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鐘山神君啊！真的是鐘山神君！神君夫婦又顯靈了！”
“快快！去叫欽天監(jiān)選個吉日，朕要為鐘山神君夫妻立祠建廟！叫舉國百姓都來參拜！”
……
黑龍載著二人穿越云海朝著西北方向進(jìn)發(fā)。斕鳶知道，他大概是又要帶她去予虛島了。
夜風(fēng)將二人的法袍吹得翻飛，時不時的裹纏在一起難舍難分。
“予虛島有一處山谷，很隱蔽，本君偶然發(fā)現(xiàn)的?！?p> 閔岳神君沒話找話的說了這么一句。
斕鳶仙君沒搭話，想著他或許又想出了什么折騰她的新花樣，所以大半夜追來人間界抓她。
隨他鬧吧。她其實(shí)……也想念他了……
“你為什么總讓本君添衣加餐??？”
“因?yàn)楫嬿杳刻於紗枴！?p> “那你為什么不同畫麒一起來予虛島？”
“妓女一般都是等客上門?！?p> ……
聊天再也進(jìn)行不下去了。其實(shí)只要斕鳶仙君不愿意，還真的沒什么人能欺負(fù)得了她。他能欺負(fù)她不過是仗著她處處忍讓遷就著他。
閔岳神君面色一沉！突然抱著斕鳶仙君的腰猛地從黑龍背上翻了下去……
斕鳶一驚，下意識就要聚起云頭——神仙要是摔死了那可丟臉到家了！
誰知閔岳將她摟得緊緊的，她的手結(jié)不成印，只能眼睜睜地往下掉……
云層在眼前極速掠過，二人朝著下界流星般墜落……
他的眼眸里漆黑幽暗，注視著她的時候透著毀天滅地般的癲狂。
他是瘋的，她再次確定！
張口想要念句咒語，召朵浮云過來?？伤齑絼倓恿艘幌?，他的唇就迅猛霸道得壓了上來！
她以為落地之前他總歸會召來云朵接住他們，誰知他竟帶著她直接掉進(jìn)了海里……
無妄海的水——業(yè)障所化，冰冷刺骨……海浪推著他們沉沉浮浮。
“妓女還想作死嗎？”
“呵……”
斕鳶仰頭冷笑出聲，原來他是在跟她斗氣啊。
斕鳶深深地看了一眼閔岳，隨即蜻蜓點(diǎn)水般在他冰涼的唇上落下一吻。
突然，她運(yùn)起周身仙力，一把推開了他！
張開雙臂，合上雙目，卸去一身法力，放任身體平靜安詳?shù)贸寥肓藷o妄?！?p> 她舍棄了護(hù)體仙障，任由刺骨的海水灌進(jìn)她的肺腑！
妓女——死都不在乎……
——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躺在溫暖的懷抱里。
赤身相擁，四目相對，卻誰也沒說話。
臟腑還是很疼——業(yè)障之水最傷仙身。
她甚至能感受到生命在一點(diǎn)點(diǎn)枯萎凋零。
終于，斕鳶仙君嘆息一聲，伸出雙手環(huán)住了他的腰身，冰冷的臉頰輕貼著他火熱的胸膛。
“閔岳……待我好一些吧……否則我真的沒辦法再陪你將這場荒唐的游戲進(jìn)行下去了……”
“你再不要讓畫麒給我?guī)г捔恕?p> “……嗯……”
斕鳶仙君有些哽咽，她想也許他也膩了吧，其實(shí)這樣很好。他厭棄了她，這應(yīng)該是最好的結(jié)果。
“你自己過來——你每天自己過來跟我說添衣加餐?！?p> 斕鳶抬起頭，眸光閃爍，迷茫的望向閔岳神君執(zhí)拗的臉龐。
他還愛她嗎？似乎不是……
他不愛她了嗎？似乎也不是……
她不懂，他亦不懂……
斕鳶仙君默了默，抬手撫了撫閔岳神君緊鎖的眉頭。
“我每天布好星輝就過來陪你……陪你散步，陪你吃飯，陪你安眠，陪你做一切你想做的事，陪你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真的么……”
“真的……”
“陪多久??？”
“有生之年……”
有生之年……她的有生之年……
或許十年或許八年或許三年五載……或許……不足一年……
她其實(shí)已經(jīng)活了很多很多年了，一千年？還是一千幾百年？她其實(shí)已經(jīng)記不大清楚了。
恒久的生命蒼白空虛，她生命中所有的色彩都是他畫下的。
她本可以不用死的，可活著的代價是再也感受不到他……感受不到他的好、他的壞、他的瘋、他的鬧、他的一切……
如果自己從未感受過，那么她可能永遠(yuǎn)無欲無求的活著。她仔細(xì)回想過去的一千年，她其實(shí)過得跟草木沒什么區(qū)別。
“閔岳……”
“嗯……”
“再畫一幅畫好不好？”
“什么畫？”
“畫我們。”
“我們？”
“我們！”
“什么樣子的我們？”
“你最喜歡的樣子?！?p> 閔岳神君沒再接話。他最喜歡的樣子……
不知怎么，腦海里一瞬間竟然涌現(xiàn)出她那晚身穿嫁衣，虔誠得坐在白虎皮上的樣子。
他有些慌亂的去掀起她的紅蓋頭……那場景清晰得讓他害怕！
“其實(shí)本君只是喜歡跟你上床……嗯，一直都只是喜歡你的身子。你很貌美，肯定很多人同你說過吧？”不知道為何，閔岳神君突然這樣說道。
斕鳶仙君有些費(fèi)力地咽了咽，似乎要將突然涌上來的腥甜給咽下去。
“那很好辦啊……等我有空做個傀儡給你……”
“你敢！”
閔岳神君氣急敗壞得彈坐了起來，雙目赤紅得怒瞪著她！他發(fā)現(xiàn)她想惹怒他真的不費(fèi)吹灰之力！似乎所有傷害她的話最后都會反過來傷了他自己！
“我會做的跟我一模一樣，我不在時就讓她陪你?！?p> “你為什么會不在？”
“誰都有自己的事兒。”
“所以你剛剛說那些要陪本君做這做那的話是騙鬼的？！”
斕鳶仙君一時語塞了。
“說話！為什么不說話！為什么你會想到要做個傀儡陪我！”
莫名的，她說要做個傀儡給他時，他覺得五內(nèi)俱焚！
誠如她所說，他也覺得自己怕是真的瘋了！他們這究竟算什么！
這一個多月其實(shí)他想了很多很多。從藥王城到鐘山神宮……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既然不愛了為何還不肯放手！
就在剛剛，他覺得他為自己找到了最合理的理由——喜歡她美貌，喜歡同她歡好。他覺得這樣應(yīng)該就都說得通了……
可當(dāng)她說要做一個傀儡給他的時候他崩潰了。五臟六腑都被她給碾成渣了！
他拉她墜海，她就真的坦然赴死！比起狠心，他幾輩子都不敵她！
是??！是啊！他怎么傻到要跟個斷情絕愛的人比狠心呢！她甚至連心都沒有！
閔岳神君雙目赤紅，怒火激蕩出來的浩瀚神力幾乎令整座予虛島都震顫了起來。
“閔岳！閔岳！”斕鳶起身緊緊地抱住了他，生怕他一時怒急——沉了予虛島。
“閔岳！我答應(yīng)你的一定會做到，只要你想讓我過來陪你，我就一定會來。你喜歡什么我們就去做什么。六界很大，你想去哪里我就陪你去哪里！你愛我也罷，恨我也罷，折磨我也好，寵愛我也好……只要是你給的我都喜歡我都接受！”
泛濫的神力漸漸收斂，閔岳神君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東西要涌出，心里亂得難受，幾乎突然失控般一口咬在了斕鳶仙君的肩頭。
肩頭被他咬得滲出血來，可他依舊不肯罷休，似啃咬似吸吮——直到她的仙力進(jìn)去他的身體，他的神力刻入她的靈魂！
他將她打上了他的烙印，也將她的氣息刻進(jìn)了自己的靈魂。
她的人，她的魂，今生今世，永生永世，她都只能是他的了！
終于松開了口，皎潔圓滿的月光映在閔岳神君的臉上，他的嘴角上還沾著她的血。
“神之烙印……”
斕鳶仙君捂著滲血的肩頭怔怔地望著窗外的一輪圓月低喃……原來，竟然是這個原因……
每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是不同的，或許予虛島與那處人界有著時間差。于是他們此時訂下的魂契竟然影響到了那個時候。
難怪她歷劫之時，在每一個月圓夜都會夢見他！而他被困時空裂隙之時也只能在月圓之夜見到她！
神之烙印幾乎是已經(jīng)失傳的天界秘術(shù)，通常都是情投意合的兩位神仙將彼此神力融入到對方的血液之中，神力沒入彼此靈魂，從此永生永世相依相伴。
靈魂伴侶就是說的如此。只是這秘術(shù)過于血腥又過于偏激了，逐漸的就沒人再用了。
神生漫長，過不到一起是常有的事，可有了靈魂烙印，想好聚好散那是不可能的，夙世因緣再無轉(zhuǎn)圜余地！即便灰飛煙滅也會變成同一捧灰同一縷煙……
一行清淚從斕鳶仙君的臉上滑落下來。
多好啊，這樣就算以后她死了、天人五衰灰飛煙滅了，她也會永永遠(yuǎn)遠(yuǎn)守著他繞著他。