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序漫漫,蒼山負雪。嵩山官道間,一支漢軍輜重行得不疾不緩。
前番太史慈行軍之時,分明已將此地踩成一片泥濘。然才幾日的功夫,又已是積雪一片。
天寒地凍,雪路難行,直教出征的民夫叫苦不迭。
領(lǐng)頭的黃忠卻是不聞不顧,只引著胯下黃鬃馬輪番交替著四蹄,時不時地便要張望一下左右綿延不絕的山巒。
突然間,一陣響哨聲打破平靜,眾人于是不禁停下腳步。
不明就里的眾民夫,自是茫然地東張西望,似欲探個究竟。入得行伍的軍卒卻曉得,這是山匪流寇彼此間通信聯(lián)絡(luò)的慣用伎倆,于是紛紛拔出兵刃警戒。
果然,待另側(cè)山頭回以哨音,左右霎時間豎起無數(shù)旌旗。成千上萬黃巾士卒,不斷抬舉著手中兵刃,歡呼雀躍著。似是在預祝著將來的勝利。
見此情形,黃忠臉上卻無半驚訝之色,眼神中反而有一絲興奮神情。心中暗道一聲:某待爾等久矣。便探手去摸橫在馬背上的長刀??谥幸贿呏笓]道:“莫要慌亂!輜車在外,列環(huán)陣御敵!”
…………
嵩高山某處漢軍營地。
一騎探馬飛奔而來,待入得軍帳中,報了軍情,卻見太史慈滿臉興奮道:“賊人果如軍師所料!”
原來,依照羊安事先吩咐,為確保糧道通暢,太史慈一早便欲掃清綸氏一帶黃巾。然嵩山道左右叢山峻嶺利于游戈,而綸氏又地處險要易守難攻。黃巾無論借山林游擊,還是固守綸氏,此戰(zhàn)都將曠日持久。
于是郭嘉獻誘敵之計,以少量漢軍運送大批輜重糧草,再遣偵侯往綸氏黃巾放出消息。
寒冬臘月,糧草緊缺,于黃巾來說,這無疑是一份相當誘人的餌料。
待其中計前來,先一步入潁川又悄無聲息下,也行潛伏于嵩山的太史慈部三千人,便能配合尚在轘轅關(guān)外候命的李嚴部二千人及黃忠所部千人,對敵形成前后夾擊、中心開花之勢。以此,便可將綸氏黃巾盡數(shù)消滅在嵩山道。
于此同時,早一步繞道綸氏的徐榮、高順所部二千人亦能趁敵后防空虛之際,一舉拿下綸氏。
故,與郭嘉相視一眼,見對方捻須而笑,太史慈也不猶豫,當即道:“傳令,全軍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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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關(guān)落日,暮霞如血
俯瞰戰(zhàn)場的黃邵怎也想不到,眼下這股官軍竟這般頑強。除伊始,大批民夫潰散造成的短暫混亂后,便再沒給他機會。
他今日幾乎盡起麾下綸氏黃巾,本自當是手到擒來。不料卻是啃上了一塊硬骨頭。
外輜車,后刀戟,內(nèi)弓弩。漢軍的環(huán)車陣仿佛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銅墻鐵壁。每每于驚濤駭浪間風雨飄搖,卻又始終屹立不倒。
而那領(lǐng)頭的漢將更是驍勇無比,手中長弓彈無虛發(fā)不說,長刀所至,亦必取人性命。更叫人膽寒的是,大戰(zhàn)半日,其雖殺人無數(shù),竟絲毫不見疲態(tài),當真猶如一尊殺神。
屢次三番受挫的攻勢,不斷挑撥著黃邵的心緒,焦躁不堪終使他下令全軍出擊。
然傳令方去,探馬卻來。
“報,前…前方轘…轘轅關(guān)方向,發(fā)…發(fā)現(xiàn)官軍援軍,據(jù)…據(jù)此地不過二里。”
“甚,你說甚,哪里來的援軍?”突如其來的變故,讓黃邵措手不及。
奈何局勢的發(fā)展卻等不得他再理清頭緒。須臾間,又有探馬來報,嵩山道南又現(xiàn)官軍,此刻已然接戰(zhàn)。
黃邵于是慌忙眺望嵩山道南北。卻見得兩處道口,漢軍旌旗漫天飛舞,全副武裝的漢軍士卒正不斷往戰(zhàn)場涌來。
再看正中,原先被圍困的漢軍將領(lǐng)仿佛知悉戰(zhàn)場局勢,瞬間指揮轘車陣變?yōu)闊o數(shù)不知名的十人小陣,并皆往外側(cè)突圍。
驟變之下,反觀黃巾士卒,卻因身陷重圍而漸漸失去士氣,紛紛亂作一團。
直到此時,黃邵方知中計,心道:今一招不慎,誤入漢軍包圍,當是敗局已定。此刻若貿(mào)然鳴金收兵,恐徒引漢軍追殺,將自個兒卷入其中。為今之計,唯有壯士斷腕、壁虎斷尾,借此刻混戰(zhàn)之際,迅速回轉(zhuǎn)綸氏。城中尚有千余人馬,未必便不能卷土重來。
于是稍作決斷,他便急令左右隨他退去。然待拍馬狂奔三、五里,卻為一將攔住去路。
卻說那攔路漢將,紫面如玉,目若朗星,頭戴玄盔,手提長刀,正是張遼,張文遠是也。
要說,那張遼自然不識得黃邵其人,然見其身后黃字帥旗,心中已料其人無疑,嘴上卻道:“賊人可是黃邵?某在此候你久矣!”
待他話音方落,兩側(cè)山林間便已殺出數(shù)百官軍。
黃邵見狀,瞬間亂了心智,哪里還顧得甚應(yīng)變,慌忙勒起馬韁,轉(zhuǎn)身欲走。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張遼一個拍馬,便已躍至近前。尚不及眨眼,便提刀朝那黃邵橫斬而去。
只聞得“噗”的一聲,手起刀落間,便是好大一顆人頭落地。
可憐那黃邵,至死都不明了,那漢將刀法竟這般迅捷。
…………
洛陽大長秋趙忠府。
“辛毗豎子好生機警。兄長前番令某遣那太倉令,捏造小賊貪墨糧草罪證。不料那辛毗凡往來糧秣,必要清點,進出皆有書錄,又教那太倉令簽字畫押?!?p> 趙忠回道:“不若又當如何?”
趙延答道:“那太倉令本也是這般言他。奈何不若如此,豎子拒不收糧。還以上疏彈劾貽誤軍機相脅,太倉令只得就范?!?p> “小賊狡詐,此計既然不成,暫且放他蹦跶幾日倒也無妨?!壁w忠言罷,臉上稍露遺憾,旋又笑道:“前日,張讓本欲說和咱家與那畢嵐。不料卻被那畢嵐冷言拒之。張讓惱他倨傲,使人說咱家,再不理他是非。先前忍讓畢嵐,自是給張讓臉面。如今,咱倒是能尋個機會,找他出口惡氣。”
“兄長所言大善!”
…………
譙縣,羊安軍帳。
“明日我便要領(lǐng)軍追那劉辟,皖縣便勞陳師走這一趟?!毖虬舱f罷,從身后帳壁取下中興劍遞給陳儁,又道,“此時,凡事還當小心謹慎,切莫走漏了風聲?!?p> 陳儁單膝跪地,接過寶劍,道:“喏!”
“此外,不到萬不得已,切莫害他父女二人性命!”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