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天黑我靈氣用盡,御劍才停了下來,我逃出了這片荒漠,在一片樹林里舔舐著傷口。紫淩生了一團(tuán)篝火,將獵到的兩只野兔架在篝火邊烤著。我就坐在火邊,望著扭擺的火焰發(fā)呆。
我看到與阿依娜過往的一幕幕仿佛映在火焰中:我們的歡笑,我們的擁抱,每一個點(diǎn)點(diǎn)滴滴,都在搖曳的火焰中呈現(xiàn)出來,揮之不散。這使得我極為煩躁,分都分了,還想這個干什么!不禁我抓起一塊石頭,砸向篝火!
紫淩將我弄倒的烤野兔重新拿起,立在篝火邊,隨后坐在我身邊,“聚散都是緣,緣分來了誰都擋不住,但緣分已盡時,誰也挽留不了?!彼f。
“謝謝。”我說。
她看了我良久,“想說什么都可以說出來,別憋在心里?!?p> “你作為護(hù)法,怎么還管這些?”
紫淩聳聳肩,伸出雙手在火邊取暖,“本蛇并不希望你總是愁眉苦臉的,只有能幫得上的,我都會去做?!?p> “其實(shí)你不必要這么做的,還有替我出頭對依娜的挑釁,這些都沒有必要?!?p> “你這么說就不對了,我為護(hù)法,職責(zé)就是護(hù)住你,不讓你受傷。這不僅要護(hù)住你的身,還要護(hù)住你的心。不這么做我是無法償還你的救命之恩的?!?p> “職責(zé)......”我不由想起阿依娜,她是不是也因?yàn)槁氊?zé)才這么對我?頓時我對這個詞感到厭惡。
“你走吧?!蔽艺f。
“去哪?”
“你是因?yàn)槁氊?zé)才跟我待在一塊的,那你還是走吧,你被解雇了,我不需要你來護(hù)法?!?p> 紫淩噗嗤一笑,“說什么傻話,對于我們妖修來說,職責(zé)并沒有那么重要,能讓我們甘愿陪在人類身邊的,只因?yàn)樗砩嫌形覀兊镊攘?,以及我們并不討厭的氣味?!彼χf。
“隨你吧?!?p> 野兔烤熟了,她扯下一根兔腿遞給我。
“你吃吧,我沒有胃口,什么也不想吃?!?p> “你開心就好?!?p> 此刻我身心疲憊,不禁躺了下來,呆呆望著這片星空。我不知道接下來我要干什么,什么覆滅獵魂會、救出白惜憐的計(jì)劃,對此我一點(diǎn)也提不起勁,也什么都不想干。沒了阿依娜,我哪來什么動力?
不知不覺到點(diǎn)睡覺了,可我怎么也睡不著,翻來覆去渾身不自在,這壓制的情緒積攢在心里,令我惡心反胃。
我實(shí)在忍受不了了,爬了起來,走到一邊扣喉嚨催吐,我一直吐到眼淚都嗆了出來,才肯罷休。我蹲在地上,渾身冒汗,難受,真難受。
紫凌走到我身邊,給我遞上一張手帕。我接過手帕擦擦嘴,頭也沒抬就說,“如果你是來嘲笑我的,那就免了吧?!?p> “不是,我來告訴你,有人來了?!?p> 她話音剛落。
咻!
一道人影降落到附近。
我扭頭一看,正是阿依娜!
她換了一襲白衣,美得就像我初次見到她一樣??煽吹剿?,我再次感到心臟隱隱作痛。
“月月!”阿依娜一看到我,連忙奔了過來。
“你來干什么?”我伸出手示意她不要靠近,“是嫌羞辱我還不夠嗎?”
“不是!我!你聽我說!”阿依娜緊咬下唇,手足無措。
我擺擺手打斷她的話,“我想我已經(jīng)說得夠清楚了,你走吧,我不想把話再說第二遍?!?p> “我!月月!”阿依娜紅了眼,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她一著急就朝我快步走來,卻被紫凌橫跨一步擋住她的去路。
“需要我把她趕走嗎?”紫凌吐出蛇信,盯著阿依娜的蛇眸在黑暗中閃爍著兇光。
“月月!你聽我解釋!事實(shí)不是你看到的那樣!”阿依娜喊著,哀求著,她急哭了,淚水掛在她臉上,她的喊叫聲是那么撕心裂肺,片刻間讓我忍不下心來。
“不必解釋了,”我?guī)缀跏且е啦拍馨堰@句話說出來的,“恩斷義絕!”
“讓我來解釋吧?!焙诎抵凶叱鲆坏揽嗟纳碛?,說話的是鬼王,他一出場就帶來一股睥睨蒼生的壓迫感。他手一推,把扛在肩上五花大綁的西域皇子丟到地上。
“師父?”我先是感到一陣歡喜,但很快就被怒意給沖散。
紫凌朝鬼王看了一眼,“原來是令尊。”她退到了一旁。
“說吧?!蔽胰套〔蝗タ窗⒁滥鹊臏I眼,把目光看向師父。
“如你所見,”鬼王抬腿搭在倒在地上掙扎的西域皇子身上,“一切都是任務(wù)?!?p> “我不管什么任務(wù),”我指著鬼王,“我看錯你了!你既然讓阿依娜犧牲賣相去執(zhí)行這個任務(wù),我想你應(yīng)該也做了犧牲我的準(zhǔn)備?!?p> 鬼王搖搖頭,“若我這么做,和不折手段的清元宗又有什么區(qū)別?”他搖身一變,化為了今天在宮殿上那位冷漠的阿依娜——披著白紗,頭戴貴重首飾,“肉眼所見不一定是真實(shí)?!彼俣纫晦D(zhuǎn),恢復(fù)為原本模樣。
“你的意思是,今天在宮殿里看到的人,不是阿依娜,是你?”
“正是?!?p> “那身法幽魂八步又怎么解釋?”
“幽魂八步是我傳授給她的,我怎么就不會了?”他說,“當(dāng)時任務(wù)正執(zhí)行到最后一步,若我與你相認(rèn),一切都前功盡棄。況且,我怎么舍得讓心愛的徒兒去執(zhí)行這樣的任務(wù)?”
原來如此。我沉默了,盡管解開了誤會,但我絲毫沒有因此感到一絲絲的安慰,反而有種被耍了的感覺。雖然當(dāng)時的阿依娜是假的,但與西域皇子打情罵俏的那一幕卻是真的,這已經(jīng)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里,難以洗凈。我的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
我與寂幽影的怒意已經(jīng)累積到一個高度,我們必須要將之釋放出來,否則我們不會好受。
“月月......原諒我好不好?都是我不對。”阿依娜緩緩朝我走來。
“這不是你的錯?!蔽揖従彴纬鱿呻A細(xì)劍,“師父,你答應(yīng)過我,會好好照顧阿依娜,就算結(jié)果是樂觀的,但我相信執(zhí)行這個任務(wù)時阿依娜也不會開心,這并不是我想要看到的結(jié)果?!蔽姨饎Γ赶虬⒁滥壬砗蟮墓硗?。
“我知道是我不夠穩(wěn)重,但我此刻憋著一團(tuán)火,請?jiān)徫业娜涡?。來吧,鬼王,與我一戰(zhàn)!”
鬼王笑了,“若這一戰(zhàn)能讓你釋懷,又何樂而不為呢?正好可以檢驗(yàn)一下,你從秘境回來有沒有什么收獲?!?p> “師父!月月!你們......”阿依娜不忍看下去,但又阻止不了,只能干著急。
“小姑娘?!弊狭璩⒁滥裙垂词种?,“我們聊聊吧,別打擾他們?!?p> 阿依娜猶豫了片刻后,才走到紫凌身邊,把場地讓出來。
下一刻,鬼王釋放出自身的氣息,親切和藹的感覺立刻蕩然無存,那狂暴霸道的邪氣撲面而來。
我感覺眼前的師父,如同魔尊降臨,連空氣中傳來凝重的壓迫力。
此刻我與紫凌都判斷出了鬼王氣息的強(qiáng)弱,那是金丹境巔峰嗎?
不對!寂幽影糾正我的判斷,還要更強(qiáng)......是半步元嬰!
紫凌捂嘴偷笑,一副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我。
好家伙,我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嗎?
“我把修為控制到和你一樣金丹二重,看你能不能傷到我?!惫硗醯臍庀p弱了不少,隨后拔劍了,只是一把平凡無奇的劍。
“來,出招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