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高懸,官道上只一匹黑馬馱著一名玄衣男子急行著。
一襲銀藍色身影突兀地出現(xiàn)在官道中央,手中的折扇毫無預兆地揮向疾馳的黑馬。
凌厲的劍意撲面而來,黑馬嘶鳴著人立而起,馱著馬背上的男子堪堪定立在原地。
金雁翎輕撫黑馬的鬃毛,目光陰翳得看向傲立在官道之上的閔斕王。
“王爺不去陪著美人,怎么有興致來擋道?”
不理會金雁翎的嘲諷,閔斕王微瞇眼眸:“為何棄阿鳶而去?”
“與你無關!”
“你應知道阿鳶為了復活你做了多少努力!你如今既然回來了,為何還要棄她而去?”
閔斕王面上滿滿的憤恨。
金雁翎離開了,阿鳶的心痛程度竟然觸發(fā)了藍鱗軟甲的保護機制,足以說明阿鳶心痛的快要死了!他匆忙將虹霓送回漓煞湖,閃身去尋阿鳶。
阿鳶孤零零坐在沙灘上,寂寥哀傷的背影,讓他不敢靠近半步。
金雁翎仰起頭,看著天邊的滿月,不知為何嗤笑出聲:“她不也每晚都去與你私會么……”
原來金雁翎他什么都知道……
閔斕王眉頭緊鎖,似乎在做一項艱難的決定:“我早已不再奢望她,我如今所愿,不過是阿鳶能夠開心暢快的重活一世。我以后再不出現(xiàn)在她面前,你,不要棄她而去,又或者,你帶她一起走?!?p> “哈哈哈哈哈……”
聽了閔斕王的話,金雁翎突然近乎癲狂的大笑了起來。
“閔岳!閔斕王!如此說來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謝謝你把阿鳶讓給我?過了一百年,你莫不是忘了?橫刀奪愛的是你,強取豪奪的也是你,怎么?如今你輕飄飄的一句不再出現(xiàn),就能將發(fā)生過的一切都抵消了嗎?會不會太天真……”
閔斕王垂眸,金雁翎的話他無從辯解,可他從不后悔愛她,他只是后悔那三年對她的折辱。
他那時氣瘋了……他一直知道阿鳶心里念著金雁翎,可金雁翎已死,他認為只要時間夠久,阿鳶也會愛上他的。即便不是他,那也斷斷不可能會是別人。
當他看見阿鳶嫁給了顏西的時候,他所有的理智都崩塌了!她寧愿委身嫁給顏西那樣荒淫的人,也不肯接受自己……
直到如今,他都不敢再回想阿鳶身著鳳冠霞帔的樣子。
他當時有多瘋魔,如今就有多后悔!如果他沒有折辱她囚禁她,那么阿鳶一定不會選擇用那樣殘忍地方式了結自己的性命。
她是抱了魂飛魄散的決心……
閔斕王喉結微動,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我一生從未求過人,金雁翎,一切的罪孽我都認,回到她身邊吧,她從未負你,從始至終都是我在糾纏,是我強求……”
金雁翎的手中漸漸浮現(xiàn)一柄長劍,蒼白的手指輕撫劍身。
神劍有靈,發(fā)出了陣陣嘶鳴。
“你想要便要?你想還就還?閔岳!你當阿鳶是什么?當我金雁翎又是什么?那么,你留在她靈魂上的印記你打算如何抹去?”
閔斕王痛苦的閉上眼眸:“我答應你,永生永世不再見她!”
金雁翎冷哼一聲,緩緩的搖了搖頭:“我覺得,還是你魂飛魄散來得利落……”
話音未落,一柄長劍帶著十二分的殺意朝著閔斕王刺去。
折扇一搪,緊接著又是無盡的殺招。
金雁翎的修為可謂是參公造化,閔斕王一心想求金雁翎回心轉意,故而又招招避讓。
“閔岳,何必呢?跟我就別裝了,現(xiàn)出真身吧!可憐阿鳶至今不知道自己竟然跟一條蛇睡了那么多年!”
閔斕王聞言,手中折扇終于幻化成一柄幽藍色長劍,周身浮現(xiàn)起猶如實質的怒氣!
“金雁翎!我反悔了!你不配!你根本不配阿鳶對你的癡心!這世上誰都可以這樣說她,只有你不能!”
樹林里血氣彌漫,巔峰高手的對決,沒有誰會是真正的贏家。
就在閔斕王的長劍即將貫穿金雁翎咽喉之時,一陣濃烈的黃煙漫了上來,閔斕王一個失神,金雁翎便在眼前消失不見。
胸前是被金雁翎長劍貫穿的傷口,此刻正成股的往出涌著鮮血,可他已經怒到了極點,只因金雁翎對阿鳶的羞辱之言。
正要提劍去追趕金雁翎,突然肋下一痛!是阿鳶!阿鳶有危險!
顧不得再去追擊金雁翎,閔斕王一閃身出現(xiàn)在縣主府后院的海灘之上。
只見阿鳶此時正與兩名黑衣人纏斗在一處,肋下的一處衣服破了好大的口子,想必剛剛就是這里受了致命一擊。
將折扇甩向兩名黑衣人!
黑衣人見閔斕王加入了戰(zhàn)局,也不再戀戰(zhàn),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各自化成一道黃煙鉆入沙灘消失不見!
對手突然消失,阿鳶疲憊不堪的大口喘息著,她的修為實在是很一般,實戰(zhàn)更是沒眼看。
剛剛能與那兩名黑衣人纏斗這么久,所倚仗的也不過是那份不怕死的孤勇。
慢慢的平靜下來,此時借著皎潔的月光,阿鳶也看到了渾身浴血的閔斕王。
“你怎么來了?你不是……”阿鳶想說你不是在陪著美人么。
可不等阿鳶說完,閔斕王就直直得倒向了阿鳶肩頭。
“喂喂喂!”
阿鳶下意識的將他接住,觸手一片冰寒……
堪堪將閔斕王扶住,月光下,閔斕王的臉色蒼白如雪,眼眸緊閉,氣息微弱,一副快要死了的樣子。
阿鳶再顧不得旁的,拖著閔斕王就往府里奔去。
“來人!快來人!叫郎中!”
索性閔斕王暈倒的地方就在縣主府后院海灘之上,阿鳶沒費多少力氣就將閔斕王給拖了回來。
下人幫忙一起扶住了昏迷的閔斕王。
“縣主,要把他安置在哪里?”
“先送我房里!”阿鳶想也沒想的說道。
下人也不敢多言,奉命將閔斕王抬到了阿鳶的床榻之上。
“快去找郎中來!”阿鳶焦急的催促道。
“縣主,已經派人去找了?!?p> ……
阿鳶目不轉睛得看著床上氣若游絲的閔斕王,焦急萬分。
胸前的傷口還在不斷的往出滲血,閔斕王的臉色眼見著一點點的蒼白下去,郎中卻還沒來。
“去準備紗布和溫水!快去!”
阿鳶一邊吩咐下人,一邊動手解了閔斕王的衣襟。
心口處寸長的貫穿傷顯然是被長劍所刺,這樣的要害足以致命!
阿鳶擦拭鮮血的手忍不住地顫抖,是誰把他傷得如此重?剛剛他不是還與美人同游么……
活該!風流鬼!肯定是不知又在哪惹了風流債!
阿鳶一邊憤憤得想著,一邊心慌意亂得處理著閔斕王胸口上的劍傷。
即便要死,他也得死在她的手里!眼淚不爭氣的滴了下來,一不小心滴進了閔斕王的傷口,沒了進去。
“阿鳶……別哭……”
閔斕王艱難的睜開眼睛,試圖抬手去擦拭阿鳶臉頰上的淚,卻因實在是失血過多,連手指都動不了一下。
“別說話!”阿鳶吸了吸鼻子,甕聲甕氣的怒斥道。
“縣主!郎中來了。”
“快叫他進來!”
……
郎中一邊處理著閔斕王的傷口,一邊暗自納悶兒,這斕鳶縣主府里,怎么成日里總有身受重傷的美男?莫不是這縣主好那一口兒?可這也玩的太過了……
想到前些天那位,不也是傷的如此重。
阿鳶自然是不知道郎中的腹誹,她此刻望著床上面容蒼白奄奄一息的閔斕王,腦海里似乎有些什么畫面一閃而過,她想要捕捉,卻引得一陣劇烈的頭痛。
“他怎么樣?”
“稟縣主,這位公子傷及要害。小人能做的就是盡量地為公子止血,至于其他……”郎中想說,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阿鳶低下頭,心中百感交集,她雖口口聲聲要扒他的皮,可如今他命在旦夕,她卻難過極了。
郎中下去開藥了,阿鳶坐在閔斕王身邊,甕聲甕氣的說道:
“你別死……”
“哪就那么容易死……”閔斕王氣息微弱的回道。
確實不會這么輕易死,不過,他也確實傷得很重,之前取靈泉水已經傷的很重,前些日子又被阿鳶刺了一劍。
可不知為何,他就是不想用神力讓傷口盡快恢復,或許只有身上一直帶著她刺的劍傷,才能時時提醒自己別在對她癡心妄想吧……
如今,他倒真算是傷上加傷了。
一月之內連受兩劍,阿鳶的一劍在腰上,金雁翎這一劍在心口。
金雁翎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可他卻并不真的想要金雁翎死。那是阿鳶盼了一百年的執(zhí)念啊,他不忍讓阿鳶空歡喜一場。
阿鳶在烏拉善金雁翎的殞命地將金雁翎骨灰攬入懷中的場景、她將鎖靈簪決絕地刺入咽喉的場景、她腕上的鮮血流了滿床的場景、她站在懸崖邊坦然地接受雷擊的場景……
每一幕都深深得印刻在了閔斕王的靈魂深處,他總是不敢回想……
因為只要一想,就令他肝腸寸斷!
他輸給她了……
他曾以為自己早晚會贏得她的芳心,可最終,他還是輸給她了。
“你若好了,我就原諒你……”阿鳶低垂著眼睫,小聲兒的低喃。
“什么?”
閔斕王一怔,她剛剛是說原諒他?!
“你對我……嗯……你若好了,你毀了我清白這件事,我就原諒你,以前的事兒也不同你計較了?!?p> 阿鳶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好大的勇氣開口說道。
閔斕王聞言,瞳孔驀地放大,眼眸中仿佛正在經歷一場毀天滅地的震蕩!
“阿鳶,你都記得?!”閔斕王不敢置信的問道。
阿鳶她難道記起了前塵往事?而且她還說愿意原諒他!
阿鳶抬眸狠狠的瞪了一眼閔斕王:“嗯!混蛋!”
“你真的肯原諒我?”閔斕王實在不敢相信。
他從不敢奢望阿鳶記起那些過往后還能原諒他,他所求的不過就是她若有一天記起前塵往事不再死一次就好,哪怕她要他的命他也愿意抵給她。可剛剛她卻說愿意原諒他……
“真的!”阿鳶篤定的說。
顧不得剛處理好的傷口,閔斕王猛得從床上彈坐而起,一把將阿鳶攬入懷中,蒼白的臉頰貪戀得埋在阿鳶的頸肩處,聲音顫抖著開口:
“我很快就能好的,很快,阿鳶你不要誆騙我……”
暗塵隨馬去
最近幾章稍微有點毒,過了這幾章歷劫就結束了,正式開啟天界劇情了。所有毒點都會解毒成糖的。求推薦*^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