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飛白到永合殿時,元宵夜宴已經(jīng)開始了,庭上正在奏樂跳舞,他由一個小宮女引著到謝憫旁邊坐下了。
謝憫給他倒了杯酒,低聲道:“飛白兄,今晚可是你的鴻門宴?!?p> 沈飛白端起酒仰頭一飲而盡,漫不經(jīng)心地笑了笑:“管他鴻門宴白門宴,真把我惹毛了,我讓他血濺當場?!彼牧伺难プ樱疤讋υ诖?,我看誰敢?!?p> 謝憫道:“難道宮門外的侍衛(wèi)沒搜你的身?”
“我藏在靴子里了,再說了,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當真搜?!?p> 謝憫抬頭看了一眼四周,有些戲謔地說:“聽說公主要去烏蘭國和親,飛白兄不再抓點緊么?畢竟做駙馬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p> “去你的。”沈飛白往后一仰,斜倚在謝憫胳膊上,頭靠著他的肩,拿起桌上的酒壺往嘴里灌酒,“我看你也頗有做駙馬的富貴相。待會兒堂上鬧起來你來個英雄救美,公主不就以身相許了么?”
謝憫連忙搖頭:“不了。我還是喜歡溫婉些的女子,公主這樣的,實在招架不住。”
沈飛白哼了一聲:“難道我就喜歡?”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燕渠王便端著酒杯對他道:“飛白先生,前些日子托人帶話給你,給本王寫一本列傳,不知道意下如何了?”
沈飛白依舊懶洋洋地靠著謝憫,撇了眼燕渠王:“燕渠王大才!飛白才疏學淺寫不出你的偉岸英明?!?p> 燕渠王面不改色的繼續(xù)道:“飛白先生乃我燕朝百年一遇的大才子,詩文畫劍無一不精,若是你都才疏學淺,那我等豈不是目不識丁了?”
“我沈醉平生最不擅長的事就是拍馬屁,燕渠王還是另尋他人?!?p> 燕渠王的臉色有些微妙,畢竟當著烏蘭國使臣的面被沈飛白下了面子,的確不是件暢快的事。
沈飛白喝完了一壺酒,詩興大發(fā),突然坐起身,臉頰帶著一點桃花紅,笑道:“不如我贈詩一首給燕渠王?”
燕渠王的臉色緩和了些,隨即點點頭,讓人準備筆墨紙硯。
沈飛白坐在案前,拿起毛筆在硯池里點了點墨,下筆時頓了頓。
“拿酒來?!?p> 馮進忠連忙遞了一壺酒給他。
沈飛白舉起酒壺咕嚕嚕灌了幾口,用袖子一抹下巴上的酒水,落了筆。
他寫字飛快,潦草張揚的草書不到片刻便成了。
自古功名亦苦辛,行藏終欲付何人。
當時黮黯猶承誤,未俗紛紜更亂真。
糟粕所傳非粹美,丹青難寫是精神。
區(qū)區(qū)豈盡高賢意,獨守千秋紙上塵。(注)
殿中的人傳閱后,眾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沈飛白實在是猖狂得無法無天,這詩說自古以來史書列傳多為帝王將相粉飾太平所作,而那些真正的英雄名士卻沒有人完全準確記載他們的事跡。
還說糟粕所傳非粹美,暗示燕渠王的列傳是低俗的東西,即使在怎么流傳也談不上精美,不止如此,一句“獨守千秋紙上塵”還順便把朝中那些只會死守古書,不知變通,不愿革新的老頭也給罵了。
烏蘭國使臣見氣氛有些不對勁,又想早點把和親的事情定了,便開口說:“燕渠王還是與我等商量一下和親的事宜,正好公主也在此處……”
沒等烏蘭國使臣說完話,燕霜雪便拍案而起,冷笑道:“我說怎么讓我來赴宴呢,原來在這兒等著我呢?”
燕渠王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陰惻惻地看著燕霜雪,說:“公主是我燕朝唯一的公主,既生在皇家便要有自己的責任,去烏蘭國和親有利于促進我們兩國關(guān)系,這是好事?!?p> “你想把我當棋子,倒也不看看自己配么?”燕霜雪此話一出殿中一片唏噓,“一個靠陰謀下三流手段坐上攝政王的賤人你也配站在我跟前?別說你是攝政王,你就是皇帝了,我燕霜雪照樣看不起你?!?p> “公主你這是犯了瘋病了!”
燕渠王的眼神似要殺人般,死死盯著燕霜雪,要不是她對自己還有利用價值,他現(xiàn)在立刻就想上去割了她的舌頭!
“公主莫要任性,和親乃是為了國家的太平和百姓的安樂,再者,烏蘭國太子也是真心實意求娶公主,公主去了那邊也是如在我朝般的待遇。”
注:出自(宋)王安石,讀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