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覺醒

　　學(xué)生休息室空無一人，里面也是黑洞洞的。

　　在休息室里的人沒有開燈。

　　莫切爾在開門時正準(zhǔn)備開燈，想看看里面有人沒人。

　　然后他聽到一道聲音。

　　他輕聲說：“別開燈，不喜歡明亮的地方。”

　　“烏漆墨黑的，我可算受夠了?！蹦袪栢絿伒馈?p>　　“那就讓窗子半開著?！?p>　　閃電不想做過多的爭辯，他坐在椅子上，背靠著墻壁，伸出一只手，推動著休息室的窗戶，讓光能穿過窗戶，休息室里半明半暗。

　　門逐漸關(guān)攏，他看著從門外走進(jìn)來的莫切爾，以及他身后那從門縫里射出的光亮慢慢從長方形變成一條細(xì)線。

　　他拖動椅子，坐在黑暗之中。

　　他不喜歡光亮，他更喜歡黑暗。

　　“別把門關(guān)牢，留一條縫，如果有人經(jīng)過的話，我們就能知道。”莫切爾看著閃電躲進(jìn)了黑暗里，不由開口。

　　“我知道的！我又不是傻子?！遍W電搭在椅子上。

　　“你鬼鬼祟祟地把我喊到這里來，是想做什么？”莫切爾問道。

　　閃電說：“對不起，我并不想鬼鬼祟祟的。如果你在乎的話，其實我們大可以換一個地方?！?p>　　“算了，來都來了，我可不想多跑一趟?！蹦袪栒f：“不過，你最近好奇怪，都不往我家跑了，與我約見面的地方，也越來越奇怪，也許我應(yīng)該適應(yīng)你這種變化，但是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一個很容易適應(yīng)的人。”

　　閃電笑了笑：“我知道，我知道?！?p>　　如果算是往日，閃電這會兒應(yīng)該會拍著他的肩膀說上述的那些話，可他沒有，他躲在黑暗里，連移動位置也在黑暗之中。

　　“但我最近出現(xiàn)了一點小問題，我不想這個問題影響到叔叔阿姨，對了，叔叔最近還好嗎？”

　　“你問這個干嗎？”

　　“好奇嗎？”閃電的聲音依舊很平淡。

　　黑暗里，若不是他的聲音傳出來，莫切爾都快以為他在自言自語。

　　“我最近看上了未來科技新出的A-Z239懸浮滑板，想找叔叔開點后門。”

　　“你別想了?！蹦袪栯S意擺擺手:“他連買給我的都是原價，真是個貪婪的水蛭?！?p>　　半明半暗中，莫切爾好像聽到了閃電的笑聲：“叔叔聽到了，不會高興的?！?p>　　突然，他話鋒一轉(zhuǎn)：“你的病，最近好點沒有?！?p>　　想來他也是知道莫切爾的病情的。

　　“醫(yī)生說我沒有病?！蹦袪栒f。

　　“你去看過醫(yī)生了？”閃電的嗓門明顯高了一個八度。

　　“噓！”莫切爾環(huán)視四周：“你想把其他人也喊過來嗎？”

　　原來他們一直在悄言細(xì)語。

　　“是的，我去過醫(yī)院了，醫(yī)生說我沒病。”莫切爾擺擺手：“而且，最近我也聽不見那些聲音了?！?p>　　“果然如此！”閃電有些激動的站起身來：“你果然也變成怪物了。”

　　莫切爾皺起眉頭，他聽的很清楚，也。

　　“也是什么意思？”他問。

　　“字面意思！”閃電從黑暗中走出來。

　　這個時候，莫切爾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閃電似乎有了一些不明所以的變化。

　　他看起來更高大了。

　　太陽穴顫動著，笑容也盡顯癲狂。

　　莫切爾看著閃電有些警覺，他感覺到對方有了一些變化，但變化在哪兒，他并不知道：“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字面意思就是字面意思。”閃電伸了伸懶腰，打了一個哈氣：“也是字面意思，怪物也是。”

　　接著，莫切爾就看見閃電的身上有了一些變化。

　　灰白粒子在空氣中流動，不知從何處來，它們凝結(jié)成一道微弱的影子。

　　“瓊迪·湯普森？”莫切爾認(rèn)出了那道影子：“你殺死了她？”

　　他的聲音里帶著些不確定性。

　　為什么他這么果斷地認(rèn)為瓊迪是被殺死的？

　　她明明是墜樓死的。

　　“是的，我殺死了她。”閃電毫不掩飾自己，他看著目光閃躲的莫切爾冷笑道：“你這樣聰明的閃躲，是你已經(jīng)察覺到自己的本質(zhì)了嗎？”

　　閃電這樣問。

　　“惡魔的本質(zhì)！”

　　“閉嘴！”莫切爾大聲地咆哮。

　　“你知道的，在你身上同樣擁有著惡魔的本質(zhì)，因為那本質(zhì)來源于我。”閃電的聲音不斷爬高。

　　“殺死一個人，就能擁有一個人的靈魂，能夠驅(qū)使一個人的靈魂，你知道這是惡魔的本質(zhì)，也是你的本質(zhì)?！?p>　　“你閉嘴！”莫切爾憤怒地咆哮。

　　在他身上，月光好像凝實一樣，他憤怒地出手，用那充滿著力量的手，打碎了滔滔不絕的閃電的頭顱。

　　鮮血噴濺在他的臉上，留下血肉的痕跡。

　　閃電的靈魂被他吸收，成為了他的影子，他的奴仆。

　　他是真正的惡魔，是一個瘋狂地殺人狂。

　　“這才是你?！遍W電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獰笑著站在自己身邊，而死在他手里的不是閃電，而是瓊迪·湯普森。

　　……

　　他從夢中驚醒，窗外明月高掛天穹，明月之下有另外一輪明月與之爭輝。

　　莫切爾不知何時已濕潤了睡衣。

　　他的父母，拜倫夫婦他的聲音吵醒。

　　“怎么了？兒子?！卑驳稀ぐ輦悾簿褪撬母赣H關(guān)切地問道。

　　“我沒事?！蹦袪柭冻鲆粋€微笑：“只是一個噩夢。”

　　“那就好?！卑材取ぐ輦悾哪赣H拉了拉寬松的睡袍：“要我為你開燈呢？如果你想開燈睡覺的話？”

　　“不用了。”莫切爾回應(yīng)。

　　“有需要的話就叫我們?！卑輦惙驄D說完之后，輕輕地為他合上房門。

　　而莫切爾沒再繼續(xù)睡下去。

　　他站在窗邊。

　　他的確沒有生病，醫(yī)生就是這樣和他說的。

　　但是這噩夢讓他感覺不好。

　　站在窗邊，他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他盯著地面某處地方。

　　慢慢的，哪里出現(xiàn)了一道影子，然后影子中冒出如同螢火蟲一樣的灰白光點，最后匯聚成一道身影，他正抬頭看向莫切爾。

　　莫切爾被嚇了一跳，踉蹌地向后倒，差點撞翻了身后的椅子。

　　“那是什么東西？”他顫顫巍巍。

　　重新回到窗邊，那影子依舊在，目光一直注視著他的房間。

　　“莫非，夢里的事，是真的？”

　　他在遲疑，在叩問自身。

　　那值得相信嗎？

　　在質(zhì)問和困惑之中，一種難言的羈絆在他和那個影子之間傳遞著，他仿佛能夠感受到一種特殊的召喚。

　　他拿出相機，企圖拍下對方的樣子。

　　可膠卷曝光后并沒有對方的影子存在。

　　他又開始攝像，畫面里也沒有他。

　　這好像真的是一個幽靈一樣。

　　一股冷氣直沖脊髓。

　　那股召喚，更是讓他恐懼萬分。

　　這是鬼魂？

　　他能看見鬼魂？

　　他在一聲聲地叩問自己。

　　最終，他決定去親眼目睹這一切。

　　于是他躡手躡腳地推開門，乘坐著電梯，他從一樓走出。

　　磚鋪的走道穿過人為造就的梅林，梅花山莊的梅，一年四季都盛開梅花。

　　夜色下的天空，星星散布在云層之中，他的倒影在月光，星光下被無限拉長，與那道灰白影子交觸。

　　但那灰白影子并沒有倒影。

　　莫切爾站在原地，看著那道灰白影子，凝神思索了一會兒。

　　那家伙是真的！

　　他遭受著晴天霹靂般打擊。

　　這讓他心中的騷動一點點地衍生出某種東西來。

　　很奇怪，他似乎能夠感受到對方的一切。甚至能夠操縱對方。

　　他想讓對方跳，于是對方跳，想要對方跑，于是對方跑……

　　這種能力仿佛與生俱來的天賦一般，他不需要有任何的學(xué)習(xí)就能掌握。

　　他邁開大步向著對方走去。

　　他和影子握手，那片影子隨即破碎成一片流光，流進(jìn)了他本身的影子之中。

　　他打開了一扇門，這扇門后是超凡。

　　上城區(qū)的人不必像下城區(qū)的人一樣愚昧，將不能理解的污染事件稱之為靈異事件，將能解決污染的超凡者視作是驅(qū)魔人。

　　他們知道的更多。

　　但并不知道究極以及序列。

　　他們只知道超凡。

　　而此時此刻，莫切爾擁有的這份力量，不正是超凡的寫照嗎？

　　那么，閃電也是超凡嗎？他問自己。

　　他的夢境似乎映射出了他的能力。

　　那么映射出的閃電是否也是如此。

　　他的超凡能力，是否也源于閃電？

　　他不知道。

　　此刻的莫切爾沉浸在喜悅與恐懼的復(fù)雜情緒之中，大腦仿佛宕機一般停止了思考。

　　在短暫的宕機中，他找回了失去的理智。

　　對于這種未知的力量，他第一反應(yīng)是保密，挖掘能力是第二，而尋找原因在第三。

　　“莫切爾！”一道聲音自身后傳來，將他嚇了一跳，身下的影子，幽靈正準(zhǔn)備降臨。

　　“父親！”

　　來者正是他的父親安迪·拜倫。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讓你先是做了噩夢，然后站在這里發(fā)呆，但我想這個時候，你可能需要一個父親?！卑驳吓牧伺哪袪柕募绨?。

　　“是瓊迪的事嗎？”安迪問道。

　　瓊迪·湯普森，閃電以及莫切爾，他們?nèi)齻€被譽為月亮灣高級中學(xué)三年級七班的鐵三角。關(guān)系最鐵，也最塑料。

　　但兩天前，瓊迪跳樓了。

　　就從學(xué)生休息室里跳下去的。

　　那時，莫切爾和閃電就在現(xiàn)場。

　　“嗯！”莫切爾點了點頭：“我很想她?！?p>　　記憶里，瓊迪在微笑，微笑的背后，是閃電的影子。

　　“人死不能復(fù)生。”安迪說道：“我無法體會你的感覺，但我明白失去摯友的感覺，可我們都應(yīng)該是向前走的……”

　　月色下，父和子，兩人的影子被拉長。

　　兒子依偎著父親，影子也是如此。

　　……

　　在莫切爾從噩夢中驚醒之時，梅花山莊6號樓某間房子里，在窗前密切觀察莫切爾的兩人陷入了沉思。

　　“那也是你動的手？”湯姆問道。

　　“這不是我做的?！敝荜柣貞?yīng)道。

　　“他好像真的做了噩夢?！?p>　　“倒是你，你的感覺真的準(zhǔn)嗎？”周陽問道。

　　“很準(zhǔn)就是了?！睖窊蠐项^：“剛剛他的融合度好像一度達(dá)到了80%，我還以為這是你造夢對他的引導(dǎo)，你說不是你做的，這太奇怪了?！?p>　　“是啊，這太奇怪了?！敝荜栆裁恢^腦。

　　醫(yī)師的感覺很少會出現(xiàn)問題。

　　他們對于天災(zāi)的本質(zhì)的敏銳感覺，簡直到了令人發(fā)指的程度。

　　“如果能近距離觀察就好了?！睖反诡^喪氣。

　　“他好像準(zhǔn)備下樓了？”好了之后，湯姆這樣說。

　　周陽急忙去看，莫切爾的房門已經(jīng)關(guān)閉，已看不見他的影子。

　　片刻后，他的房間里推門而入一個中年人，然后又關(guān)上了門。

　　“那好像是他的父親?！睖氛f。

　　“這一點，我也能看得出來?！敝荜柣貞?yīng)道。

　　“他出來了！”湯姆指著從一樓大廳出來的莫切爾說道。

　　此時在周陽和湯姆的眼里，莫切爾一直呆呆的現(xiàn)在原地，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他怎么一動不動的?！睖氛f道：“咦，他開始動了，他又停了，他抬著手，好像在什么人員在握手……”

　　“你的嘴巴，能不能消停一點?！敝荜枱o奈地說著：“我也有望遠(yuǎn)鏡，我也能看得見，謝謝?！?p>　　湯姆有些尷尬，不好意思地閉上了嘴巴。

　　但他忍不住心中好奇，不由又開口問道：“那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覺醒！”

　　“覺醒？”湯姆急忙抽出小筆記本。

　　“惡魔系超凡者的覺醒。”周陽輕聲回答：“惡魔系超凡者的第一序列叫幽靈，但和惡魔系天災(zāi)不一樣的是，天災(zāi)可以蠱惑人心直接降災(zāi)，但超凡者顯然不具備這個能力，雖然擁有同樣的本質(zhì)?！?p>　　“所以往往他們需要一個媒介，一個幽靈媒介?！?p>　　“通過這個媒介，超凡者可以施展幽靈的能力，蠱惑和降災(zāi)?！?p>　　“但在此之前，他們需要經(jīng)歷覺醒，也就是構(gòu)建自身與幽靈之間聯(lián)系的羈絆以及收容?！?p>　　“收容？”湯姆有些詫異。

　　“是的，就是收容！”周陽回答道：“但惡魔系超凡者的收容和我們的收容不是同一概念，你可以理解成一種契約?！?p>　　“簽訂契約就可以操縱他們施展留存在自身的幽靈的本質(zhì)？”

　　“正解！”周陽說道。

　　“這就是惡魔系超凡者的覺醒之路?！?p>　　他把一切都記錄在冊，然后乖巧地站在周陽身邊，沒再說話。

　　每一個超凡者都有自己的覺醒之路。

　　這是天災(zāi)的本質(zhì)在無形之中告訴你，你所擁有的力量。

　　這種力量是與生俱來的，就藏在你的身體里，你的潛意識中。

　　挖掘并學(xué)習(xí)使用這種力量，并教育如何去控制這股力量以避免失控從而成為天災(zāi)，這就是天災(zāi)收容所的意義所在。

　　月色下，一大一小兩個人的影子，倒映在墻壁上，床榻上睡去的人鼾聲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