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走進縣衙大堂,郭子興作為大軍統(tǒng)帥坐到主手位置,王鼎和項星河則分坐兩旁閉目不語。
待眾人安坐,楊不易見沒人理會自己,就站在大堂中央不知如何是好,幸好楊不凡就在他身旁,不然他都快羞憤而死。
可此時縣衙內氣氛卻是安靜無比,所有人都看著楊不易卻沒人開口。在場之人,都知道楊不易只是王鼎推出去幫助蒙古人的,這都是老伎倆了。
不過縱然心知內情,但又不可不管,要不然以后誰都這樣搞那仗還打不打??墒菦]人敢開口指責王鼎,眾人心知肚明,此時此刻也只能讓楊不易當替罪羊,關鍵是沒人敢做出頭鳥,生怕得罪王鼎,更何況還有一個謝寧,所以場面一時間十分詭異。
曹云波見眾人都不開口,便率先說道:“這楊不易要如何處置,你華胥派總不能一聲不吭就把人帶走吧?”
曹云波今日被這兩兄弟弄得灰頭土臉的,早就惱羞成怒,反正他已經得罪了華胥派,便不妨得罪到底。
既然你華胥派還是江湖門派那么就得守江湖規(guī)矩,不然江湖豈不是亂套了,哪怕你們有謝寧也必須在大勢面前認栽。
可是沒人理會曹云波,就連自個的師父也無動于衷,所有人都看向王鼎,可王鼎依舊不愿開口。
曹云波更是惱火,大喊道:“好好好!都想做好人,不敢得罪人,那么你們便放他離去,以后江湖中說起此事看你們如何去說?!?p> 祝青衣雖然得承謝寧和華胥派人情,可是知道現(xiàn)在再不說話事情也無法解決,只得看向王鼎:“王兄,你看這事……”
王鼎終于睜開雙眼,凝望著自己這個從小養(yǎng)大的小徒弟,可還是半天沒開口。
旁邊的項星河卻開口了:“王鼎,怎么你的弟子就不能處罰了?還是你心中本就向著蒙古人?呵呵,大家都心照不宣,我也沒必要多說,就看你到底是站在哪一步了?!闭f完便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不愿再多說一句話。
此時堂內眾人聽了項星河的話都是臉色大變,就算心里明白,可也不能如此明目張膽的說出來,搞得大家都沒臺階下。
這也是項星河是四大宗師里最不討人喜的原因之一,膽小又愛借勢壓人。
明明早就在濠州城,可是在王保保大打出手時不出現(xiàn),卻在濠州城破時才敢出來耍威風,曹云波簡直就是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相比之下,雖然華胥派的做法也不讓人舒服,可面對王保保的時候楊不凡雖然年紀最小,可卻是首先站出來的。
而且楊不易就算幫助蒙古人,可大家都看到他只是一心保護蒙古副帥,自始至終都未曾拔出劍鞘傷人性命。
這一下高下立判,眾人不禁對紫霄宮不禁鄙夷至極,看著楊不易身受重傷面露土色的神情也是心有不忍。
楊不易終于低著的頭抬了起來,看向王鼎,見王鼎眼神冰冷,又想起來濠州前王鼎的吩咐,一時間萬念俱灰。
緩緩跪下,楊不易說道:“弟子甘愿領死?!?p> 說完便舉掌拍向自己,一旁的楊不凡則是突然攔住他。
見自己的師弟毫無聲色的臉,楊不凡突然痛心疾首,然后看向王鼎。
楊不凡第一次對自己的師父露出冷漠的眼光,問道:“師父這是要師弟以死謝罪?”
王鼎嘆了口氣,說:“不凡,既然他做錯了,便要收到懲罰,這時江湖規(guī)矩,誰也改變不了?!?p> 眼見場面越發(fā)凝重,葉長歌也開口了:“算了,我們都看到這楊不易未曾殺死過一人,只是護那蒙古副將離開。他既沒做絕,我們也不能如此絕情,不如將他趕出華胥派就可以。”
眾人見對蒙古人恨之入骨的葉長歌都開口為楊不易求情便沒有多說,紛紛點頭同意。
郭子興本就不想處置楊不易,見眾人都同意,便連忙開口問向王鼎:“王兄,你看這樣如何?”
王鼎點了點頭,然后說道:“楊不易,從今以后你便不是我華胥派門人,今后你所作所為結與我華胥派無關,你……好自為之?!闭f完便緩緩閉上雙目。
眾人見大局已定,都是舒了口氣,可總有人不愿看到這皆大歡喜的場面。
曹云波大呼道:“就這樣處置?那他以后再幫助蒙古人又如何?”項星河也開口說道:“有理,如此處置是否太兒戲?”
其余人這時巴不得把這師徒兩人的嘴縫上,不知道這樣的人怎么就成了宗師境高手。
王鼎這次不再毫無感情,冰冷地說道:“那邊挑斷手腳廢去武功,你看如何?”
項星河知道這已經是王鼎忍耐極限了,便開口說道:“可以。云波,你去?!?p> 曹云波一臉獰笑,手持長劍緩緩走向楊不易,可是楊不凡卻開口說道:“我華胥派的事,容不得你插手?!辈茉撇ㄒ粫r間進退不得。
只見楊不凡臉色冰冷,舉起長劍便挑去楊不易左手左腳經脈,然后一臉寒氣的看向項星河。一時間本就身受重傷的楊不易便手腳鮮血直流臉色蒼白無比,可全程他都一聲不肯。
曹云波這時又不滿道:“楊不凡,你這是何以,難道我們都是瞎子嗎?”
原來楊不凡沒有盡數挑斷楊不易的手腳經,雖然看著血流不止,可只要盡快醫(yī)治還是能保住一身武藝。
終于楊不凡忍不可忍周身劍氣橫生,這時楊不易開口說道:“師兄,算了?!苯又麑χ醵︵玖藥讉€響頭便拄著手中長劍一步一步往外走去,一路上全是血印,連其他人都看不過去,紛紛側頭不語。
曹云波還想說什么,可眾人早已對自己怒目而視,而項星河也未開口,不得已便把話憋回去,可心里卻想著等下找個機會找到楊不易報了此仇。
楊不凡本想去攙扶楊不易,可王鼎卻是不容置疑地說道:“不凡,回來!”
楊不凡只能駐足不前,看著師弟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著。
此時楊不凡內心大恨,恨不能為父報仇,恨不能保全師弟,恨……
如果自己到了登峰境,那么這里還有人敢攔自己嗎,什么江湖規(guī)矩在絕對的武力都是一紙笑談。
見楊不易闌珊離去,眾人心里也不好受,可反元大業(yè)還得繼續(xù)。
郭子興終于發(fā)揮了主帥的作用,說道:“此事就此了解,誰也不得去私下報復。”雖然話是這樣說,可就是不知道眾人怎么了想了。
見沒人吭聲,郭子興繼續(xù)說道:“如今濠州已破,接下來我們便要趁機擴大戰(zhàn)果。不知道王兄、項兄有何想法?”
王鼎搖搖頭,說道:“我今日只是心血來潮不放心不凡,所以才來此,等下便回孤莊村,所以你們不用理會我?!?p> 郭子興本想勸王鼎留下,可一旁的項星河卻笑道:“既然退隱江湖了你就回去養(yǎng)你的老,不摻和也是好事。”
接著項星河便不顧他人如何的想法,便滔滔不絕起來,好像大軍主帥是他,不停安排接下來的事宜,郭子興不好插嘴,也能愁眉聽著項星河的安排。
不說衙內情景,此時楊不易走出縣衙便見到了湯和,湯和沒資格進到衙內,只能值守在衙門口,里面的場景都看得一清二楚。
湯和雙眼通紅,說道:“阿七,我知道事不怪你,但你也別怨恨郭帥。你……”
楊不易臉色蒼白,搖了搖頭說道:“不恨,我做錯了就該我自己受著,誰都不怨。湯哥,我走了,保重!”
湯和本想勸楊不易養(yǎng)好傷再走,可見他如此決絕便沒多說,只能牽出一批駿馬將楊不易扶上馬,將楊不易送出城外。
出了城,楊不易說道:“湯哥,就到這里吧,你回吧?!?p> 湯和這時問道:“阿七,你今后有何打算?不如你先回孤莊村避一避,待日后時日長了眾人也淡忘此時,我便求大帥將你召進義軍,你看怎么樣?”
楊不易整個人趴在馬背上,說道:“不用了湯哥,我又有何臉面回去,走一步算一步吧?!闭f完輕輕拍了拍馬便遠去。
湯和無可奈何,卻又毫無辦法,只能含淚看著楊不易慢慢離去。
走著走著,楊不易便淚流滿面,整個腦子都回蕩著師父的話和剛才那決絕的眼神,他知道他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見到師兄師姐,比起身上的傷勢,他更在乎心中的感受。他情愿一身武功全失也不想離開王家莊,他此刻只想一生留在師兄師姐身旁,不再去想做什么江湖大俠的夢,可是回不去了。
不知不覺間,楊不易便沒了知覺,一下從馬上摔了下去。
就在他昏迷之際,耳邊傳來一聲輕笑:“喲,小師侄,傷的不清啊?!?p> 隱約間楊不易看到謝寧那玩世不恭的臉,接著便暈了過去。
過了半炷香,只見楊不凡充滿趕來,可他只見到一匹駿馬正悠閑地站在那里吃草,卻不見楊不易的身影。
楊不凡再也壓制不了心中的怒火,仰天長嘯:“項星河、曹云波,你們都得死!”
不知過了多久,楊不凡終于恢復冷峻的神色,緩緩撫摸著身旁的駿馬,抬頭看了看濠州城輕聲說道:“還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