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濠州城下,楊不易有些恍惚。
本來楊不易不愿來濠州,這里有他太多難以啟齒的過往。
可是架不住陸高興吵著嚷著要回家鄉(xiāng)看看,不得已他只能遂了陸高興的意。
此時的濠州熱鬧非凡,不再是幾年前兵荒馬亂人人自危的景象。
走入城內(nèi),陸高興還不時介紹著以前這里是干嘛的那里又有什么吃的。
只可惜一場戰(zhàn)亂,早就使得這里物是人非。
沒過多久,楊不易就看見了一座玉春樓。
果然只要是繁華的地方都會有各種樓啊院啊的,沒想到這里居然也有座玉春樓。
但是楊不易卻在玉春樓樓閣上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起初他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是那人突然拉大嗓門,對著楊不易大喊道:“好你個阿七,害老娘來這里等你這么久,現(xiàn)在才到!”
這時,楊不易終于肯定她就是汴梁玉春樓的鴇母,沒想到她居然到了這里,看來玉春樓產(chǎn)業(yè)蠻大的。
本來已經(jīng)脫掉了“負(fù)心漢”這個帽子的楊不易,瞬間又被幾人打上了“花花公子”的標(biāo)簽。
楊不易倒是沒關(guān)心旁人看向自己的眼光,笑盈盈地走了進(jìn)去。
陸高興見楊不易都進(jìn)去了,自己還站著干嘛,終于可以見識見識傳聞中的妓院了是什么樣了,于是連忙屁顛屁顛地跟了進(jìn)去。
而陸沉和馬文生反倒是有些猶豫,結(jié)果黃芊芊興奮地說道:“還從來沒去過,今天也沾沾楊大哥的光,進(jìn)去看看?!?p> 于是幾人也陸陸續(xù)續(xù)跟了進(jìn)去。
濠州的玉春樓明顯比不上汴梁玉春樓,沒有假山湖泊和一座座小樓。
這里反倒像客棧,不過里面卻是比客棧大得多,也豪華得多。
“你怎么會在這里?”看著走下閣樓的鴇母,楊不易撓著頭問到。
鴇母卻是扭了一下楊不易的胳膊說道:“老娘我等你好久了,怎么今兒個才到。”
“等我?”
陸高興給給眾人一個猥瑣的眼神,黃芊芊則悄然扭了一下楊不易。
鴇母也不理會其他幾人,立叉著腰驕傲地說道:“你不會以為我只是汴梁玉春樓的媽媽吧,你就不知道玉春樓是聽仙閣的?老娘我可是聽仙閣長老,天下玉春樓都?xì)w我管?!?p> “難怪……”難怪她嗓門會那么大,難怪自己每次偷懶都被她逮到,原來還真是武林高手啊。
“你是不是練的傳聞中的‘獅吼功’與‘迷蹤步’?”
“獅你個頭,老娘天生嗓門大你就說老娘是母獅子?!兵d母拍了一下楊不易腦袋,接著說,“不跟你廢話了,你師叔托人給你帶了個口信,跟我來吧。”
聽到這話,陸沉幾人都眼睛瞬間放光,特別是陸高興。
“師叔?謝寧啊,我的乖乖,秀才,現(xiàn)在你信了我的話吧,跟我們一起以后定是吃香的喝辣的?!?p> 秀才便是馬文生,黃芊芊經(jīng)常用“秀才”這個綽號打趣他,久而久之其他幾個人也習(xí)慣的叫他馬秀才。
馬文生聽后倒是沒有多高興,反倒說:“謝寧也好王保保也好,我只想百姓不再受苦?!?p> “無趣?!?p> 幾人本要跟著楊不易一起,不過卻被濠州玉春樓的老鴇攔住:“幾位就不用跟著去了,隨奴家來就可,保證幾位滿意?!?p> 陸高興本來躍躍欲試,可突然又說道:“先說好,我們沒錢?!?p> “看你說的,還能要你們的錢?!?p> 黃芊芊一聽,也來了興致,說道:“那快走,我從來沒來過,難得白嫖,把你們這最漂亮的姑娘都喊來?!?p> 老鴇卻是沒管她是男是女,連忙笑嘻嘻地帶著幾人上了二樓包間。
而另一邊,鴇母將楊不易帶進(jìn)了后院一處廂房,此時里面正坐著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手里拿著一本書看得起勁。
鴇母將楊不易帶到,直接轉(zhuǎn)身關(guān)門離去。
過了許久,楊不易終于忍不住開口說道:“怎么一個二個都愛裝作在看書的模樣不理人,顯得很沉穩(wěn)?”
男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接著說道:“失敬了,失敬了。果然這招不流行了,看來以后得個想其它擺譜的法子了。”
接人男人直接介紹到自己:“我是這一代的聽仙閣閣主劉基。”
楊不易突然舔了舔舌頭,聽仙閣閣主啊,這么說……
他看向劉基的眼神,就像看到一顆巨大的奇門丹一樣。
“我?guī)熓逭疫^你了?”接著楊不易伸手說,“那拿來吧你?!?p> 劉基見楊不易這眼神動作,知道他要什么,然后心里想著“華胥派怎么竟出些腦袋有問題的人,估計就楊不凡正常點”。
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說:“沒有?!?p> “沒有!那你找我干嘛?”
“聽我說完啊。奇門丹我是沒有,可是我卻知道他在哪?!?p> “在哪?”
“在蕭成化手中,當(dāng)年師尊欠了他一個人情,便將奇門丹給了他。不過蕭成化這人愛恨分明,對朝廷走狗特別憎恨,所以你很難從他手中拿到丹藥?!?p> “我?guī)熓迥?,他找的你??p> “恩,謝寧找到我索要丹藥,我也答應(yīng)了幫你拿到丹藥,不過前提是他必須隨時牽制住王保保,不能讓王保保打亂義軍的步伐。”
“那你拿到丹藥了嗎?原來你也是個騙子,我都沒幾個月可活,你還在這里說些廢話。想我?guī)熓迥敲礊t灑不羈的一個人,為了我……”
劉基被楊不易說得老臉一紅,連忙咳嗽幾聲。
接著說道:“他既然答應(yīng)我的條件,我必然也會實現(xiàn)我的承諾。只是找你耗費了一些時間,可是萬萬沒想到你居然就在聽仙閣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了兩年我們也沒發(fā)現(xiàn)。”
看著楊不易一臉的不屑,劉基感覺得讓他知道聽仙閣的實力。
他起身拿起一把寶劍遞給楊不易,正是陪伴他多年那把長劍。
接著驕傲地說道:“這把劍這幾年多次轉(zhuǎn)手,也只有我聽仙閣能找到他?!?p> 可是楊不易卻沒理會劉基,坐在一旁撫摸著長劍,像是多年的朋友又回來一樣,高興得嘴都快笑歪了。
見楊不易不理自己,劉基又說道:“蕭成化不給你丹藥,但是我卻是有辦法,不過需要你自己去做。你再晚來幾日我也只能厚著臉皮去討要了,算好你還是來了?!?p> 楊不易聽得腦袋一時轉(zhuǎn)不過來來,放下長劍,問道:“直接說怎么做,繞去繞來的?!?p> “你知道蕭成化痛恨蒙古人,但是只要加入反元大業(yè)的人他卻是來者不拒,所以你直接去投靠他就是了。”
“近日沔陽又要爆發(fā)大戰(zhàn)了,這幾年來沔陽不是在元人手中就是在蕭成化手中反復(fù)幾次了。此時的沔陽又到了元人手中,所以蕭成化又在籌備攻打沔陽?!?p> “你趁著他人手不足去投靠他,想必他也不會拒絕,然后爭取立功借機像他討要丹藥,就算他不給,你師叔也有理由去搶過來?!?p> 楊不易被劉基最后兩句話震到了,問道:“這就是你的計謀?怎么聽起來不怎么樣,還不如叫我?guī)熓逯苯尤?,繞那么彎彎道道的?!?p> “你懂什么,你師叔也不可能無緣無故去搶一個宗師吧,那豈不是亂套了,還是該講一講規(guī)矩的。至于為什么如此做,你要知道,再好的計謀也敵不過強大的力量,這無非就是借你師叔的勢去拿到丹藥,前面你做的只是鋪墊,你做的越好,你師叔搶得越理直氣壯?!?p> 說完,劉基居然得意起來,緩緩撫著自己的短須。
如果是沒有遇到陸高興幾人,楊不易或許不會這么去做,他還巴不得早點去死,就不用面對這個復(fù)雜的江湖。
不過如今嘛,因為“五林大俠”的出道,他好像又找回了一些生活的色彩,沉寂許久的心也漸漸有了色彩。
以前沒得選,現(xiàn)在既然可以活下去,那么還是應(yīng)該去拼一把。
何況他還想去找一個人……
想了片刻,他說道:“不過我傷勢復(fù)發(fā)的越來越頻繁了,不知道還能撐得住到沔陽,更別說立功了?!?p> 劉基早有預(yù)料,他笑著拿出了幾枚丹藥:“這丹藥可以緩解你的內(nèi)傷,隨你怎么使用內(nèi)功也不用擔(dān)心寒氣爆發(fā),一個月吃一粒,總共九粒,多了就沒效果了,不過這也足夠撐到你師叔搶到奇門丹了?!?p> 楊不易接過丹藥問也沒問,直接就往嘴里扔了一顆,能使用體內(nèi)真氣的感覺真好啊。
接著他向劉基要了聯(lián)絡(luò)方式,說:“要是半年后蕭成化還不給我奇門丹,我就找你,你記得去找我?guī)熓灏?,叫他快來搶?!?p> 說完楊不易就要離去,可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回過頭來說道:“劉閣主啊,能不能借我點銀兩……”
“這開妓女的老色鬼還挺有錢的嘛,我這算不算鋤強扶弱?應(yīng)該算吧,我弱他強嘛?!?p> 看著楊不易數(shù)著手中銀票錢幣高興的離去,嘴里還嘀嘀咕咕地職責(zé)自自己,劉基就有些頭疼。
不借還能用搶的嗎,真后悔給他丹藥,更后悔教會他搶人怎么可以搶得理直氣壯一些。
“嘿,這人比他師叔還野蠻,一門的偏執(zhí)狂,真是群沒腦子的莽夫,以后不接他華胥派的生意了?!苯又鴦⒒矝]理會搶劫過自己的楊不易,又拿起了書籍沉浸其中。
當(dāng)楊不易再找到的陸沉幾人時,場面一片混亂。
陸高興正高興地唱著曲,陸沉和黃芊芊則是一臉憂愁地喝著酒。
而馬文生則在包廂里大聲朗誦詩歌,看著這張臉,姑娘們都躲得他遠(yuǎn)遠(yuǎn)的,不過他卻沒在乎,反倒是越念起起勁,不時跟著跳了起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
……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fù)來。
……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p> 念著念著又躺在地上嚎啕大哭,真沒想到平時斯斯文文的馬文生喝醉了是這種人。
陸高興見楊不易回來,說道:“楊大哥,喝酒!”
楊不易一改往日的沉郁,接過酒杯昂頭喝了下去,接著直接拿起桌上的酒壺對著嘴就往里倒。
“好!好!不虧是名門子弟,我們喝!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