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霓,送我們回去?!遍h斕王平靜的說。
虹霓沒說話,面上一片灰敗死寂,只是揮了揮手,眼前的場景驀地轉(zhuǎn)換,下一瞬間閔斕王同阿鳶已經(jīng)回到了密林。
“阿鳶,剛剛有沒有傷到你?”阿鳶沒有一點(diǎn)外傷,所以他無法判斷她到底有沒有事兒。
阿鳶低垂著眼睫,從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葉,挑眉瞪向閔斕王冷哼道:“這又是你惹出來的風(fēng)流債?”
閔斕王面色一頓,一時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見閔斕王這副啞口無言的樣子,阿鳶更來氣了。狠狠撞開閔斕王,憤憤地朝著正前方大步走去。
阿鳶氣惱得腹誹——千八百歲的年紀(jì),不知道究竟惹出過多少風(fēng)流債,虧自己還對他……呸!晦氣!晦氣!
“阿鳶!阿鳶!”
閔斕王見阿鳶這副喜形于色的小孩子脾氣深覺可愛,但見她氣呼呼的越走越遠(yuǎn)了,不得不出聲喚她。
阿鳶也不理會,反而越走越快。
閔斕王無奈,三步并做兩步的追上阿鳶,一把扯住阿鳶手腕,順勢帶回懷中。
“放開我!”阿鳶沒好氣得掙了又掙。
“走反了阿鳶,你走錯方向了……”
“你!”阿鳶臉漲紅得跟什么似得。
惱羞成怒一頭撞向了閔斕王胸口。
太丟臉了!太丟臉了!
閔斕王拉起氣得跳腳的阿鳶,一閃身消失在密林之中。
隨著二人的離開,密林中走出一抹黃色身影。
黃清掌中托著一顆鮫珠,將鮫珠舉到眼前。
細(xì)看之下,鮫珠里似有另一番天地。
黃清開口對著鮫珠里的虹霓問道:“虹霓門主,將軍的提議,您考慮的如何?”
透過鮫珠看去,虹霓頹然的倚靠在座椅上。
“金將軍所圖的是什么?”虹霓終于開口。
“正如門主剛才所見,那位阿鳶姑娘,本是將軍的人?!?p> “我不會做出傷害閔岳的事?!焙缒迵u了搖頭。
黃清嘴角微微浮起一抹淺笑:“門主多慮了,將軍不過是想借門主神力,恢復(fù)阿鳶姑娘的部分記憶,僅此而已。倘若門主同意,那么將軍承諾,半年內(nèi)必然助門主完成化形?!?p> 虹霓的眼睛驀地瞪大:“此話當(dāng)真?”
“將軍可是渡過天劫的人……”
“怎么會……怎么會……”虹霓滿臉的不可置信。
“怎么不會?將軍如今可是身具水神之力,倘若剛剛沒有將軍的控水之力,門主又如何能夠在陸地上施展幻術(shù)?”
“水神之力?剛剛的竟不是請雨符咒,而是控水的神力?”
“只要門主愿意合作,將軍便贈與門主三道控水手令。有了這手令,門主就可以隨意在陸地上行動,只要門主不回水中,手令就一直有效。門主可想清楚了?”黃清托舉著鮫珠,循循善誘。
虹霓輕咬下唇,眉頭緊鎖。
黃清也不催促她,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虹霓輕嘆了口氣,開口問道:“真的只要恢復(fù)斕鳶的記憶就可以了嗎?”
“當(dāng)然!”黃清斬釘截鐵的答道。
“好!那就依金將軍所言!”虹霓似下了很大的決心。
“控水手令不日便會送至浩瀾門,相信門主一定會喜歡。”
……
將鮫珠收入囊中,黃清雙手結(jié)印,面前憑空出現(xiàn)一面水墻,黃清穿墻而過,消失不見。
天安城將軍府穿楊院內(nèi),此刻同樣憑空出現(xiàn)一道水墻,黃清渾身濕漉漉的從水墻中踏出。
“辛苦你了阿清?!?p> 金雁翎坐在院中,收回結(jié)印的手,水墻在院中消失的無影無蹤,滴水不留。
“將軍,您跟這副水神之軀越來越契合了!阿清相信再用不了多久,將軍就能掌控全部的水神之力了!”
金雁翎略略低頭,靜靜得注視著自己的手掌,掌心憑空出現(xiàn)一面巴掌大的水鏡。
透過水鏡能清楚的看到,閔斕王此刻正拉著阿鳶解釋著什么……
金雁翎自嘲般的冷笑,呵!水神之力還真是不一般呢,這世上只要有水的地方都是水神之力的掌控范圍,哪怕一杯茶,哪怕一滴朝露……
水神之軀本是永相國的秘寶,相傳是某位神女所贈。先皇命他妥善保管,水神之軀本是一副人形冰雕形狀,他的靈魂住進(jìn)去后,慢慢地,水神之軀變成了他的模樣,而且他竟然意外獲得了控水神力——這神力簡直可以說是無往不利。
“阿清,邢管家的事情辦得如何了?”
“一切順利,只等王爺一聲令下!”
“準(zhǔn)備一下,明日我要助李牧完成奪舍。”
“可是將軍,您才剛剛恢復(fù),實(shí)在不應(yīng)該再耗費(fèi)神力了,此事可否暫緩呢?相信李牧定能理解?!?p> 金雁翎嘴角浮起一抹苦笑:“我恐怕一切都已經(jīng)來不及……”
金雁翎說完,兀自閉上眼眸,不再開口了。
這是他回到將軍府的第五天,他歸來那日,棲梧君親率文武百官出城相迎。
百官之中,除了文博再無故人……
一百年了,他離開了一百年。
騎著馬穿街而過,百姓們山呼海嘯的熱切期盼,突然讓他生出一種錯覺……仿佛他從未離開過……
可事實(shí)上,戰(zhàn)火紛飛的時候他不在,修士橫行魚肉百姓的時候他也不在。
永相國的百姓將他當(dāng)成救世的戰(zhàn)神??伤?,若不是自己將鎖靈簪強(qiáng)行取出,使得靈氣肆虐,泛大陸也不會出現(xiàn)修士橫行的局面。若是阿鳶不是執(zhí)意復(fù)活自己,閔斕王也不會血洗兩宮,兵犯永相國……
永相國百姓的擁戴,他受之有愧。
天啟帝宮一如往昔,金雁翎一陣恍惚,仿佛盛轅帝還在那高高的王座之上,正笑容和藹地等著他歸來,親切得喚他一聲“瀚兒”……
當(dāng)年得知真相的時候,他一度十分的痛苦,他憎恨過盛銘帝亦憎恨過母親。如今他們都不在了,在時間面前,一切都顯得那么渺小無力。
將軍府一如往昔,永相國歷任帝王難得的默契,都將他的死訊瞞了下來。仿佛只要將軍府不倒,永相百姓心中的戰(zhàn)神就不會倒一樣。
穿楊院的每一處,都保留了曾經(jīng)的樣子,阿鳶的身影仿佛隨時都會從堂中歡快的迎出來一樣,就像那時,她每天迎他回府一樣……
一百年了,那些事兒已經(jīng)那么久遠(yuǎn)了,久遠(yuǎn)到他跟阿鳶已經(jīng)兩世為人了,久遠(yuǎn)到她好像已經(jīng)將他徹底的遺忘了。
心口郁結(jié)難當(dāng),金雁翎縱馬出了將軍府,一路疾馳,不自覺的就到了溫泉行宮舊址。
此刻這里一片斷壁殘垣,溫泉行宮毀于戰(zhàn)火,準(zhǔn)確的說是毀于閔斕王盛怒之下……
金雁翎久久的立在廢墟之上,直到日暮低垂,直到繁星滿布。
他會讓他付出代價的……
不論是為了阿鳶,還是為了永相國的百姓。他受的苦,阿鳶受的苦,永相國百姓受的苦,他要他百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