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江流葬在山頂,旁邊是個懸崖,風很大,可以眺望到遠處一覽眾山小的景色。段師叔的墳墓就在懸崖上,遠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宏偉,反而與普通人的墓沒有什么區(qū)別。
“錚錚鐵骨,唯天可碎,行俠仗義,劍斷江流!”我念出墓碑上的墓志銘。墓碑是一把被歲月腐蝕的斑駁石劍,劍身中央上刻著他的名字——愛徒段江流之墓。
落葉歸根,這是他開始的地方,亦是他結(jié)束的地方。
能夠收傳奇天才做徒弟的只有一人,清元宗宗主、清元真人。
“段郎,你不是說要把胡亂造墓的家伙打一頓嗎?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歐陽香香舉起粉拳哼哼哈哈地瞎揮舞。
“嗯,千萬別讓我發(fā)現(xiàn)這是誰干的,否則讓他屁股開花!”我也就嘴上說說而已,碑文上已經(jīng)寫得很清楚了,造墓之人可是宗主爺爺,我可不敢打。
鬼相,我們已經(jīng)到了段江流的墓了,你找出真相了嗎?
晚上行動。她說。
一間房,只有一張床,盡管歐陽香香多次要求,我也不會和她一起睡的,否則就太越線了。阿依娜只能趴著桌子休息,而我連張桌子也沒有,只有一個凳子和一面墻。
趁著兩人都已經(jīng)睡去,我躡手躡腳走出屋子。在寂幽影的要求下,我扛上鋤頭,不是去種田,而是去挖墳。
我走到段江流的墓前停下了,望著他的墓嘆息不已。
真的要這么做嗎?會不會有點太不道德了?我問寂幽影。
我要的答案就在墳墓下。寂幽影道。
好吧。
為了解開這個寂幽影心中的謎團,我提起鋤頭開始掘墓。這兒土壤很潮濕,倒是讓我挖墳時省了不少的力氣,隨著鋤頭鋤到一個堅硬的東西,我知道那是棺材。
為了以表自己的歉意,我像個考古學家一樣小心翼翼地弄走棺材上的土,很快整個棺材就出土了。
他的棺材、他的墓,就像他的人一樣簡樸,以他的身份足以配得上最豪華尊貴的金紋龍棺。也許是宗主爺爺按照段師叔的意愿,采用了與平民百姓一樣的實木棺材,棺材表面鍍上的紅漆與地下的土色極為相似。
我跳下墓穴中,雙手搭在棺材蓋一端上,“對不住了,段師叔。”我挪開棺材蓋,讓里面的東西重見天日。
慘淡的月光照進棺材里,里面僅有一個足球大小的玻璃球。
沒有遺體。
我腦袋嗡地一下就變得空白。
沒有遺體!
還是宗主爺爺親自葬下的,居然沒有遺體!
呵呵呵,寂幽影低笑著,和我想的一樣,沒有遺體,這是清元老頭隱瞞了世間百年的巨大謊言!
不一定!我說,萬一有盜墓者把遺體給偷了呢?段師叔可是傳奇天才,他的肉身不是沒有價值。
你好好看看棺材蓋與棺材重合的地方,完全沒有一點灰塵對吧?若有人比我們先一步開棺,合上棺材時怎會不留下一點痕跡?還是你認為盜墓賊還會熱心地擦拭棺材?
可是為什么?我曾問過宗門弟子,就連楊海,他們統(tǒng)一的口徑都是說,段江流死于宗主之手,而且有人還說,當時很多人都親眼看到。宗主欺騙世人有什么目的?
我想這個秘密只有他與宗主老頭知道??傊艺J為,段江流沒有死。寂幽影含笑告訴我。
可段師兄沒死的話,他這百年藏哪了?這個秘密太過于驚世駭俗了,若傳出去,指定會在世道上掀起驚濤大浪。
我取出棺材里的玻璃球體,它像是游樂園里女巫用來騙人的占卜水晶。我用了天之眼觀察它,它蘊含著神秘的法陣力量,也許精通陣法的阿依娜知道如何激活它。
該不該把這玻璃球帶出去呢?這樣我豈不是成為了盜墓賊?
“段師叔,你究竟藏著什么秘密?”我看著玻璃球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它帶走了,這點道德心在強大的求知欲下一文不值。
我合上棺材,將墓穴填補。
第二天,我把玻璃球拿出來給阿依娜過目。
“球體上的法陣是種幻象陣法,”阿依娜仔細揣摩著,“它不是用來迷惑敵人的,它是用來保持記憶,將記憶中的某個片段記錄在陣法中,最后通過幻象在球體表面呈現(xiàn)出來?!?p> “有辦法將它激活嗎?”
“激活陣法需要用持有者的精魄之力,其他人只能強行激活。陣法很薄弱,強行激活它,很容易會傷到陣法,從而導致丟失一些陣法上的記憶。”
用前世的話來比喻:這陣法就像一個加密的文件夾,想要查看里面的文件,就需要輸入密碼。其他人沒有密碼咋辦?用黑客手段暴力破解,但這容易造成部分文件損壞的風險。
“有多大的把握激活陣法而不丟失記憶?”我問阿依娜。
“只有6成,若環(huán)境是持有者曾待過的地方,那我有十足的把握。但激活的記憶僅限當下的環(huán)境記憶?!卑⒁滥鹊?,“換句話說,此刻我們在雨霧山,我只能激活雨霧山的記憶才能保證其他的記憶不丟失?!?p> “我明白了,激活吧?!蔽液榭聪虬⒁滥龋沉宋乙谎?,目光閃躲。
“好的師兄?!彼讼聛?,手上掐著法決,用手指在玻璃球體上畫著某種晦澀難懂的法印。
“你們在干什么不叫上我?”歐陽香香莽撞地跑了過來,“這是什么球。”
“噓!”我輕聲提醒她,別讓她打擾到阿依娜,“給你看看我曾經(jīng)的記憶。”
隨著阿依娜修長的手指落下最后一個法印,記憶之球泛起一道亮光,神秘的古老氣息散發(fā)而出。漸漸地,亮光暗淡下來,記憶之球上呈現(xiàn)了畫面,仿佛是一臺小電視。
畫面上有個身穿樸衣的少年,我立刻就認出他來了,他這張臉我看了上千遍,和我此刻易容的臉一樣,只不過我臉上的模樣是青年版的段江流,畫面上的是少年版的段江流。
“我要做天下第一!”段江流站在懸崖上對著群山吶喊。
于是他開始練劍,就在雨霧山頂上練劍,他手里的劍是自制的木劍。他滿頭大汗地在不停地揮劍,斬、挑、刺......無論春夏秋冬,無論雨雪交加,他都是穿著那件打滿補丁的衣服,一遍一遍地揮劍。
就這幾個動作,天知道他練了幾遍,就算他手里的木劍被揮斷了,他眼里的堅決仍在。他就如同一個機器,不知疲倦。
直到某一天,在練斷了一百把木劍后,他站在山巔眺望著遠方,銳利的目光穿過千山萬水,“一千萬次揮劍已達成!清元宗,”他手指著某個方向,“我來了!”
畫面漸漸變暗,最終消失在記憶之球上。
阿依娜滿頭大汗,面色蒼白,她用陰力維持著記憶之球上的古老陣法,消耗實在太大,要不是我扶著她,恐怕她就倒下去了。
“我沒事......”她掙脫開我攙扶的手,揉著太陽穴趴在桌子上休息。
不久前我和阿依娜還膩在一起,無時無刻都沉浸在她的柔情中,現(xiàn)在我卻不能擁抱她......因為我們之間有著隔閡,隔著一個歐陽香香。這強烈的落差感讓我不禁懷疑是否是真實的,同時也讓我憋著一股勁,無處釋放。
就在我直勾勾地望著阿依娜時,歐陽香香忽然跑到眼前,踮起腳尖,用自己嘟起小嘴的怒臉攔截我的目光,“再不挪開眼我就生氣啦!”她瞪著我。
我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拍拍她的肩膀。你最厲害,我惹不起,我沒能把這句話說出來,就走出屋子去透透氣,這房間的氣場太過壓抑了。
午后,我們享受了雨霧山村熱情村民的美餐后,就與他們道別了,我們離開雨霧山,繼續(xù)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