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無人區(qū)寸草不生,烏拉善妖獸橫行,漓煞湖終年瘴氣,玉簪峰立壁千仞……可是阿鳶,這些都不算什么!”
金雁翎的眼中漸漸爬滿血絲,與此同時,阿鳶手中的靈簪也泛起了詭異的紅光。
“雁翎……”阿鳶聲音顫抖的輕呼。
她知道的,她都知道的。
她知道他為了拿到這支鎖靈簪受了多少苦。在她為他修補(bǔ)魂魄的時候,她對他經(jīng)歷過的種種都感同身受!
“從閔斕王的手中死里逃生,我甚至連一天都沒有休整,只為了如期回來見你?!?p> “雁翎……別這樣……”
金雁翎額角青筋突顯,赤紅的雙目像是即刻就要滲出血來,阿鳶手中的鎖靈簪也不受控制的劇烈顫抖。
“別怎樣?阿鳶……你還想我怎樣呢?你引動了天雷想一死了之,卻將我的神魂溫養(yǎng)在這鎖靈簪之中整整百年!阿鳶啊……你知道是什么樣的信念支撐我走到今天?是手刃閔斕王為你報仇!”
“雁翎……別說了雁翎……是我不好,將靈簪鎮(zhèn)回烏拉善以后,我愿意以命相抵!求你別在追究下去了!負(fù)了你的人是我,與閔岳無關(guān)!雁翎,求你……”
聽了阿鳶的話,金雁翎嘴角竟詭異的抽動了一下,隨即突兀地閉上了雙眸,阿鳶甚至覺得金雁翎的臉上仿佛有什么東西突然碎裂了。
待金雁翎再次睜開眼時,他的樣子讓阿鳶覺得陌生、覺得可怕!
他看向她的眼神冷漠疏離,就像是在看一個完全陌生又無關(guān)緊要的人。
“雁翎……”阿鳶下意識的輕喚。
然而金雁翎卻像是根本聽不見一般,完全沒有理會!
就在此時,靈簪上突然乍起一道強(qiáng)光,阿鳶下意識得閉上眼睛。
只這短短一瞬間,阿鳶身上一凜,感覺像是被淋了一身的水。
待阿鳶再次睜開眼睛時,已經(jīng)身處在一間臥室之內(nèi)了,金雁翎卻是不見了蹤跡。
阿鳶走到門口,想要推開門,卻發(fā)現(xiàn)整個房間都被布上了結(jié)界。
阿鳶不停得拍打著結(jié)界,結(jié)界卻絲毫不受影響。阿鳶心下猛的一沉——他竟將她囚禁了!
“雁翎!雁翎!”阿鳶不死心的死命拍打著結(jié)界。
也不知道喊了多久,砸了多久。直到阿鳶筋疲力盡,喉嚨中再也發(fā)不出一點兒聲響。
阿鳶脫力般倚著門框,頹然的跌坐到地板上……
他應(yīng)該恨她,這是她應(yīng)得的……
淚水大顆大顆從眼角滑落,阿鳶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昔日種種,一幕幕涌上心頭。
那一年,在藥王城,她與雁翎互許終身——
“阿鳶,待你修為達(dá)到筑基期。我會奏請陛下為你我賜婚。明媒正娶,定不委屈了你。我與阿鳶天長地久,永不相負(fù)?!?p> ……
“雁翎哥哥,阿鳶此生只愛你一人,如違此誓不用天罰,阿鳶自行了斷……”
……
那些承諾,言猶在耳。所有的回憶歷歷在目,清晰的仿若就發(fā)生在昨日。
她違背了自己的誓言……她以為自己已經(jīng)付出過代價了,她自行了斷過了,她也受了天罰。
彼時她孤苦無依,金雁翎是她在暗無天日的歲月里,唯一能見到的光。他憐惜她、愛重她、更不惜為她獨闖烏拉善……她沒道理不對他動情,她那時是真的以為此生再也不會愛上別人!
閔斕王的出現(xiàn)就像是她命定的劫數(shù),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對他生了情愫。
阿鳶倚坐在門口,雙臂抱著膝蓋,蜷縮成一團(tuán)。頭埋進(jìn)膝蓋之中,下唇快要被她自己咬出血來。
她一定是個糟糕的人、是個水性楊花的人;她是名副其實的禍水、當(dāng)之無愧的災(zāi)星……
“阿鳶姑娘……”一聲輕柔的呼喚打斷了阿鳶紛亂的心緒。
阿鳶淚眼婆娑得抬起頭,正對上黃清擔(dān)憂的目光。
“阿清……”
黃清俯下身,伸出手,將阿鳶從地上扶了起來。
“阿鳶姑娘,將軍一時沖動,你別怨他將你囚在此處,他只是……”
黃清想要替金雁翎解釋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又實難說出口。怎么說呢?說將軍怨恨阿鳶,恨她背棄了誓言對閔斕王動了情嗎?
阿鳶反手緊緊握住黃清的手臂,像是抓著救命的稻草:“阿清,你能進(jìn)來也一定能帶我出去的對不對?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阿清!你放我出去好不好?”
黃清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阿鳶姑娘,對不起。將軍的命令我不能違背,將軍此刻身在軍中,若姑娘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黃清竭盡所能滿足姑娘,只是姑娘不要再為難與我。”
黃清說著,輕輕的推開了阿鳶拉著她的手。
“阿清……”阿鳶不死心,還想要繼續(xù)懇求。
“阿鳶姑娘早些休息吧,黃清告辭了。若您有什么需求只需搖響這只宮鈴?!?p> 阿清說完,將一只宮鈴塞進(jìn)阿鳶的手中,也不待阿鳶再說什么,徑自轉(zhuǎn)身,穿過結(jié)界離開了。
接下來幾天,阿鳶不死心的可勁兒鬧騰。黃清給的宮鈴,在阿鳶手里幾乎就沒消停過。
面對阿鳶這幾乎是胡攪蠻纏的刁難,黃清起初還是會過來的,后來黃清想明白了,阿鳶每次找她都是在用各種手段想讓自己放了她。
想通這一點,黃清也就不理會阿鳶了,任由她一個人在屋子里將那宮鈴搖得不分晝夜。
大半個月,阿鳶被囚在房間,再沒見過金雁翎,只有黃清會按時將飯食送來。但不論阿鳶說什么問什么,黃清都不再回答,送了飯就走,十分刻意的躲避著她。
眼見著讓黃清放自己出去這條路根本走不通,而金雁翎顯然不愿意見她,又不肯讓她將玉簪鎮(zhèn)回烏拉善。
經(jīng)過這些天的嘗試,阿鳶發(fā)現(xiàn)這困住她的結(jié)界十分的強(qiáng)大,就算她再提升多少的修為也于事無補(bǔ)。
四更天,萬籟俱寂。阿鳶卻是根本無心睡眠,來來回回地在狹小的房間里踱步。
她想不通,金雁翎為什么不肯讓她把玉簪鎮(zhèn)回去,即便他恨她,可也不該遷怒于無辜百姓!更何況重活一世,她那詛咒般的體質(zhì)已經(jīng)改變了。
她還是她,只不過不再是個人人覬覦的妖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