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城邊有片桃林,眼下繁花盛開,更隱蔽一些,素霓到了桃林深處,才把麻袋打開,借著月光看清楚了那三個黑乎乎的東西。
那個被頭發(fā)遮住臉的腦袋,她用手扒開,見到那張蒼老痛苦的臉,渾身都哆嗦了一下,失魂落魄地在地上坐下,渾身都冰涼了。
歐家為世代鑄劍宗門,祖先是歐冶子,也算得上是名門望族,歐介子當初也是朝廷奉為上賓,天下劍士敬仰的大師,風光無限,怎么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
傳說他鑄成天子劍,得劍者可為王,又有一本天子劍譜,難道燕渠王是為了天子劍和劍譜?他殺了歐介子,是已經拿到了劍和劍譜殺人滅口,還是沒拿到泄憤?
眼下看來素霓更傾向于前者,他把歐介子的尸首就這么掛在城墻上,很顯然已經不怕歐介子的弟子報復了,那就說明他拿到了劍和劍譜。
素霓細細一想,更是心涼,燕渠王要是拿到了天子劍,又有劍譜,練成劍術是早晚的事,那時候燕朝又會是何種境地?他們這些劍士又是什么樣的下場?恐怕比歐介子好不到哪里去。
她點燃火折子,把歐介子的尸體都燒了,坐到天亮,看著它們變成灰燼,隨后裝進了一個精巧的黑色木匣子,埋在了一棵桃樹下。
據說歐介子愛桃花,把他埋在這里,也算盡她作為小輩的一點敬意。等哪日遇到鑄劍宗門的人再讓他們來移也不遲。
素霓跪下來對著桃樹磕了三個頭,解下酒囊往地上澆了半圈才轉身離開了桃林。
她剛走出桃林,來到一個矮坡上,就見北邊一片紅光,映得漆黑的夜空紅若煙霞。
那是……皇宮的方向?
素霓站在坡上,看著在夜空中蔓延的紅光,心里有一種隱隱的不安。
看來這場腥風血雨是避無可避了。
兩個時辰之前,燕渠王帶著一隊精銳秘密進了皇宮。不過他去的卻是虞妃的寢宮。
“皇嫂,本王來接你了。”
燕渠王推開大殿的門,坦然地走了進去。
虞妃正坐在鏡子前梳發(fā),對這一刻的到來并不慌張。
燕渠王走到鏡子前,兩人的臉映在銅鏡中,氣氛有些微妙。
虞妃穿著一身耀眼奪目的紅衣,裙擺上繡著金織的虞美人,拖長的裙尾是鳳凰金色的羽毛。她細細描著眉,又抿了唇紙,在燭光下十分明媚動人。
“將我接去,你打算如何安置我?”
燕渠王一聽,看著她暗含笑意的眼眸,有些訝然竟然有戲,不過美人雖好,他卻倒不至于失去理智。
“從此刻起,虞妃已死。世間只剩虞美人,我把你接入本王府中,吃穿用度與你在皇宮一樣?!?p> “做一只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虞妃笑了笑,這一笑又是令人晃神。
片刻的沉默后,虞妃拿起一根振翅欲飛的鳳凰步搖,嬌嗔道:“你也不幫我簪一簪?”
燕渠王笑逐顏開,忙躬身接過她手里的步搖仔細在她發(fā)髻上簪好了,隨后,手自然而然地放在了她的肩膀上。
虞妃竟也沒有拒絕,側頭笑看他:“你覺得我這身紅衣好看么?”
“好看。你穿紅衣最好看?!?p> “這是我與燕殤成婚時的婚服,聽說他特意命人趕制了三個月才制成。”虞妃站起來,拉著燕渠王的衣袖,步搖金釵發(fā)出輕輕脆響,格外動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