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孟章
夜空只有黑色,星河被烏云遮擋,月光被黑暗吞沒,在這黑暗的天地里,一抹夕陽殘照般的刀光一閃而過,仿佛點燃了天空,赤紅的刀光在黑暗里,成了不詳?shù)念伾?p> 在刀光未曾應(yīng)照天空之前,他就已站在山巔高聳的神像上,遙望著遠(yuǎn)方天空,即便天空被那名為黑夜的黑色帷幔遮擋,但他依舊虔誠地看著,似是供奉著一尊神祇。
他穿著一身黑色的長袍,一頭黑發(fā)如烏云般隨風(fēng)飄散,刀鞘在頭發(fā)下若隱若現(xiàn),握著刀的手,干癟、蒼老、如鬼爪一般。
“你終于來了,我等你很久了。”
在他的身后,一個青衫少年一動不動地站著,仿佛亙古以來就站在他身后一樣。
刀光照著他的臉龐,輪廓俊郎而妖異,仿佛盛開的雪蓮。
刀光直取他的頭顱而來,而他手腕一轉(zhuǎn),劍未出鞘,以劍鞘阻擋。
“是的,我來了?!?p> 孟章的聲音傳出,天空被月光撕裂一角,天地忽然明亮起來,兩人的聲音被呼嘯的風(fēng)遠(yuǎn)遠(yuǎn)吹走。
他忽然轉(zhuǎn)過身來,身上撕裂的衣帶將刀和手腕纏繞在一起,握刀的手,已是青筋凸起,不斷顫抖,并非因為懼怕,而是欣喜。
兩股超凡力量在碰撞,它們同出一門,卻互相是對手,因為究極可以有很多位,而皇帝有且只能有一位。
刀光是赤紅色的,而刀卻是黑色的,黑色的刀鞘,黑色的刀柄,漆黑的刀身,與夜色融為一體。
他突然抽刀,刀身大方光彩:“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你的刀?”
孟章怎么會知道刀的名字,就像他不知道眼前的人的名字一樣。
因為這些都不重要,他只需要知道對方是一位序列三的公爵就行了。
面對序列三的公爵,他也不會生出懼怕,即便他現(xiàn)在僅是一位序列二的騎士。
“不!”公爵虔誠的望著刀,那鋒利的足以刺破黑暗的刀身,在風(fēng)中發(fā)出如同鬼哭一般的嘯聲:“這是我的命!”
他好像和這口刀融為一體,連他說話之時,超凡力量加持在刀身上,照亮黑夜下的兩個人。
公爵無論做出怎樣的舉動,都如刀一樣鋒利。
他走過來,刀聲呼嘯而過,略帶癲狂的笑著:“來吧,來吧,像你最初殺人那樣,將所有的超凡力量伴著一腔熱血傾注在劍上,這樣你才不會被我殺死,而這樣,殺掉你的我,才能成為弒君者?!?p> 皇帝的序列四,是弒君者。
孟章望著他,只覺得好笑,活像是一位馬戲團里逗笑的小丑,驟然間,他拔出寶劍,劍光閃爍,超凡力量刺破黑暗,沖耀星斗。
只是一劍,對面的人,連刀帶人,一分為二。
鮮血應(yīng)照殘陽如血,是盛開在地獄的花朵。
“皇帝的……劍。”公爵命喪于一劍之下。
孟章收劍入鞘,超凡力量斂入劍鞘之中:“廢話真多?!?p> 他望著墜落神像下的對方的頭顱,轉(zhuǎn)身離去。
“你太弱了?!甭曇羧顼L(fēng)中吹動的浮萍一樣越飄越遠(yuǎn),
而就在此時,腳下突然有一道烏光飛來,烏光之中,宛如惡鬼模樣的公爵正撲向他的眉心。
孟章全盤接受下來,這是公爵的本質(zhì),他的本質(zhì)與公爵的本質(zhì)在逐漸融合,只需要完全消化,他就可以晉升序列三。
他緊握劍鞘,風(fēng)雪在他身后,推著他前進。
“看來,盤城里的那家伙,吸引來了很多人呀,我得快些了?!?p> 神像之下,不遠(yuǎn)的地方,有一處旅店,旅店破落,卻是荒原里唯一的旅店,能夠抵御身后那狂暴的風(fēng)雪。
他一走進來,就看到了許多人。各式各樣的人,他們看著推開房門的自己,望著自己手中的劍,然后移開了目光。
他的劍并未出鞘,卻給人一種詭異之感,像是舊時代的騎士一樣。
旅店里的形形色色的人有的是,不缺如孟章一樣怪異的人。
有超凡者,也有非超凡者,有人舍棄了血肉之軀,以金屬義肢填充肉身,只余大腦,有人長相猙獰若鬼,身上創(chuàng)傷累累……
這些,都是荒原上的雇傭兵和獨行客,極其危險的存在,讓孟章頗為忌憚。
他也并非只帶了劍,腰間別的是槍,靴子里藏的是匕首,身后背包背著的是機械外骨骼。
很難想象,他背著上百斤的重物在荒原上行走。
他在吧臺前坐下,要了一杯啤酒。
在荒原的狂風(fēng)暴雪之中,這地方卻溫暖如春。
外面是深夜,可旅店里無燈自亮,光明如白晝一般。
人們?nèi)齼蓛桑染?,賭博,有賣弄風(fēng)騷的女人在人群中穿過,嬉笑自若。
酒過三巡,意興闌珊,旅店的主人敲擊酒杯,興奮地向所有人說道:“各位,該休息了,夜魔要來了!”
孟章知他口中夜魔為何物。
天災(zāi),災(zāi)厄?qū)傩缘奶鞛?zāi)。
這是荒原上最為常見的天災(zāi)了。
它們是無意識的吸血鬼,在夜晚會成群結(jié)隊的行動,抓到人,不用一秒,就能把人吸成血干。
它們聚集在444號避難所中,以來往行人為食。
至于為什么444號避難所的天災(zāi)一直到現(xiàn)在也沒有得到清剿,這或許是因為此地存在的污染太過強大,似乎是從一位序列四的惡魔身上延伸出來的。
繞是收容所本部,盤城也無余力去進行收容,
這旅店主人似乎也不做解釋,讓開道路之后便道:“12點以后,無論聽到什么聲音,看到什么東西,也最好不要離開旅店,等到明日,來自自由。不過在此之前,生死只在諸位手中,我言盡于此?!?p> 旅館一層是酒吧,休息室在二樓,至于地下,則是黑市。
孟章跟隨著眾人來到了休息室。
進了自己的房間。
這屋子除了黑以外,就再無他物了。
等到孟章開始走動時,燭火卻伴隨著他前進而鋪作一條道路。
房間明亮起來。
一張桌子,其上擺放著一尊黑色的神龕,神龕中藏著的神像被那黑色的帷幕所遮蔽,因而看不出供奉著何等神祇。這黑色的神龕,莫名的神像,遮擋住了洞開的窗戶,外面呼呼狂風(fēng),可風(fēng)卻吹不進來,雪也是如此。
明月如勾,月色如雪,萬物銀裝素裹,充斥著死亡的沉寂。
孟章來到床上,坐在那早已準(zhǔn)備好的黑色蒲團,他開始屏氣凝神,打坐養(yǎng)息。意圖在進入盤城之前,將那位公爵的本質(zhì)徹底融合,以讓自己掌握序列三的力量。
他此行的目的地,自然是盤城。
盤城里,有人暴露了自己的力量。
他像是黑夜中潛行的獵人,在發(fā)現(xiàn)獵物時,主動開了暴露自己位置的一槍。
這一槍,吸引來了在盤城附近執(zhí)行雇傭任務(wù)的孟章,還有那一位公爵。
皇帝,是獨一無二的皇帝,每一個意圖染指皇帝權(quán)柄的,都是囚徒。
而每一個囚徒之間都有著極其強烈的羈絆,一旦使用力量,就會暴露位置。
那位公爵也是如此,他使用了力量,暴露了位置,然后被孟章所殺。
盤城之中的那位囚徒也是如此,他暴露了自己,必然也會被孟章所殺。
這是皇帝序列的晉升之道,只有殺死所有的競爭者,才有成為皇帝的資格。
把所有人殺死,你就是皇帝。
孟章在等待著天明,也在等待著兩種本質(zhì)的融合。
不知到了何時,忽而外界狂風(fēng)大作,呼呼亂叫的大風(fēng)打的窗戶“乓乓”作響,將孟章喚醒。
他睡意惺忪地向窗外看去,只看見兩個宛如白玉一般的月亮掛在天空。
“何時多出了一個月亮?”
孟章若有所思,他下床到那神龕前。
就在此時,耳邊傳來一陣尖銳的嘯聲,一只烏黑的鬼爪就要從窗戶伸進來。
而下一刻,桌上神龕上光芒閃爍,從神龕中走出一位背負(fù)圣光的天使,她步履不停,腳踏星斗之光,忽而吟唱圣章,一瞬間,圣光在她身上閃耀,熠熠生輝,將那鬼爪攔截下來。
有嗚嗚哇哇的鬼叫聲響起,那如白玉般的月亮向后退卻,露出被烏黑身體遮擋住的天幕,真正的月亮還掛在天上。
也是在此時,孟章才看得清楚,那并非是月亮,而是妖魔的眼睛。
那位天使,一擊得手,而后又回到了神龕前。
那就是夜魔嗎?
孟章站在窗邊張望。
所謂的夜魔,是一個個斗篷般的妖魔,手臂從虛無之中探出來,雙目如明月一般,張口囈語,說著誘惑人心的話語。
這些斗篷妖魔在天空中飛舞不斷,密密麻麻,如同烏云一樣,在月色與雪色之間,顯得格外的顯眼。
忽而孟章看見,有的夜魔手中抓著人類,不到一秒,人類就變成人干,被丟在月色與雪色之間。
有耀眼的圣光在黑暗中閃爍,天使降臨的光輝在與夜魔對抗,要將被抓走的人搶回來。
可他們的力量仿若無根浮萍一樣,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最后徹底潰散在黑暗之中,被抓走的人隨著斗篷妖魔不知去向。
孟章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手中的劍微微出鞘,唯恐再有妖魔出現(xiàn)在他的窗前。
可一夜過去了,似乎沒有妖魔再盯著他,等到破綻時分,太陽即將出現(xiàn)之時,他們就一一遁逃,不知去向。
孟章松開握住劍柄的手,微微喘了一口氣。
太陽出現(xiàn)后,孟章看見身前的神龕上出現(xiàn)了裂痕。
“是天使序列的禁忌物?!彼p輕說著:“只不過,什么時候,天使也搞出了神神鬼鬼使徒這一套了。”
荒原上的人不會講究什么天使,什么使徒,生存才是第一要義。
只有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去講仁義道德。
太陽躍出地平線,陽光溫暖和煦,透過窗戶落在孟章身上。
房間外熙熙攘攘,他推開一看。
旅店的清潔員正從一個又一個空蕩的房間里,拿走死去之人的遺物。
其實,休息室修在地下,比起利用天使序列禁忌物,更有防護效果。
不過這樣一來,旅店就沒有撿漏的機會了。
這些倒霉的雇傭兵房中似乎沒有神龕,看來,要在黑店里活下來,還需要有一些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