的石板路，繼續(xù)向著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